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陳道君的聲音戛然而止。
“否則什么？”
陳東神色肅穆，追問道。
陳道君威嚴滄桑的面龐上，忽然多了幾分晦暗落寞。
沉靜了三秒鐘。
陳道君沉重的吐出一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你真以為只是說說而已嗎？”
什么？
陳東心臟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恍惚間，心臟仿佛被割了一刀，生疼的厲害。
陳道君徐徐沉聲道：“天下豪門和勢力，在窺探到這世界真貌的時候，無不暗中進行基因改造的計劃，無非就是如今我們想要提升，除了基因改造這種微觀手段，想要再如古代乃至上古那般煉氣修行，純粹是癡人說夢！”
“錢、權、武都是爭搶資源的手段，只有這三樣越發的強橫，才能爭搶到更多的資源，用以進行基因改造！”
陳東眼中浮現了一抹異彩。
“所以……陳家是天下豪門魁首，盡掌天下財，才能夠完成最優秀的盤古計劃？”
“是也不是！”
陳道君模棱兩可的回答著，頓了頓，又說：“底蘊，才決定了他們到底能完成多少，世族門閥的恐怖就在于此！不僅僅是錢、權、武，還有漫長歲月積累下來的底蘊收藏，哪怕是一本上古書籍，或許價值都遠超某些豪門家族本身的價值，這樣說，你懂嗎？”
陳東默然地點點頭。
這沒有什么好不好理解的！
說白了就是一個博古通今的知識面！
姜家這種世族門閥，拋開三種屬性外，本身就繁榮昌盛千年之久，人家在千年之前就已經窺探到了世界本質，進行底蘊收藏積累，而其余豪門或許幾百年，甚至幾十年。
這怎么比？
根本沒得比！
這就好像做科學實驗一樣，人家俯瞰全貌，已經知道了正確的路該怎么走，直接循著正確軌跡走就行了，但旁人卻只是窺探一點，還在尋找正確路徑的入口，其中差距，或許能靠靈光一閃，但正常情況下，時間底蘊的積累，絕對比靈光一閃更加重要！
陳東直視著陳道君：“所以，陳家盤古計劃的成功，皆因你？”
陳道君沒有否定，默然地點點頭。
陳東沉默了下來，腦海中思緒萬千，胸腔中卻仿佛塞滿了石頭，堵得厲害。
此刻的他，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震驚。
反倒是無比平靜！
但這種平靜，卻讓他無比難受。
從小到大，接受教育，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世界觀，卻在這一刻，被陳道君一手按的粉碎，一時半會兒又要重塑世界觀？
那種沖擊，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深有體會！
“你見過伊賀流的底蘊，知道我為什么阻止你暫時放棄覆滅古家了嗎？”
陳道君身上的威壓緩緩收斂，可金輝依舊存在，模樣也不曾變化。
“古家有什么？”陳東問。
陳道君眉眼低垂：“他們擁有的絕對比伊賀流的半藏更加恐怖，你記住，能位列門閥者，無不是手握殺手锏的存在，一旦門閥將傾，那就是殺手锏顯露神威之時，另外在未來的那一刻，我需要借助古家的東西，助你功成！”
“助我？什么？”
陳東愕然地問道，他沒有去糾結古家到底有什么殺手锏能夠超過伊賀流。
半藏的出現，讓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即使是他如今已經感悟出了“氣”，屹立在人類武道金字塔頂端，堪稱年輕一代當世第一！
可面對半藏的那種卑微如螻蟻的感覺，他的記憶無比深刻！
“登天！”
陳道君緩緩地抬手，透過舷窗，指向外邊黑夜中高懸的明月：“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未來的某一刻，你將代替所有人，上去！”
頓了頓。
似乎知道陳東心中的詫異疑惑，陳道君露出無盡苦澀的一笑：“我已經老了，能夠暗中帶領陳家走到如今的地步，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我知道你想問為什么不是老夫親自踏天路？原因很簡單，老夫年輕的時候，才慢慢醒悟，遠不如你現在這般從幼年便在未將來準備，不論是修行還是基因改造，老夫的根基都遠遠不如你！”
“如今已經年邁到了這種程度，老夫能夠茍活，橫壓天下獨稱第一，已經是極限了，怎敢妄圖登天？”
“而且……”
說到最后，陳道君的眉頭突然緊擰了起來，蒼老的面龐上露出了無比痛苦的表情。
嗯？！
陳東察覺到了不對勁，正要開口詢問。
陳道君口鼻中突然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一股鮮血便順著他的嘴角流淌了下來。
“老祖宗……”
突然的一幕，嚇了陳東一大跳。
夷滅伊賀流，一刀滅假神，整個過程中，陳道君都沒有受過傷，怎么……
“呵呵……”
陳道君咧嘴，露出了染血的牙齒，凄然一笑：“不礙事的，顯露了真實實力，暴露了真實年紀，老夫已經做得夠低調了，卻沒想到還是被上邊發現了！”
上邊？
陳東瞳孔緊縮，瞬間屏住了呼吸，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了舷窗外的那輪皓月。
陳道君是因為剛才對戰半藏，被天罰了？
呆滯驚駭中，陳東終于有些明悟“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意思了！
“他”不允許有超脫這個世界力量體系的存在，依舊存在于這個世界！
“這就是你一直隱藏實力，不論面對什么對手，縱然兇險萬分，也僅僅只表現出險勝的原因？”
“那些對手不配我全力，當然你說的也確實是根本原因！”
陳道君點點頭，說話的同時，他身上的金輝快速暗淡，雪白銀絲也褪成黑色，蒼老的面龐也漸漸恢復了年輕狀態。
抬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鮮血。
“我已經沒有了登天的資格，唯一能做的，就是護你搶到這個資格，以我現在的狀態，就算未來欲要登天，上邊也絕不容許，在我徹底放開掩飾的時刻，就是我綻放最后一團光明的時間！”
陳東怔住了，最后的光明過后，就是黑暗。
陳道君這話，儼然就是在講訴他最終將要面臨的結果！
“東兒，現在……你還要拒絕嗎？”
陳道君的聲音，忽然響起，低沉且凝重。
陳東低下頭，陷入了糾葛沉思中。
拒絕？
還是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