起航歷11493年。
經過了三年的繼續航行，云雀號終于抵達了四萬光年之外的目標星河。
雖然云雀號周邊看似還是一片漆黑的宇宙空間，與之前在河外空間時沒什么區別。
但是從各方面探測器反饋回來的信息上看，這片宇宙空間之中，各種物質正在增多。
越來越頻繁出現的隕石，幾光年之外的流星，還有百光年之外已經可以看到光芒的恒星。
都在說明，云雀號已經進入了一處新的河系。
只不過因為還處于河系的邊緣，所以各種物質還相對稀少。
但是對比起真正空無一物的河外空間來說，這里已經相對富饒。
當然了，對比真正的河系內部，這里又實在是貧瘠。
所以這里即便是誕生智慧種族，只要智慧種族掌握了曲率航行的技術之后，基本都會選擇遷徙到更加宜居的河系內部區域。
那里的恒星系統更加密集，有著更多的資源，更加適合文明的發展。
所以在這種星河外圍地帶，除非是一些還沒有發展出曲率引擎技術的原生低等文明，一般是不會存在智慧生命的痕跡的。
更加不會有著曲率航行的飛船經過。
然而奇怪的是，云雀號剛剛完成一段百光年的躍遷，正在準備下一次躍遷。
依靠著空間折疊傳遞信號的超空間雷達，便傳來了前方十幾光年之外的一處恒星所在，有著大量曲率航行所產生的空間泡波動存在。
進一步探測，確定了那里有著大量的飛船，正在進行曲率航行。
而且那處恒星系明顯就是曲率航行的交匯點，無數進行著曲率航行的飛船，或者抵達那里，或者從那里出發。
很明顯，那處恒星所在的星系，是某個掌握有曲率航行技術文明的大本營。
“這，真的假的？看著曲率飛船的數量，應該不是普通的據點，而是文明的主體之一。但是會有高等文明在這么偏遠的地方發展嗎？”南燭看著探測器的報告，只感覺這一切實在是超脫常理。
按照銀河系的標準，掌握曲率航行技術，就能被稱呼為高等文明了。
而之所以掌握曲率航行技術算是高等文明，其中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高等文明已經可以不受母星拘束，隨意選擇任何一個地點，作為文明主體發展的地點。
但是南燭還沒見過，有哪個高等文明會把文明主體放在如此偏遠的地方。
起碼銀河系那邊，高等文明都是扎堆往銀河系中心跑的。
搶地盤也是搶銀河系中心那片區域的地盤，直到后來銀心的失序污穢爆發。
而眼前這個文明，卻將文明主體放在這么偏遠的地方。
比喻起來大概就相當于，古代社會時建造城市，不選擇植被茂盛河流密集的地點，反而跑去戈壁灘上建造城市一般，令人無法理解。
“白星，改變目標，我們過去看看。”林旭想了想，下令道。
“遵命人類林旭。”白星回答著，開始調整空間躍遷的方位。
將原定的百光年之外的下一個躍遷點，修改為十幾光年之外的這處地點。
并且因為距離更近了，所以需要準備的時間也縮短了。
空間躍遷通道之中，持續不斷對空間進行折疊，大概十個小時左右，便完成了跨越十幾光年的空間折疊。
隨即云雀號沖入了躍遷通道之中。
再次出現，便已經來到了那處星系近在咫尺的所在。
同時也更清楚的觀測到了，這顆恒星所在星系的狀況。
林旭站在舷窗前，甚至不需要超空間雷達與量子雷達測繪的數據，只憑借強化到極致的肉眼就已經能夠看個大概。
“他們這是，把一整個星系做成了個烏龜殼嗎？”南燭抱著林旭的手臂，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看著遠處那星系的狀況，眼神中滿是不理解。
“星球之間以鐵索相連，到是挺有曹操鐵索連舟的架勢啊。”一邊的鹿瑤感慨道。
“你還知道曹操？”南燭一臉驚奇的說道。
“多新鮮啊，三國無雙我都玩到108代了，我還能不知道曹操。”鹿瑤感覺自己曾經的游戲生涯受到了侮辱。
“三國無雙是什么？三個國家的人妻嗎？”南燭不解道。
“不，你理解的曹操是不是有所偏差？”鹿瑤忽然覺得，自己的認知是不是和南燭產生了不同，自己要不要給她科普一下什么是三國呢。
“好了，我看過三國的，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嗎！”南燭對于鹿瑤沒有接住自己的梗，有點郁悶。
總之，鹿瑤鐵索連舟的描述，到是很生動的描繪了面前星系的狀況。
只見整個星系之中，除了最中心處的恒星之外，一共七顆行星，從靠近恒星小一些的行星，到遠離恒星巨大的氣態行星。
七顆行星之間被巨大的，遠看形似鎖鏈一般的金屬裝置連接。
這些金屬裝置一節又一節互相勾連在一起，蔓延在七顆行星之間，將七顆行星連接在一起。
每一條鎖鏈的直徑，都有著數萬米左右，其上閃爍著各種各樣的光芒，可能是能量輸送管道，也有可能是人員運輸通道，更大的可能是兩種功能兼有。
同時每一顆行星之上，也都以外殼覆蓋，就如同南燭所說的烏龜殼。
并不像是地球穹頂那樣，覆蓋在地球上空。
而是緊貼著地面，覆蓋著一層外殼。
只看外表可能還會以為，這些行星是一艘艘金屬戰星。
不過根據望遠鏡放大影像后，種種跡象便可以看出，這些星球僅僅是表面覆蓋了一層厚重的金屬罷了。
就像是穿上了烏龜殼。
不過，七顆行星的烏龜殼，再加上七顆行星之間的鐵索相連，這樣的工程量，即便是不如建造一艘戰星，也是極為浩大了。
只是不明白，占據這處偏遠星系，并且耗費如此之多的資源，打造出的烏龜殼，到底是為了干什么了。
“他們這是，難道是為了對抗清洗者？”南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道。
“很有可能。”林旭點點頭，他也想到了這個可能。
這些設施，無論是烏龜殼，還是星球互相之間連通的管道，怎么看都不像是為了進攻而設計的，而是為了極致的防御。
縮頭烏龜一般的防御。
“所以，他們躲到這種河系外圍的偏遠星系，難道也是為了躲避清洗者？”南燭繼續猜測道。
確實如此，一般可不會有高等文明，將文明主體建立在這種偏遠星系的，如果真是為了躲避清洗者，那么之前的疑惑也就可以解開了。
只是，這樣真的有用嗎？
想想之前遇到的整個文明逃亡的流亡艦隊，如果有用，他們也就不用九死一生的逃亡了。
“不對，如果躲在這里能夠躲過清洗者，他們還建造這樣的防御設施干嘛？所以，他們也應該知道躲不過去，才會打造這樣的防御設施。”鹿瑤搖搖頭，提出了質疑。
“既然躲不過去，為什么還要跑到這里建造防御設施？在河系內資源更豐富的地方建造不好嗎？”南燭左思右想，不得要領。
“好了，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想了，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林旭打斷兩人的對話說道。
于是云雀號準備進入曲率航行狀態，前往近在咫尺的那處星系查看一下。
可是就在這時，超空間雷達與量子雷達的數據傳來。
看著實時傳遞過來的不遠處星系上的景象，林旭一下子就愣住了。
因為此時此刻，在林旭視線中依舊正常無比，時不時有飛船起降，被鐵索相連的七個烏龜殼一般的行星。
在超空間雷達與量子雷達傳遞來的實時數據中，卻是已經徹底殘破。
行星之間的鐵索斷裂，碎片飄蕩在宇宙之中，到處都是。
到處都是飛船的殘骸，行星之上的烏龜殼已經徹底破碎。
甚至有幾個行星，像是被什么武器轟擊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量子雷達中能夠清楚的看到燃燒的星球核心處的巖漿與地火。
大量破碎的行星組織，已經形成了不止一處的小行星帶。
這個躲藏在河系外圍偏遠地帶的高等文明，已經徹底死亡了。
“人類林旭，這是現在的實時影像。”白星為超空間雷達與量子雷達繪制出的全息影像做著注解。
而林旭眼中所看到的，依舊完好無損的星系，則是七天前這處星系的景象。
是的，林旭現在所在的位置，光要走上七天才能抵達，
所以之前林旭與南燭，鹿瑤所討論的，都是星系七天前的樣子了。
“這是七天前發生的？”林旭詢問道。
“不確定。”白星回答道。
“前進到能看到六天前影像的地點。”林旭下令道。
于是云雀號以千倍光速迅速前行，很快便有停下。
再次通過肉眼以及光學望遠鏡觀察，不遠處的星系依舊完好無損。
于是云雀號繼續前進，直至看到的影像是三天前的影像。
終于看到了，這個躲在河系邊緣的高等文明，被毀滅的那一刻。
首先是大量的空間通道在星系內部出現。
有些空間通道甚至直接出現在烏龜殼一樣的行星之上。
隨后便是大量各式各樣的戰艦，出現在星系內部。
以及各種各樣的機甲機器人，出現在行星之上。
緊接著便是一邊倒的屠殺。
毫無反抗之力的屠殺。
林旭眉頭微皺，觀看著這場發生在三天前的戰斗。
直至反物質炸彈被引爆的黑洞一般的影像，將光吞噬。
使得林旭以及光學望遠鏡，無法在繼續觀測。
等到一切恢復正常，可以重新觀測時，林旭看到的就已經是一片廢墟一般的星系景象了。
破碎的星球與徹底失敗的防線。
還有大量逃離失敗的飛船殘骸。
以及，結束了這場屠殺，打開了空間通道，正準備離開的疑似清洗者艦隊。
“十個小時。”旁邊計算著時間的南燭，在艦隊撤離，空間通道關閉時說道。
“只用了十個小時，就徹底摧毀了一個高等文明。”林旭嘆了口氣。
“他們，也有著空間躍遷技術。”鹿瑤表情凝重道。
“是的。”林旭點點頭。
目前已知的文明之中，林旭還沒見過除人類之外哪個文明掌握了空間躍遷的技術。
這些自稱人類次子的清洗者，不會真和人類有關系吧？
那他們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林旭大人，還要過去看看嗎？”南燭弱弱的問道。
“去吧，我們需要確定一下，這些到底是不是所謂的清洗者。”林旭到是還很冷靜道。
于是云雀號繼續前行。
以千倍光速很快便抵達了已經是一片廢墟的星系內部。
云雀號緩緩降低速度，身邊劃過的巨大戰艦殘骸，從云雀號的舷窗外劃過。
那種裝飾了不同文明花紋的戰艦，看起來很好看，可惜現在也只剩下半座殘骸了。
殘骸不止是戰艦，還有星球。
被打碎的氣態行星，肆虐在宇宙之中，將周邊破碎的連接星球的鐵鏈也吸引了過去。
各種戰艦殘骸也紛紛向著星球跌落。
不過這也只是戰場的一角。
遍布整個星系的戰場之上，即便是經過了三天，各種各樣后續的連鎖災難，還在繼續著。
但是在這片廢墟之上，云雀號卻沒有察覺到任何一點電信號，量子信號，一切信號反應。
這只能說明，這個文明是確確實實的死掉了。
甚至沒有一個依然活著的生命殘存下來。
“這么徹底嗎？可是之前的流亡艦隊不是說，清洗只是將技術水平，清洗到倒退回星球時代嗎？”南燭看著這空無一物，只剩殘骸的星系，只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他們說的是，只有抗住了清洗，才可以只是倒退回星球時代。如果扛不住的話，那就是這個下場了吧。”林旭嘆氣道。
“可是，這到底是為什么？”穆汐月不理解。
曾經的仙艦雖然也曾懲戒過無數文明，但那是因為那些文明亂丟失序污穢，所以才遭到懲戒的。
而且仙艦也不會趕盡殺絕。
甚至和現在這些清洗者做的事情，仙艦已經算是仁慈到圣母了。
“誰知道呢。”林旭搖搖頭。
隨即，隨身空間打開，大量的自律機械聚合體涌出，開始在整個星系之內檢索起來。
很快，便找到了幾塊，疑似清洗者掉落的裝甲碎片。
白星第一時間將其送回地球，進行數據分析。
很快結果出來，與流亡艦隊交易給林旭的清洗者裝甲是同一種東西。
都是那種不會回應人類召喚的納米機器人，也可以說是失去了活性的簡化版納米機器人。
這也證明了，三天前做出了這一切的，確實是清洗者，自稱人類次子的存在。
“只有這些嗎？”林旭看著經過自律機械聚合體搜集整個星系的戰場，也只搜集到了很少一部分的裝甲碎片，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
“沒有被擊毀的清洗者戰艦嗎？沒有陣亡的清洗者人員嗎？或者清洗者艦隊是完全由人工智能組成的？”林旭繼續詢問道。
“只有這些裝甲碎片，沒有發現被擊毀的清洗者戰艦存在。”白星回答道。
一整個高等文明的毀滅，也只換來了對方裝甲的少許損耗，甚至沒有一艘清洗者艦隊的戰艦被擊毀。
該說是清洗者太強了，還是這個文明太弱呢。
林旭也只能再次嘆了口氣。
“找一找這個文明的數據庫，無論是戰艦上的，還是星球上的，盡可能拼湊出他們所了解的，關于清洗者的信息吧。”林旭最后也只能這樣曲線救國了。
既然沒辦法直接得到清洗者的戰艦殘骸，那么這個文明的數據庫中，應該也會有不少關于清洗者的信息。
接下來，進入了自律機械聚合體對整個星系的搜索時間。
因為要細致的搜索每一艘戰艦殘骸之上的數據庫是否完好，每一個行星上是否還有完好的數據庫，所以時間花費的也稍微多了一些。
期間林旭一直站在舷窗前，看著窗外廢墟一般的行星發呆。
穆汐月看了看林旭，又看了看南燭，對著南燭使了個眼色。
南燭頓時也回了個眼色，你怎么不去？
穆汐月猶豫了一下，又回了個眼色，示意一起。
南燭點點頭，一起就一起。
于是兩人上前，一左一右的靠在了林旭的肩膀上。
“林旭大人，我覺得那個什么清洗者，一定是冒充的什么人類次子，我是人類眷族，我最懂了，人類怎么可能會允許做出這種事情呢，是吧穆汐月？”南燭對著穆汐月狂眨眼。
“是的，仙艦雖然也殺戮極重，但卻不會濫殺無辜。”穆汐月鄭重的點頭。
“你們不會是以為我會把清洗者做的事情攬在自己身上吧？放心吧，我可沒有那個愛好。而且現在不也沒確定，清洗者真的就是他們口中的人類次子嗎？說不定只是他們冒用人類的名義罷了。”林旭笑著搖了搖頭。
“那林旭大人你怎么了？”南燭好奇道。
“怎么說呢，眼看著一個文明如此輕易的消亡，終究還是有點難過。”林旭再次嘆了口氣。
今天的林旭，也是嘆氣了不止一回了。
“宇宙之間就是這樣啊，弱肉強食，從來沒有改變過。”南燭也是感慨。
隨后，南燭拉著林旭在沙發上躺下，枕著她的大腿，為他輕按著太陽穴，幫他休息一下。
也是不讓他在繼續看著舷窗外的景象，防止他繼續難受了。
直到白星的匯報再次響起。
“林旭大人，已經找到當前星系毀滅文明相對完好的數據庫，查到了一些關于清洗者的信息，您現在要聽一下嗎？”
“說吧。”林旭立刻睜開了眼睛，視線上方是遮擋了視線的山丘與狐貍耳朵，看不見南燭的面容。
“根據當前文明的數據記載，當前文明是于八百年前得知清洗者存在的。”
“當時，這個文明雖然不是剛剛走出文明，但卻是剛剛研發出曲率引擎，成為真正能夠航行在宇宙之中的高等文明，就在這時，他們遇到了另外的高等文明，也是那一次相遇，他們從另外的高等文明那里知道了清洗者的存在。”
“清洗者并不會對尚未研究出曲率引擎的文明進行清洗，只有研究出曲率引擎，成為真正能夠在宇宙間遠航的文明，才會成為清洗者的目標。”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當前文明開始準備應對清洗者危機。”
“他們知道了清洗者每隔千年，就會清洗河系，所以在八百年前就開始準備。”
“首先他們搬遷到了這處河系邊緣的偏遠星系，然后在這里打造防御設施，妄圖扛過清洗者的清洗。”
“可惜，他們失敗了，現在的一切就是結果。”
白星聲音極其穩定的為林旭做著匯報。
而林旭則是不斷緩緩點頭。
根據之前的流亡艦隊的情報，他們當時已經在河系之外航行了八百年。
而他們是在扛過上次清洗之后的兩百年后，開始遠航的。
所以時間過去了千年，這次的清洗如期而至。
只是林旭也沒想到，自己剛一抵達河系，就遇到了一個被清洗的對象。
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不好。
“他們為什么選擇在這里躲避清洗者的清洗？”林旭詢問道。
“數據庫中顯示，他們在某次與高等文明的交易中，得知了一個信息，清洗者雖然不會放過偏遠星系，但是對偏遠星系的打擊力度一般較低，所以他們選擇了這里作為抵抗清洗的地點，會有更大可能扛過清洗，可惜還是失敗了。”
“這個消息是真實的，還是他們被騙了？”林旭眉頭皺起。
如果這種程度的清洗力度，還只是打擊力度較低的話，那處于河系之中的那些文明，所面對的打擊力度，又該是什么樣的呢？
這種情況下，尚且能夠扛過一次清洗，林旭忽然覺得，之前遇到的流亡艦隊，好像也不是那么弱了。
再被清洗之前，應該也是很強的一個文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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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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