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我當捕快那些年 > 卷一 第101章 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
    眾家丁來到湖畔。

    李熏這才松開手,雙手撫胸,面色蒼白,坐在一塊石頭上,一言不發。趙行見狀不妙,連從藏身之處出來,趕到了眾人身前,“發什么事?”

    李熏臉色陰沉,“什么事,問你那好兄弟吧!”

    趙行佯問范小刀,“怎么了?”

    范小刀一臉無辜,心說怎么了你不清楚啊,沒想到這個李姨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嘆了口氣,“棋差一招,技不如人啊。”

    趙甲護主心切,聽到李熏喊叫時,他沖在最前頭,看到了先前一幕,咬牙切齒,“辱我主母,你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大家一起上,把這個衣冠禽獸打死!”

    趙行道:“慢著,有事慢慢說。”

    趙煥聞訊趕來,李熏見他來到,頓時雙眼淚如雨下,失聲痛哭起來,“老爺,你要幫我做主啊!”說著,將剛才發生之事添油加醋說了出來,又道:“我沒臉見人,不活了!”

    趙甲道:“將他押送報官!”

    趙煥臉色一沉,“報官,還嫌不夠丟人嗎?”

    趙行道:“父親,此事另有隱情。”

    “什么隱情?”

    范小刀解釋道:“散席之后,我見趙夫人行為古怪,便與趙行跟到了這里,見她將一件東西藏在湖畔石下,所以想出來查探個究竟,中間發生的事,都是誤會!”

    李熏聞言,大聲道:“什么誤會,我不活了!”

    說著,就要往湖里跳,趙行一把拉住,“是不是誤會,看一看不就知道了?”范小刀來到先前李熏藏物的石頭下,掀開石頭,從中取出一個包裹,“這是什么?”

    李熏連上前搶奪,“還給我!”

    范小刀一甩手,躲開了李熏,將包裹遞給了趙煥,“事情的真相,就在其中!”

    李熏臉色蒼白。

    趙煥緩緩打開了包裹,一層層牛皮紙剝開,露出一個盒子,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塊玉佩。范小刀、趙行神色愕然,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傳遞情報,也滿是訝然。

    “這是怎么回事?”

    李熏嘆了口氣,道:“這玉佩是先父隨身之物,當年他蒙受不白之冤,為貪官所逼,投湖自盡,今日是我生日,也是他去世十年的忌日,所以宴席之后,我一人來這里,攬物思情,準備將它埋入湖畔,算是緬懷父輩,沒想到,少爺的客人,竟有禽獸之心,若非你們來得及時,我怕真沒法見人了。嗚嗚!”

    趙煥沉著臉,發生這種事,他也不想外傳出去,厲聲道:“范小刀,從今日起,不得進入我趙府家門一步,給我滾!”

    趙行道:“父親!”

    “交了些什么朋友,你也滾!”又對眾人道,“今夜之事,若是傳了出去,一律給你們拔了舌頭!”

    本想抓李熏的證據,誰料卻被她反將了一軍,弄了個灰頭土臉。兩人悻然出門,才走出沒多遠,就被人喊住,趙行聽出是趙煥的聲音,奇道:“父親?”

    趙煥換了便服,對二人道:“你們二人終究太嫩。”

    “今日之事,實則是我跟小刀……”

    “不必說了。”趙煥道,“寫完奏折之后,我故意留了片刻,你們懷疑之事,沒有問題,但傳遞消息之人,卻不是你姨娘,而是另有其人,是李堂。”

    李堂,是李姨娘的遠方親戚,三年前,來京城投靠李熏,在府中謀了個采辦的差事,平日里不學無術,斗雞玩狗,又喜濫賭,輸了錢就去跟李熏要,趙煥礙于李熏的情面,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趙行道:“他也是北周諜子?”

    趙煥搖頭,“未必是,估計是個傳信之人。這些年來,李熏給了他不少錢,也經常讓他辦一些私事,我基本不過問,沒想到,她竟是這種人。”

    聽趙煥的口氣,已稱呼對方為李熏而不是夫人,基本已經認定了她的身份。趙煥道,“剛才我看到李堂在收拾東西,想必不片刻就會出門,你們跟蹤此人,看他到底跟誰聯絡,記住,讓他把信送達便是,那份奏折是假的,千萬不要打草驚蛇,說不定能抓出一條大魚。”

    記載間諜的名錄之上,李熏的上線代號是玄鳥,可由于名錄缺失,兩人并不知玄鳥到底是何人,若能順這條線抓住玄鳥,那說不準可以一舉搗毀北周在京城的諜報網。

    趙煥還要準備明日與北周使團的談判,先行離去。

    趙行、范小刀等了片刻,就看到李堂哼著小曲,從偏門走了出來。兩人綴在他身后,誰料李堂出門后,沒有前去送信,而是晃悠悠去了城東的明月賭坊。

    趙行道:“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范小刀道:“也許那里就是情報交易點呢?”

    明月賭坊,是京城四合堂名下的產業,四合堂與鬼樓是京城最大的兩個江湖幫派,雖在江湖司備案,但從事的多是一些與律法擦邊的買賣,賭坊便是其中之一。

    兩人跟著李堂進去。

    伙計顯然認識李堂,見到后連上前請安,“李爺,幾日沒見,見您氣色不錯,今夜手氣也必旺得厲害!”李堂哈哈一笑,“今夜我姐生日,爺心情好,賞你的!”隨手甩了一串銅錢過去,那伙計接著,揣入懷中,口中更是殷勤,“還是老規矩?”

    李堂點頭,來到一處牌九桌前,大咧咧坐下,伙計立即安排了一個姑娘作陪,替他倒茶,摸牌,今日李堂手氣不錯,連贏了三局,起先的十兩銀子,轉眼變成了三十多兩。

    范小刀道:“我們不會在這里看他打牌吧。”

    “你會牌九嗎?”

    范小刀嘿嘿一笑,“這么說吧,我的牌九師父是胡三刀,江湖人稱金算盤,當年在山寨之時,那些兄弟們嗜賭如命,我靠這個每月能省下不少銀子。不過,出山之后,三叔告誡我,不讓我濫用賭術。”

    趙行道:“咱們這是公差,贏光他,然后想辦法從他口中套點東西。”

    “可行?”

    “一個賭徒,若是輸急了,連老婆孩子親媽都能出賣,何況只是一句話?李堂這種人,不用指望他守口如瓶。”

    “他若隨口編個瞎話騙我們呢?”

    趙行道:“賭徒這種人很是奇怪,他們可以六親不認,可以殺人放火,可以出賣兄弟,唯獨不會不認賭債,并將這種精神自我標榜,其實一文不值。李堂認識我,我就不出面了。”

    范小刀伸手,“拿來。”

    “什么?”

    “本錢啊!既然是公差,總不至于讓我自己掏錢吧。”

    趙行取了五兩銀子,遞給范小刀,范小刀笑道,“記得去找楊大人報銷。”

    范小刀擠到了李堂那一桌,剛好有個人輸光了銀子,罵咧咧走開,范小刀剛坐下,李堂就道,“兄弟,你這位置不吉利,起不來牌,我勸你等等。”

    范小刀哈哈一笑,看了他身前堆積如山的碎銀子,“兄臺手氣不錯。”

    李堂估計也是許久沒有贏過這么多錢了,心情不錯,道:“也不知怎得,平日里來這里都是輸錢,買個樂子,可今日真是要啥來啥,估計是感動了蒼天吧。”

    范小刀連作勢起身,“咱們這行,有機會叫不沖火旺,你手氣好,我還是不觸霉頭了,去別的桌上碰碰運氣。”

    李堂笑道:“既然來了,圖個彩頭,之前沒見過你,坐在一起算是緣分,作為莊家,我先讓你三盤。”其余人聞言,紛紛打趣,“李堂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大方了,不如也讓我們三盤吧。”

    李堂笑道:“滾一邊去!”

    范小刀山賊出身,對這種話術套路又怎么會不知,賭場有個傳統,叫殺生,對于生面孔,先給他點甜頭,讓他忘乎所以,甚至讓他一直贏,然后在關鍵時刻,幾個熟客互相串聯,一下子贏光生人,讓他體驗大起大落,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當然,對于常混跡賭場的人來說,對方若說讓幾把,也無需刻意點破,只需說一句,“生人熟客,都是老合”這種江湖春點,大家也就心知肚明了。

    范小刀裝作初哥一般,不住搓手道,“那敢情好,這個兄弟,我交了!”

    幾個熟客見狀,也不動聲色,心中卻將他當成了送到嘴邊的肥羊,只是他們不知道,金算盤胡三刀,武功雖然比楊青差了十萬八千里,但在賭術一道,可是一騎絕塵,就連宋金剛也自愧不如。據說,宋金剛剛接手六扇門時,六扇門內風氣一般,賭博成性,結果胡三刀出馬,只用了幾日,便幫這些成功戒賭。

    明月賭坊是京城最大的賭場,也分為高中低各種檔次。稍微有點身份的,或者賭注較大的,都會有單獨的包廂,賭場也會定期組織一些大型賽事,邀請江湖各地的高手切磋賭技,至于像李堂這種尋常百姓,起注一錢銀子,上不封頂,只能在一樓大堂圖個痛快。

    牌九,又稱天九,三十二張牌,二十二種牌型,一般四人或八人一桌,兩張一對,以骰子切牌,然后根據牌面定勝負,分為大小牌九,明月賭坊這邊玩得是小牌九,簡單快捷,是除了搖骰子開大小之外,最受歡迎的賭法。

    這種賭法,運氣占很大成分,也有人堆牌之時,記住牌點,通過手法搖骰子切牌,來拿到比較好的牌型,當然,更高明的是看拿到牌型之后對方的反應,從而做出跟或棄的決定。

    幾盤過后,范小刀小勝,賺了一兩銀子。

    他也看得出來,李堂等人故意下套,讓他往里面鉆,范小刀將計就計,表現的有些生疏,有時候明明可以多贏一些,故意不敢叫牌,幾局之后,大家對他的技術也摸了個大概。

    李堂道:“范兄弟,手氣不錯,看來今天晚上我運氣止步于此了。”

    范小刀哈哈大笑,“先試試手氣,我準備了一百兩,今夜玩個痛快。”

    眾人一聽,他帶了一百兩銀子過來玩,更是來了興致,有人道:“照這樣下去,天亮之前,兄弟怕是要把明月賭坊的地契也贏過來了。”

    “借你吉言!”

    眾人哈哈大笑。

    又玩了幾局,但賭注也越來越大,從起初的一錢銀子,到一兩壓注,又是范小刀贏了,剛開始的五兩本錢,不到半炷香功夫,已成了二十兩。

    李堂一看,再這么下去,怕是今夜贏來的銀子,用不了多久就輸光了。于是暗中做了個手勢,幾個人也明白,開始打配合,不再放水,準備收網。誰料范小刀似乎能讀懂對方內心的想法,無論對方用詐、還是打手勢串牌,范小刀手中的牌九,始終能壓住對方,有時甚至沒對,兩張雜牌都能贏牌。

    形勢有些不對啊。

    范小刀的表現,就像是個賭場新手,喜怒形于色,拿到好牌,表現得興高采烈,甚至表演的成分,也有些造作,李堂一眼就能看穿,只是覺得他今天運氣好,或者自己的牌運不佳。

    看來,要想贏錢,得用點手段了。

    想到此,李堂道:“范兄,在下還有點事,可能要先走一會兒。”

    范小刀道:“怎么輸怕了?”

    李堂道:“那倒不是,是真有要事,今夜我也贏了不少銀子,不如咱們來一把定勝負?”

    范小刀呵呵一笑,“既然你也贏錢,我也贏錢,不如今夜就此罷手,等哪天你若有空了,咱們再來這里切磋一番?”

    李堂道:“擇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看兄臺推牌的手法,也是賭場老手,你我都是性情中人,進賭場圖得是盡興而來,盡興而歸,否則人生還有個鳥意思?”

    范小刀道:“我可是一直在贏,李兄不怕輸光了?”

    李堂道:“我偏偏就不信邪了。”說罷,將身前百余兩銀子往前一推,“來!”范小刀卻只將贏來的二十多兩放在身前,道:“我可跟不上你那些注。”

    “你不是有百兩嗎?”

    范小刀道:“那可是我給我表哥救命的錢。再說,就算這些我也未必會輸。”

    李堂心中卻想,先激你一下,等你輸光了這二十兩,自然會取出其余的錢,抬頭道:“好!”

    另兩人道,“你們下注這么大,神仙打架,我們可就不摻和了。”

    洗牌、堆牌,這副牌他打了無數次,雖然牌九看上去一樣,但實際上,每張牌的分量、牌角的磨損,都已爛熟于心,只要洗牌之時,記下那幾張關鍵牌,再通過動過手腳的骰子,就能拿到想要的牌型。

    切牌之時,李堂將骰子握在手中,哈了口氣,趁機調換了骰子。

    范小刀早已將這些看在眼中,卻不說破。

    李堂心中暗想,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

    他猛然將骰子往骰盅一扔,口中道:“哈撒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