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
角落的方餐桌，坐著幾位領導。
婁院長、呂承恩、陶妙春、季子寧。
四位領導邊吃邊聊，話題自然而然集中在宋河身上。
“我看宋河今天忙起來了，一上午指揮第二實驗室。”季子寧嘴里啃排骨，眼神盯到呂承恩臉上，“他有目標了嗎？”
“大子刊。”呂承恩笑了笑，“宋河想發一篇大子刊。”
桌上整齊地呆了一下，其他三人不可思議地望著呂承恩。
“大子刊太激進了吧？”婁院長微笑，“有高中生發大子刊的先例嗎？沒有吧？”
“不清楚，我聽說有大二發頂刊《cell》的天才學生，好幾年才出一位。”季子寧搖頭道，“高中生搞科研，出成果少之又少，還想發大子刊？”
“應該沒有先例，這不是鳳毛麟角了，壓根就是前無古人！”陶妙春點頭，喝了口稀粥，“呂教授認為呢？是不是也覺得你這小徒弟太激進了？”
季子寧忽然來精神了，手指輕敲桌子，痛心疾首道：
“宋河不是激進不激進的問題，是心浮氣躁！這種浮躁孩子最是氣人！老呂年紀大了，生氣容易心臟病，不如把宋河給我帶？我幫忙擺平這個麻煩！”
“老季你算盤聲太響了！想從我手里搶走宋河，你不妨給我飯里下點炭疽菌。”呂承恩一頭黑線。
“我覺得也有些激進，但年輕人嘛，敢闖總不能攔著。大子刊或者小子刊，要看實驗情況而定。”呂承恩想了想說。
“實驗怎么樣了？”季子寧問。
“誒，那不是左高明嗎？叫來問問。”陶妙春朝一個方向努努嘴。
婁院長和呂承恩放下筷子，齊齊抬手喊了聲高明。
遠處的食堂窗口，剛打完飯的左高明一愣，連忙端著餐盤，一臉笑容地跑過來喊老師好。
“坐，聊聊天。”婁院長說。
左高明拉過椅子坦然坐下，趁著季子寧扭頭打噴嚏，他還放肆地伸筷子偷了季教授一塊紅燒肉。
桌上其他幾人看見了，默不吭聲，低頭扒飯。只有呂承恩飛快遞了一個贊許的眼神，愛徒有勇有謀！
“宋河的實驗怎么樣了？”季子寧打完噴嚏，扭過頭來詢問。
瞬間，桌上眾人好奇地盯著左高明。
四個領導眼皮都不眨，手中筷子也齊齊停下。
左高明心中暗驚，他從未見過幾位領導如此關注一個學生，宋河真的過于得寵了。哪怕是教授們的愛徒做實驗，都收不到如此關注的目光。
“上午很順利，一直培養工程菌，每人培養一種，一口氣養五瓶。”左高明道，“宋河指導之后，我們養菌的速度很快，比我親手養至少快一倍。”
“比你養還快一倍？”陶妙春忍不住插話，“我記得你是呂教授手底下養菌最快的學生吧？”
“是。”呂承恩點頭，不吝嗇對大徒弟的贊美，“高明養菌比我還快一點，青出于藍！”
桌上幾人微露驚色。
左高明的養菌速度比呂承恩還快，水平絕對高超。
但宋河指導后，養菌的速度竟然比左高明還快一倍？
這是什么樣的技術！這是何等的天賦！
“宋河養菌有什么訣竅嗎？”季子寧好奇。
“他用肉眼觀察，看顯微鏡里菌的狀態，然后給我們下命令該往培養基里添加什么。”左高明沉思，“我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仿佛他是個細菌大夫，望聞問切，他只需要望，就能判斷細菌該補什么。”
細菌大夫……望聞問切……
桌上領導們吃飯的動作不知不覺地停了，迷茫地陷入沉思。
給大活人看病，老大夫只憑肉眼觀看，尚且容易看走眼。
宋河用顯微鏡看微小細菌，居然一眼便能對癥下藥，提高生長速度？
如果道聽途說這種事，領導們一定會一笑而過，認為是胡吹。
但此事乃左高明一上午親眼見證，確實養菌速度飛快，這就很神奇了！
“厲害！”婁院長嘴上贊嘆，眼神卻半信半疑，“宋河是奇人異人啊，下午開完院系例會，我有空去實驗室瞧瞧。”
當領導太久，婁院長養成了疑神疑鬼的性格，不相信任何一面之詞。
其他幾個教授也點頭，他們眼神中倒沒有懷疑，單純想去看看熱鬧。
“來吃飯之前，宋河給我們說，下午三點左右，會有一波密集的進化。”左高明繼續說，“他想今天初步改良三四種工程菌。”
飯桌上又是一靜，夾菜的筷子整齊地頓住。
一個接一個的重磅消息，領導們這頓飯吃的斷斷續續，快要吃涼了。
“精確到三點鐘嗎？”陶妙春愕然道，“怎么能如此精確的？”
“今天一口氣改良三四種工程菌？”季子寧詫異，“我以為至少得幾十天，今天就可以進化嗎？能這么快的？”
呂承恩呆了呆，也不淡定了，“太快了！年輕人是真敢想啊！”
左高明尷尬地笑了笑，“我們干活的同學路上討論了一下，也說可能性不大，但是宋河宣布的時候很有信心。”
領導們面面相覷。
“有意思，真有意思，下午三點是吧？”婁院長微笑，“例會如果結束的早，我必須趕過去看看。”
……
下午兩點。
第二實驗室，緊張的養菌工作持續進行。
和上午的悠閑不同，自從養出菌落，宋河的節奏明顯加快！
他快速地在一臺臺顯微鏡前輾轉騰挪，命令也越發短促。
“ph7.7！”
“雙倍乳糖！”
“傳代！”
很明顯，宋河推斷的進化時間臨近，他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
整個第二實驗室的氣氛，完全被宋河這根頂梁柱影響。
上午，宋河的動作尚且悠閑，許多同學都緊張得冒汗。
下午，宋河也緊張起來，同學們壓力直接大到爆！
所有人聚精會神地忙碌，腦門上汗津津地反光，不知不覺許多人衣服都汗透了，明明實驗室恒溫涼爽，培養菌也不是體力活，但汗就是多的止不住。
隔壁的第一實驗室，忙碌的教授們也時不時抬頭眺望一眼。
自從中午吃完飯，教授們心里一直惦記著宋河實驗的進度。
手頭抗生素研發的工作還在忙，教授們不可能去旁觀宋河，只能時不時遠眺一下。
很快，教授們也發現第二實驗室的氣氛緊迫……宋河動作越來越快，養菌的同學們也手忙腳亂，竟然彌漫起一種打仗般的氣氛！
白大褂同學們仿佛戰地醫院的急救醫，就差身上沾點血了，宋河則是軍醫長官，忙著分配人手，場面越發的分秒必爭。
“宋河是不是快出結果了？”季子寧問。
“看上去變忙了，可能在加緊培育變好的菌，也可能在搶救變差的菌。”陶妙春判斷。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季子寧無語，“老呂？”
“我手頭的項目到三點鐘能忙完，然后我休息半小時，過去看看宋河的情況。”呂承恩忙碌操縱儀器，頭也不回地說。
“那靠老呂打探情報了，我和老陶的活兒得忙到六點，抽不開身。”季子寧疲憊嘆氣。
聽到教授們的交談，第一實驗室忙碌的研究生們也忍不住頻頻抬頭，朝宋河一群人投去好奇目光。
此刻，研究生們心態很復雜！
一方面，他們希望宋河成功，創造一個奇跡，他們也能當奇跡的見證人。更何況這個奇跡，很有可能推動生物學一絲絲的小進步！
另一方面，他們希望宋河失敗，畢竟他們沒法參與宋河的項目，而三個師兄師姐，左高明、范桃和易春曉，此時卻正在另一邊忙碌，他們能占到論文掛名的便宜！
心態糾結中，研究生們繼續干活，心中默默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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