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扶著吃過一些東西之后,情緒趨于穩定的郭鹿萍,把她送出了這片工地,給杜白發了一個位置,讓他帶著郭囚牛和吳哲過來接人,工地里那血腥的場面總不好讓外人看到,其實他這樣做有些多余,杜耀武從上而下一刀貫穿匪徒頭顱的場面,比這片工地上的幾具尸體更有視覺沖擊力。
郭鹿萍看了幾眼秦牧的袖口,欲言又止,她看到秦牧把那枚匕首藏進了袖子里。
秦牧站在路邊,點上一支煙:“想問就問吧,反正我也不會說實話”。
郭鹿萍被秦牧的坦誠逗笑了,說道:“沒什么,就是覺得你扔飛刀的手很穩,適合做個外科醫生”。
秦牧蹲在路邊吸煙:“今天事您最好還是幫我保密,雖然從法律上說,對正在進行行兇、殺人、搶劫、強奸、綁架以及其他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衛行為,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屬于正當防衛,但我不愿意跟巡捕打交道”。
郭鹿萍淡然道:“你倒是懂法,放心吧,我嘴很緊的”。
秦牧調侃道:“緊點好。”
說完才覺得,以兩人的身份關系,不應該開這種玩笑,一時間有些尷尬。
也不知道郭鹿萍有沒有聽懂這里頭的僭越,只是她略顯蠟黃的臉上被夕陽照出了一抹紅霞。
她伸手跟秦牧討要了一支煙,一對關系特殊的男女吞云吐霧,緩解著某種不合時宜。
很快郭囚牛就開著那輛吉普車來到了。
秦牧讓郭囚牛和吳哲先送郭鹿萍去就近的醫院檢查一下身體,雖然看起來沒有什么問題,但畢竟是被綁架了一天一夜,還是去醫院全面檢查一下,更讓人放心。
等吉普車走遠,杜白賤賤的嗓音響起:“郭大夫身上,披的是秦少的外套吧”。
秦牧無奈道:“收起你的齷齪思想來吧”邁步往廢棄工地里頭走。
邊走邊掏出手機給納蘭桐凰撥通電話,接通之后說道:“姑姑,人救下來了,再次感謝您。”
“不用客氣,你來這一趟也算幫了我一次,你的那個和尚朋友在我的家庭電腦里發現了很多網絡漏洞,我到如今才發現,原來我的郵箱一直是被監控的,就連我書房里的電腦攝像頭都被人動了手腳。”納蘭桐凰為了避免秦牧做事的時候分心,這件事等到現在才跟秦牧說。
“知道是誰做得嗎?”秦牧沉聲道。
“大體能猜到,但有些人可不是能靠你手里的刀解決的。”顯然許勝男在第一時間,就跟納蘭桐凰匯報了秦牧不俗的飛刀手藝。
“刀不行,就用槍,槍不行,就用炮,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有問題的人,有時候肉體消滅就是最直接有效的做事方式。”秦牧笑呵呵的,眼神里卻殺氣森森,他答應過老陳會照顧他閨女的。
“你這可不叫做事,你這叫做人,動不動就要把人做掉,這個時代行不通了”納蘭桐凰說道。
“做事,做人,殊途同歸。”秦牧有自己的堅持“給我個名字”。
“哈哈哈,秦牧啊,以前我怎么沒看出來,你還有這么匪氣十足的一面。”納蘭桐凰笑了笑。
秦牧嚴肅道:“我答應過老陳會照顧你的”。
“你照顧我?”納蘭桐凰語氣里帶著調侃:“從咱們認識到現在,應該有半年了吧,咱倆是誰在照顧誰呀?”
“你這么說話很傷人自尊心啊。”秦牧無奈道
“多幸運啊,還有人能傷你的自尊心,怎么就沒個男人能傷到我呢。”納蘭桐凰這話有些自負,卻又有自負的道理。
“你清高,你了不起。”秦牧道。
電話靜默了半分鐘。
納蘭桐凰突然發問:“僅僅是因為老陳嗎”
像是鼓起了很大了勇氣,她才問出了這句話,問完之后一陣輕松,卻遲遲沒聽到回答。
她這才發現,秦牧已經掛斷了。
臨江老洋房別墅區。
納蘭桐凰家那一棟老洋房往東走五個門派,還是一棟建于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老洋房,曾經這里叫“杜公館”,如今改名為“黃梅戲研究中心”。
這個棟老洋房別墅是租的,是納蘭桐凰和幾個海城的朋友一塊搞得一個民間非物質文化俱樂部,老洋房是租的,裝修卻也花了大代價的,這種老玩意裝修,最講究個“以古修古”,稍有不將就就會跟趙州橋一樣,被搞成一個鋼筋混凝土的現代工藝贗品,韻味全失,靈氣全散,單是那一整根的楠木雕花大梁,這本來已經流落到國外的木料,且不論拍賣回來要多少錢,運回來的運費都是筆令人咂舌的高價。
至于為什么搞這么個一年也接待不了幾個訪客的俱樂部,懂得人都懂,至少在現在看來,這筆錢花的值。
紅木家具為主的書一個會客間里,一張條案上擺著福祿壽三星的瓷器,條案的兩邊是那種半米高的床榻,榻上有一小方桌,飯桌上擺了些瓜果和茶。
方桌的周圍,有三個蒲團,如今空出來一個,上頭坐了兩個女人。
看那半杯還有余溫的茶水,想來另一個蒲團上的客人剛走不久。
兩個女人是納蘭桐凰和蕭紈。
看著納蘭桐凰在那盯著手機發呆,一身海清尼姑袍子的蕭紈,盤著佛珠嘴角帶笑:“這種榻以前叫煙榻,是舊社會那幫紈绔子弟抽煙用的玩意,如今咱們在上頭玩手機,也算今人不輸古人”。
納蘭桐凰頭也不抬,反唇相譏道:“靜安師太,想不想見一下,手機那頭的人,出家人可是不打誑語的,想不想啊。”
蕭紈輕輕搖頭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不過是鏡花水月,夢幻泡影。”
納蘭桐凰眼神玩味,平淡道:“信你的香客已經走了,不用在這里跟我打機鋒。”
蕭紈呷了一口茶水,揶揄道:“這位香客可是你介紹的,怎么我看你對他愈發不恭敬了呢。”
納蘭桐凰揉著后脖頸,感慨道:“他現在是佛家道家,狐鬼神仙都拜,可見內心已經草木皆兵,快要出事了。”
蕭紈搖搖頭沒說什么,參禪越久,越明白萬事皆空,世人求佛保平安,佛陀觀這世界都是個“空”,他又怎么在乎個別人的平安?
“秦牧跟誰學的功夫?”納蘭桐凰問道。
“不知道。”蕭紈搖搖頭。
“蕭暮雪應該管你叫姑姑吧,聽說她跟秦牧是青梅竹馬。”納蘭桐凰輕聲問道。
“秦牧也管你叫姑姑吧?”蕭紈回道
納蘭桐凰面容一肅,又莞爾一笑。
她低喃道:“世間禮法,豈是為我輩所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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