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我有一本氣運天書 > 第一百八十三章 父子相殘,自投羅網
  砲石轟擊日夜不停,傷員的哀嚎,四處可見的白綾,局勢到了什么程度,作為節度使之父的孫庚自然明曉。

  他知道再不尋找出路,別說什么飛龍在天,稱制建國,就連孫家家業和血脈都難以保全。

  然而遇到這種困境,其內心深處,不憂反喜,那是壓抑已久不敢表達的情緒。

  當爹的嫉妒親兒?非常少見,但發生在孫庚身上,卻又像是再尋常不過。

  自己方才不惑之年,憑什么天命只能應在兒子身上!

  作為潛龍親父,長期接近大旭龍氣,易被察覺,可能會使潛龍中途夭折。

  是以堂堂同進士,做到五品京官,在仕途正處于上升時期,辭官歸鄉隱于幕后。

  一切只為了百年前,有結緣道士批語孫家出龍,未來當能割據一方,稱王稱霸。

  歷代家主所傳承之責,提升家格,陰世福地可得,或許還有一絲機會,想一想那龍庭呢?

  畢竟只要身具潛龍天命,一切皆有可能……

  初時還好,在孫玉成表現出天資才干后,孫庚和家族其他高層一般,也是對其傾力支持。

  包括提供家族的資源錢糧,容忍他私下招攬門客幕僚,舉家族氣運,助其一路考中舉人、同進士,獲得基本的器量名位等等。

  隨后孫玉成漸漸展現潛龍特質,收攏大量人才,開始掌握家族實權。

  這時孫庚就開始有些不自然,獨掌郡望大權的他,哪怕不做官,在地方也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如今被兒子插上一桿,大家都去捧他,難免心中不適。

  在不得不放手,和舍不得權力的心態矛盾下,父子雙方漸漸產生隔閡。

  不過在出龍爭霸的大方向上,孫庚還是全力支持,練兵、私藏軍械、收買官府、交好北安大戶等,孫玉成都能不受掣肘。

  但家族內部的話語權,孫庚卻是把持越來越緊。

  再接著就是孫玉成突然起兵,一朝成為節度使,手握名分大義,孫家上下也傾向于他,孫庚說話越來越不管用。

  直到周柏橫空出世,一擊打落起勢大運,潛龍騰空不成,轉于內斗。

  孫庚憑借老成熟練的政斗技巧,重掌家族大權,然后以支持節度府的執政為條件,換取孫玉成不再輕易干涉家族內部事宜。

  也就是這幾個月以來,孫庚的野心真正被點燃,小兒輩如此稚嫩的手段,有天命氣運加身,憑借一個節度名義,就能成為一方之主。

  他不甘心,我來做節度,肯定會做得更好。

  不過,因為孫庚始終保留幾分理智,作為郡望家主,他知道潛龍天命強求不得,是以一直沒有去真正搶奪節度權力。

  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身上發生了些許變化。

  家族內部就算了,最多是比以前更恭敬,一些老頑固族老也變得順服。

  關鍵是很多外臣,似乎也在不自然的向他靠攏,很多人找門路找到他這里,并且非常相信他,愿意聽從其命令。

  大戰初期,城中一個神秘人找上孫庚,告知其天命在身的事實。

  如此,所有的不合理都能得到解釋,潛龍是天生的人主,容易集眾。

  即使你不主動,也會有人倒貼上來,這是氣運吸引。

  當然,在前幾天,神秘人只是一直為其提供情報。

  外面的具體戰況,掌握軍權的軍將各自有哪些喜好、利害,哪些節度府的屬官能夠拉攏……

  本來孫庚還是半信半疑,畢竟他兒子可是天定潛龍,可隨著戰爭局勢的惡化,虛無縹緲的天命開始影響現實。

  比如走下坡路的身體開始煥發活力,精力精神都是極為充沛,一天能處理以前半個月才能處理完的事務。

  還有偶然夜夢鬼神,鬼神居然對其畢恭畢敬。

  順理成章,當孫玉成再次大敗,神秘人姚安出現表明朝廷身份,孫庚沒有太多懷疑。

  州衙左參議的私人信物,勉強也夠了,反正都是朝廷的人。

  要不是朝廷,定州總督的手段,誰家還有這等能人,可以在郡城中埋下如此暗手。

  一番秘密洽談后,姚安大方許下承諾。

  只要孫庚能取得郡城的實際控制權,然后徹底歸順朝廷,聽從州里的調令。

  那總督愿意出面調停雙方戰爭,并且將北安節度之位轉封給孫庚。

  孫庚再激動興奮,總歸是有本能理智在的,他思索著遺漏之處問道:“特使大人,那周柏罔顧朝廷法令,不知又該如何處置,能否讓其退兵?不然就算奪權,我也扛不住周軍的攻勢。”

  姚安不慌不忙,又拿出一份最近的定州邸報:定州鎮守真君,紹元真君避開將艦主炮轟殺,重傷第四序列艦長,將艦外圍基地被全部攻占……

  “州里覆滅域外將艦就在眼前,州軍一旦解開束縛,即日就可北上巡視。”

  “朝廷之前不動周柏,只是顧及他的天爵身份,但這不意味著可以肆意妄為。”

  “雷總督決定,北安郡全境都交給你掌管,伏魔將軍府遷往蒼北郡。”

  姚安信誓旦旦的話語,讓孫庚連連點頭,在他看來這邏輯很對啊。

  “聽我命令行事,這段時間務必要掌控更多軍隊,提前恭喜你了,孫庚大帥。”

  ……

  針對配重投石機的作戰行動,以慘敗告終,擊垮了全城衙兵最后的勇氣。

  很多忠于孫玉成的衙將,找了很多理由說服自己,不是他們不想打,而是真打不過。

  要是大帥也能給手下軍卒全部披甲,也能拿出外面的巨型投石機,甚至只要能讓他們伙食比得上對面,衙將們也敢硬著頭皮再戰上幾場。

  非他們不盡力,實乃裝備問題。

  孫玉成很想訓斥他們,軍陣配合,個體素質,勇猛無畏的精神,哪一點夠得上周軍的一半!

  然而他不敢再肆意發怒,甚至沒有處罰任何一個人,生怕將帥離心,有人造反。

  大帥都沉默無言,遑論其他人。

  出城作戰,成了所有節度府軍將再也不會提的戰略,至此破局之望,只剩下孤懸在外的亭山大營。

  隨著戰事越發激烈,投石機陣地越壘越高,催促婁晉鵬出兵的言辭命令也是愈發激烈。

  沒有外在補給,去歲秋糧本就沒有入庫的北安城,又還能撐多久?

  比后勤,那從平蒼方向每日運來的糧食肉菜,簡直比城內大軍三天吃的還要多久。

  孫玉成可沒周柏的遠見,提前幾年開始規劃種田存糧,還有拿出大半錢財,去外地購糧。

  重壓之下,土黃龍蛇被龐大的龍鯉整日蹂躪,再殺伐擅斗,也比不上硬實力差距。

  四月底,當節度府旁邊的住宅突然失火后,孫玉成一日之內,給婁晉鵬連下九道詔令。

  “城內可用精銳尚有萬余,我等前后夾擊,兵力倍之,戰局未曾可知。”

  “困守亭山,坐視郡城淪陷乎?汝若有異心,煩請直言,節度大位,卿自可取之;若無異心,三日內務請尋周軍決戰。”

  “勝則勝矣,敗則敗矣,望你我全此君臣之誼。”

  不知道死了多少哨探,方才傳來九道詔令,每道詔令背后都有一封書信。

  情真意切,言辭誠懇,直誅人心……

  面對孫玉成的肺腑之言,婁晉鵬再堅持自己等待破綻,伺機而動的戰略思想,也就沒了意義。

  無論郡城那邊是真的堅持不住,還是仍有余力,作為臣子,婁晉鵬只能聽命行事。

  更何況,在郡南之地失去聯系的情況下,軍需糧草也已支撐不住。

  決戰,盡人事,聽天命。

  五月一日,婁晉鵬領軍出亭山,朝著郡城方向,穩步推進。

  因為周軍騎兵遮蔽四野,中途各方情況無從得知,但孫玉成源源不斷的催促信,依舊能夠準時送進來。

  這說明什么,婁晉鵬也知道,周軍故意為之,對方有絕對信心,將他們兩萬多人吃下。

  如此粗顯的道理,曾經“英明神武”的主公為何不明白?

  其實孫玉成自己也覺得狀態隱隱不對,時常頭痛,暴躁易怒,不能保證理智的思考問題,身心疲憊到極點。

  卜元子作為二境修士,也沒診斷出什么病癥,只是說要靜養。

  縱使不是王者百邪辟易,但什么常見的寧神法術,他也不敢對潛龍用。

  不過身體看不出問題,作為專修易數的扶龍術士,還會從氣運上推衍。

  軍事戰爭上的接連失敗,導致氣運衰微,龍氣萎靡,看來是正常的反噬引起?

  但他是最接近,也是最了解孫家龍氣的人,其第六感的異樣,讓卜元子無法安心。

  扶龍術士,可以接受潛龍正常戰敗的“殉葬”,這是卜元子走上這條路開始,就擁有的覺悟。

  他不能接受是,有其它因素干擾,使得孫玉成敗得不明不白。

  以往直觀龍氣,推衍孫玉成相關之事,最多損耗一個月幾個月的壽元,而這次是十年。

  摸了摸頭上生出的幾縷白發,卜元子并未感到可惜,他終于推算出,孫玉成的氣運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首先是因為戰敗,氣運被周柏完全壓制,然后被低迷的氣運迷惑行事,做出很多不理智的決定。

  這種程度的氣運之迷還好說,他有辦法解決。

  可緊接著的龍氣問題,就異常棘手。

  卜元子看到,天命漸離,孫家龍氣已經拋棄孫玉成,漸漸轉移到孫庚身上?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龍氣轉移速度越來越快,不然他真懷疑自己能否察覺出異樣。

  現在卜元子就面臨兩個抉擇,是助孫玉成大義滅親,及時奪回龍氣,應對最關鍵的決戰。

  還是跳槽,繼續扶持孫庚,來避免孫玉成戰敗后的反噬。

  說到底,他和孫玉成是利益交換的關系,并不是真的感情深厚。

  因此在有機會活下來,繼續扶龍的情況下,卜元子選擇第一條路。

  就當他準備接觸孫庚時,卻驚訝發現無定門的人已經先行一步,成天守在孫庚身邊。

  如此一來,作為孫玉成“心腹”的卜元子根本沒機會,孫庚不會相信他。

  這等隱秘,還有無定門人的動作,無定真人必然知情,甚至默認。

  被逼無奈,卜元子只能選擇第二條路。

  節度府某間書房暗室中,這里存放了節度大印,是體制氣運最重之地,哪怕三境真人也無法竊聽談話。

  在各種法門的刺激下,孫玉成手持大印,自氣運之謎中清醒過來。

  “……公子,令尊只有你一個兒子,如果有的選,龍氣再次轉移一定是回到你身上。”

  經過一番解釋,孫玉成從卜元子口中終于明白了他的處境,前有狼后有虎。

  關鍵這頭虎,還是他的親爹。

  孫玉成雖然一直不滿孫庚限制他,奪取家族的完整權力,但卻從沒想過父子要兵戎相見。

  他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你說的最直接,最簡單的辦法是,殺掉吾父?!”

  卜元子同樣有些沉重地解釋道:“此一時彼一時,如果外面沒有周柏的大軍,那自然可以緩緩圖之。可現在,唉……你自己抉擇吧!”

  “你們父子身具龍氣,殺之不詳,無論是我還是那位真人,都不會出手,只有靠自己的手段。”

  就在城內的節度兩父子還在猶豫時,城外的周軍大營卻是在無聲無息間變化模樣,準確的說,是這大營中的人變了。

  亭山的婁晉鵬剛一出發,周柏這邊就已經得到消息,而且這位武將輔星的小心謹慎,剛好給北安城外的主力替換留出時間。

  沒錯,如今北安大營的周軍正兵,已經全部換成從后方抽調過來的民兵、青壯。

  配重投石機依然拋射不停,士氣低迷的守軍,根本察覺不出外面發生了什么。

  他們只會慶幸,今天敵軍似乎還在養精蓄銳,沒有大舉攻城。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還有圍點打援,永遠經典卻不會過時的策略。

  明明只有三十里的路程,婁晉鵬帶著兩萬多人走了整整一天,才剛剛過半。

  因為他敏銳的察覺到,危險越來越近,前方不是北安城,而是地獄深淵。

  就像是自己帶著人,一步步踏入周柏布下的陷阱,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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