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結束后,陳未這邊收到了張明飛打來的wx電話,他剛要接通就被姜萊拉住。
“出來一下,我有話要對你說。”
陳未拒絕通話,和月白打了招呼,便跟著姜萊走出教學樓。
月白有些在意地看著兩人的背影,但還是沒有鼓起勇氣詢問。
兩人一前一后,初春的風還沒有到達舒適的等級,北城常年天旱,陳未搓了搓臉感覺有些發干。
姜萊動作一停坐到了飲料機旁邊的長椅上,陳未知道她有話要說,就像他也有話對她說一樣。
姜萊沉默地注視著前方,眸子中藏匿著期盼黎明的微光,日隕于黃昏的失落,陳未心中微微一顫,這種孤獨感,他太熟悉了。
自己和她緣分的開始,正是因為這種孤獨感的惺惺相惜。
只記得少年時光,他捧書而嘆,她持筆而立,隔兩亭之湖,四目相對,那一對視跨越了時空與季節,那是兩人緣分的開始。
“姜……”
姜萊回過神來,她疑惑地看著陳未,看他這樣子是要說些什么。
“陳未,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陳未硬生生地將情緒壓下去,然后一臉平靜的說道：“何事？”
姜萊輕咳兩聲,一時激動把他叫了出來,可一路上卻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口,剛剛竟然想入了迷,發起了呆。
“我們是什么關系？”
陳未微微一怔,事到如今不知道她問這個干什么。
“前男女友的關系。”陳未回復。
“還有呢？”
“還有？”陳未微微思索,繼續道：“高中同學,大學同學,社團同好,假扮情侶,朋……”
他的話還沒說完,又被姜萊打斷。
“是啊,我們有這么多的身份,可哪一個才是最符合現在的呢？”姜萊認真地看著他,這讓陳未一陣迷茫。
他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掌,確定現在身處現實。
這女人現在很不對勁,本以為她會和自己約法三章,交代著兩人今后的生活準則,但現在是什么情況？
難道說……
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或許十八歲的姜萊還沒有放下自己,換個說法就是依然迷戀自己？
近些時日發生的事如幻燈片一般閃過,他越來越相信這個猜測的事實,因為他發現自己一直潛意識地將眼前的姜萊和未來的姜萊重合,自己的行為對于她來講應該也是奇怪重重吧。
“最符合的應該是前男女朋友。”
姜萊抬眸看著他,兩人互相平靜對視,各自從對方的眼眸中對視著鏡中的自己。
存在的我未必是真實,眼中的我亦為自己。
“所以,你認為我還喜歡你？”姜萊問道。
陳未點點頭,他現在確實是這么想的,他的分手太過唐突,即使是那個自尊心強盛的姜萊,肯定不會那么坦然接受,換句話說,以他對她的了解,真得正常接受了才顯得奇怪。
因為她是十八歲的姜萊,就算是一個再怎么麻煩的女人,兩人在此前的感情也是毫無破綻,不像那個冰冷的未來,互相早就已經傷得千瘡百孔。
“那你呢？”姜萊反問道。
陳未很清楚十八歲的自己應該怎么回答：“說徹底放下那是騙人的,但我已經在盡量避免與你接觸。”
這句話半真半假,但如果是十八歲的陳未做出這種抉擇,他的回答理應就是如此。
姜萊突然笑了起來,她指著陳未道：“你果然是個麻煩的男人！”
“你的回答呢？”陳未認真地看著她,他想知道自己改變過后的未來,十八歲姜萊的回復是什么！
“和你的回答一樣。”
聽到她這么說,陳未心中長舒一口氣,扎在心底里的那根刺又淺淺地往里面挪動了一分。
姜萊不意外陳未的回答,因為她此時此刻面對的是十八歲的陳未,那她自然要以十八歲姜萊的心情,來將兩人復雜異樣的關系處理干凈。
“去年暑假,我在和你聊完深夜電話后,次日填報志愿的時候我沒有和你發信息,那是促成你選擇分手的最后原因嗎？”
“是,城大是你的夢想學校,我本來的第一志愿是城大。”陳未將曾經自己的想法說出,“相比于一段不知結果的學生戀情,我還是認為關乎人生的學業更為重要”。
姜萊表面露出吃驚的模樣,但心底里早就知道了那個未來,對于他的說法并不意外。
“我在你提出分手之前,第一志愿是杭大。”
“什么！”陳未驚訝道,但內心里卻暗惱自己的表演有些太過夸張。
他知道這是姜萊的進攻,她一直都是這么傲氣,就算兩人現在不在同一所學校,他也相信姜萊肯定會通過別的途徑來找機會弄清楚緣由,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自己的防御滴水不漏,但并不意味著自己只會防守。
“所以,我在你之前報了東大,而你是在和我分手之后調整了志愿,也選擇了的東大。”陳未摩搓著下巴,“那天你是在說謊,我比你報得更早！”
“你到底為什么會選擇東大？”這是陳未的疑惑,自己報考東大情有可原,姜萊卻是毫無理由,或者說她有自己不知道的理由。
姜萊心中嘆了口氣,不太想和這個男人糾結在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上,這些實際都可以說是屬于她重生后的一系列破綻。
“因為我母親的母校就是東大,在我調整志愿的時候和她商量了一下。”
陳未怔了怔,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畢竟不管是曾經還是未來,姜萊都很少提及家里的事。
察覺到陳未的愣神,姜萊繼續進攻：“那你又為什么選擇東大？你的夢想學校不是城大嗎？”
“杭大雖好,動漫專業卻比不過東大,期間我也很猶豫。”
姜萊恍然,這就是陳未的答案,全部都在合理的解釋范圍之內。
兩個互相粉飾的未來人,都在扮演著對方記憶中的十八歲,此刻誰也沒有察覺到問題。
陳未往前走了兩步,到飲料機旁掃了碼,選了兩瓶飲料,是塑料瓶裝的金桔檸檬。
“這樣想我們分手是一個正確的決定。”陳未把飲料遞給她,“看來,你我都沒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對方,我那時能為了自己放棄你,就證明我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歡你。”
姜萊笑著接了過來：“你無法犧牲,我無法付出,那確實是有違我的戀愛觀。”
只不過是十八歲自己的戀愛觀,已經發生的未來將這個天真的想法擊得粉碎。
“所以……”
“所以……”
“我們……”
“我們……”
“和解了嗎？”
“和解了吧？”
兩人相視一笑,互相伸出了手,然后如領導會面一般握在一起。
“時間尚短,你我還有未來,前女友你好。”
“前男友你好。”
回去的路上,陳未心中一陣輕松,三十歲的自己與十八歲的姜萊和解很容易,因為他沒有資格把未來的錯誤放到不曾發生的現在,如果自己面對的是三十歲的姜萊,他還有很多話很多話要說,他要問個清楚,問個明白,問當年的她為何會說出那樣冰冷的話。
十八歲的她還沒有與自己陷入泥潭,三十歲的內心雖已滿是泥垢,但姜萊還是白潔如棉,也許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結果。
這才是沒有重生的自己,與她分手后的最好結局,而那份在這個世界不曾發生的悲劇未來,理應存放在世界特例的自己,十八歲的姜萊無需牽連也無需知曉。
……
和他說開后,姜萊只覺眼前忽然明媚,連帶著今日的初春之風都變得暖和起來。
三十歲的自己無法和三十歲的陳未和解,她有太多的問題要問,有太多的委屈想去述說,憑什么自己付出了那么多,最終是他的一句可惜沒如果？
但十八歲的陳未無需承受,只有自己是這個世界的病人,病人之所以是病人,是因為她有著無法愈合的傷痛,在無法自我救贖的那天之前,她會一路病到底。
（ps：小作者不是為了刀而刀,俺沒有自虐傾向,一切服務于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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