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深圳,夜色迷人 > 第637章 感恩與寬恕
  蕭瓚猝然失笑,這一句話倒是足以封住他的口了。

  感情確實是這樣,各花入各眼,是非在人心。

  再說,瞧她那眼神和語氣,只怕再說下去,她就敢攀扯到他身上了。

  “也罷,你過的好就行。”他說道。

  蕭明珠看著他燭火下淬著點柔光的眼睛,仿佛夜空中的璀璨星辰,熠熠奪目,又帶著絲絲暖意。

  她心中不無詫異,脫口而出道:“四哥,你好像變了。”

  “是嗎?”蕭瓚問道,今日他好像特別有耐心。

  蕭明珠眼神閃爍了一下,卻并沒有細說,只笑道:“說不上來,反正變得越來越好了。”

  蕭瓚聽了她的話,眼底的笑意愈發炫目。

  ……

  蕭明珠走后,蕭瓚靜坐沉思了片刻,鋪開一張紙,拿起筆來開始著墨。

  戰事是從去年年初開始的,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時間看似不長,但若加上隱忍籌備的那些年,那就是一段冗長的歲月了,幾乎占據了他二十幾年人生的一半。

  從他懂事起,就將振興燕北、討伐景帝視為他唯一且畢生的使命。

  在他心無旁騖、堅定的走著這條復仇之路時,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這些事情讓他體味了很多從沒有嘗過的滋味,也讓他明白了很多道理,更讓他知道,他的人生還可以有別的追求和熱愛。

  而那些匪夷所思的際遇,讓他開始學會感恩和寬恕。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現在能氣定神閑的坐在這里,能順順利利的率大軍抵達江邊,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勝券在握。

  能及時的揪出躲藏在身側的奸佞小人,讓母親悔悟,也讓自己避開了一個有可能困住他余生的泥潭深淵。

  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一個人,每每想到她,他都無限感慨和慶幸,同時也有著深深的后怕。

  因為見過黑暗,哪怕是夢里的黑暗,才知道如今的一切是多么的可貴。

  既然這一世他受益良多,也該給別人留一線生機,給天下的百姓謀取福祉。

  ……

  兩日后,肖健回到了京城。

  曾經繁華鼎盛、花天錦地的京城如今一片蕭索肅穆,往日川流不息的街道幾乎看不到平民百姓的身影,只有一列列步伐整齊的巡邏兵穿梭其中。

  肖健因為傷勢過重是被人抬進宮的,和他一并送進宮的還有一封蕭瓚寫給建平帝的親筆信。

  建平帝一早看完信后就沒有出過御書房,早朝也在幾日前就取消了。

  這段時日,由于燕北軍的步步迫近,再加上他的固執己見不聽勸,朝中陸續有人提出辭官致仕。

  他知道,有些人是想跑了,于是他大發雷霆,下令斬了其中兩個裝病想辭官回鄉的人殺雞儆猴。

  此舉確實起到了威懾的作用,但建平帝卻覺得很悲哀。

  他逼著這些鼠膽不忠之人陪自己共存亡又有什么意義,拉著他們陪自己一起死,就能挽救些許自己可憐的尊嚴嗎,并不能,反倒更顯得他無能。

  所以他干脆罷朝,不再面對文武百官,只召見想見的人在御書房議事。

  巳時,陳家父子和魏青聞訊進宮,他們未得提前傳召但依然順利進了御書房,見到了沉默不言的建平帝,并在他的默許下傳閱了蕭瓚的信。

  三人看完了信,心里都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

  平心而論,蕭瓚信中所提的那些要求并不過分,尤其是在他們四面楚歌的當下。

  這些要求,即便建平帝不答應,他也一樣可以手到擒來,主動權在他手里,可是現在他把主動權讓了出來,交給建平帝。

  “燕北與朝廷分裂割據早已成定局,我們承不承認又有什么區別。”陳友德看著建平帝說道。

  這蕭瓚的第一條聲明就是自此燕北獨立,與大鄴朝再無君臣從屬關系。

  說真的,這還用蕭瓚說嗎,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他不一舉推翻朝廷,改朝換代,稱霸南北,已經是謝天謝地。

  朝廷都該去燒高香了,又有什么底氣提出異議。

  建平帝垂眸看著面前的龍案不置一詞,仿佛沒有聽見般,但站在案前的三個人都知道,他聽到了。

  陳云舟又開口道:“甘州和青州遠離京城也不富庶,一起割走倒也無妨。

  至于豫州,是塊好地方,但眼下這個局勢,舍小小豫州,就能保住大局,咱們不虧。”

  陳云舟的話清晰的回蕩在御書房里,也讓在場的每一個人內心都感到一絲慚愧,這就是蕭瓚的第二點聲明。

  甘州、青州、豫州早已是蕭瓚的囊中之物了,他都已經打到了江對岸,被燕北軍占領的又豈止是這三個地方。

  多得是比這三處更富饒機要的地方,但他只要這三地。

  甘州、青州一西一東依附在燕北左右,比起遠在江南的京城,它們與燕北更像是一家人。

  而三處合并后,燕北也會變得更加完整,左右都不再有掣肘。

  至于豫州,則更像是一種賠償,多年的血海深仇就不用付出代價了嗎?

  世人都在看著呢,做錯事就別想著全身而退。

  而蕭瓚的第三個要求是景帝的項上人頭。

  御書房里安靜的仿佛空氣都凝固了一般,對于蕭瓚的第三點要求,意料之中卻無從勸說。

  在蕭瓚還沒有兵臨城下,還沒有送來這封信時,就已經有很多人隱晦的提過此事。

  想必建平帝心里也一直千回百轉,苦苦掙扎。

  景帝是這場征戰的起因,而蕭瓚以他作為收尾,也恰恰證明了他并不是一個貪婪好戰之人。

  他只拿他該拿的,初心從未變過。

  “陛下,年初微臣去平江見侯爺,侯爺讓微臣給您帶了一封信,他說這封信要在您最迷茫的時候拿出來,微臣覺得就是現在了。”魏青忽然開口說道。

  一動不動仿佛入定般的建平帝終于抬起了頭朝魏青看來,就連一旁的陳友德和陳云舟也都詫異的看向他。

  魏青面不改色的從懷里掏出一封信走上前放到了建平帝的龍案上。

  建平帝迫不及待的拿過信打開,信中的唯一一句話卻讓他面如死灰,心口劇痛。

  “如果不忍心,魏青會代勞。”這確實是裴宴笙的筆跡。

  建平帝氣喘吁吁的盯著這幾個字,好像很憤怒,卻又更無奈,他最終被折磨的面目扭曲,放聲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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