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女在桌上聊得很多,越是深入,姜萊越是對月白感到同情。
一個人如果沒有了自我選擇的權力,困住于名為富貴的牢籠中,一生只得當作被人觀賞交易的金絲雀,那她更愿意做能夠飛翔,卻始終飛不到更高空的自由麻雀。
“我喜歡琉璃這個名字,這是母親為我取的。”月白說到這眼神閃閃發光,“變幻而流動的色彩,仿若概括了人生的萬紫千紅,囊括了世間所有的美好,人生百味,自然輪轉的琉璃便是母親對我的期望。”
“我從來沒有恨過我的父母,因為沒有他們,我或許也不會經歷這樣的人生,也不會遇到你們。”
月白小臉微紅,聲音要比剛才還要真切激動。
姜萊拿起筷子沾了沾那道她沒有動過的菜,竟然有著一股濃烈的酒味。
“小時候,母親總是告訴我,要去做自己喜歡且想做的事。”月白琉璃喝了一口茶,“可是我真的有這種資格嗎？”
“我想要普通的高中生活,可沒有多長時間,他們都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前那些身邊的朋友就開始遠離了我。”月白琉璃說著說著雙眼開始發紅,“原來啊,她們和我的友情會因為身份而產生隔閡,后來我想啊,如果可以去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我的國家去生活,是不是會更好一點？”
“所以你才只身一人來到了東大？”姜萊有些擔憂地看著她,按理來說這既然是京月的餐廳,難道會不懂的自家大小姐的口味？
“對啊。”月白拿出了一個鑰匙扣,伸出玉指把玩著,“母親經常給我講她在中國的事情,小時候也會有來自中國的客人帶給我好多好玩的東西。”
“那時起我就在想,如果可以去中國就好了,在那里沒有人認識我,我可以放開身份的去大玩特玩。”
姜萊的心思開始泛濫,她不知道該怎么評價月白家的教育,但所謂的精英教育如果只是將自己的孩子困在無數的約束之中,那是一種摧殘。
“小姜姜啊,真的,陳未真的太好了！”她猛然抬起眸子,熱烈的看著姜萊,“他沒有明星帥,卻很耐看,有時候做夢都會夢到他。”
“他有時候還會露出言不由心的另一面,明明嘴上和你吵架,最后還會在關鍵的時候伸出援手。”
“我在日本沒有做過的事,竟然都可以在陳未面前坦然做出來。”
“在我孤獨的時候,他會出現……”
“在我傷心的時候,他會安慰……”
“在我陷入困難的時候,他會伸以援手……”
“他好溫柔,溫柔地對待身邊的一切……”
“大好き！大好き！大好き！（daisuki最喜歡）,最喜歡陳未了！”
月白琉璃傻笑著,說著說著又端起一杯水一飲而盡,拿起筷子再次向那道罪惡之源的菜夾去。
姜萊趕忙阻止她：“小月白,這道菜你不能再吃了。”
“小姜姜要吃嗎？”月白琉璃停下筷子,“那就都給你了,我喜歡的都可以給你,唯獨陳未不可以！”
“我……”姜萊一時語塞,有些震驚地看著月白。
“小姜姜你就不要撒謊了,撒謊可不是好孩子哦。”月白琉璃嘿嘿笑道,“小月白我啊,早就知道小姜姜喜歡陳未了。”
姜萊眼神一黯,本來她就要找機會給月白解釋清楚,可這個境況和劉琴一樣,她拙劣的偽裝可以瞞過那些滿不在乎的外人,卻瞞不過一直關注陳未且付出真心的身邊人。
“前女友什么的,聽起來真的很讓人起疑啊。”
姜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準確來說她沒有了反駁的必要。
面對這樣一個認真對待感情的人,她又有什么資格去反駁,去埋怨,去妒忌,去欺騙？
她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力。
“但是小月白我不在意啊,陳未不屬于任何一個人,他這么好,肯定會有很多人喜歡他的。”月白琉璃驕傲地揚起手中的掛墜,“小姜姜你看,這就是陳未送給我的,我之前也送給他一條圍巾！”
姜萊的目光被月白手上的月亮掛墜吸引,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鏈,她也一樣收到過他的東西,未來很多,現在很少。
“我不會輸給小姜姜你的！”
姜萊擠出微笑,在面對劉琴的時候,她的心思都沒有這么復雜。
“我也是。”
……
不管過程如何,今天的目的算是達到了,姜萊把暈乎乎的月白送到了接她的豪車上,管家操持著一口流利的中文對她道謝。
“麻煩姜小姐了。”
“說麻煩的是我才對,感謝款待。”
等到豪車遠離,姜萊揚起手臂,月輝打在上面,微微反射著銀光。
月白肯定是壓抑了許久,所以才會在微醺時說出那些話。
和她想得沒錯,月白琉璃對陳未的愛意很單純,是這個年齡該存在的喜歡,而十八歲的陳未也應該有理由回應對方的愛意。
這一次陳未主動出擊,何又嘗不是一種回應呢？
她想過去問陳未,可她該用什么樣的身份？
難道真的只是朋友的問候嗎？或許陳未會這樣以為,但她心里不能接受。
“姜同學,你好。”
一道溫潤的聲音將她從思緒中抽離出來,姜萊轉頭便看到了穿著一身得體長裙的月白奈真。
這個貴婦人真的很美,她和月白很像,身上的那股氣質卻是截然不同。
“月白夫人,你好。”
姜萊看著她,原來對方一直都在,剛剛那道帶酒的菜也便說得通了。
“和琉璃這孩子聊得怎么樣？”
姜萊笑道：“我們還是不會放棄幫助月白的。”
“關于琉璃,我和她父親是兩種態度,但現在我也有些看不透,到底哪一個人生更符合她。”月白奈真抬眸看向月亮,“琉璃從小就很怕生,可她去了中國以后,變化很大,作為母親,我很欣慰。”
“你們的談話我也聽到了,你和陳未很像,都要遠遠比琉璃成熟,如果讓她繼續和你們接觸,我很擔心……”
“可這不也是月白的選擇嗎?”姜萊沒有退縮,繼續說道,“您給月白取了琉璃的名字,自然是想讓她遵尋自己的想法生活下去,而不是憑借著自以為的好而對她束縛。”
“這些話陳未也和我說過。”月白奈真臉上笑意更濃,“那就交給你們年輕人吧,作為母親,我會盡全力保護她的,但有些事你們也是過于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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