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生名叫朱乾坤，是京城四大豪門之一朱家的主事人。京城的四大豪門里，梁家，姚家和宋家通過姻親結成了聯盟，而朱家不和三家聯姻，他們的女兒嫁的都是官家子弟，他們的兒子娶的也都是官家的千金。因為這個原因，朱家和梁家，姚家，宋家關系都不太好，尤其是和梁晉生梁晉玉兄弟倆，關系特別的微妙，表面上看一團和氣，都是朋友，背地里卻明爭暗斗，誰也不讓誰。
那一晚的飯局，就是一場斗法。
梁晉生并沒有瞞著我們，到了他家之后，他直接就把情況和我們說了。
“朱老四上禮拜請我吃飯，席間給我介紹了個小姑娘，叫陳瑤”，他說道，“這孩子可不簡單，她是你們五大世家中廣東陳家陳二爺的獨生女，今年才十七歲，但那卦準的呀，哎呀呀，我都沒法說……”
他連連擺手。
“陳瑤？”，陸小棠看看我，“項飛哥哥，你認識么？”
“不認識”，我搖頭。
“你不認識？”，梁晉生有些納悶，“不是……你們兩家可是世交啊，你真不認識？”
“我們確實是世交，但我和陳家沒有過往來，所以我只知道陳家的當家人叫陳向，是我二師伯，至于他女兒，我聽都沒聽說過，更別說認識了。”
“哦……”，梁晉生明白了。
“這個女孩子的卦，很準么？”，陸小棠問。
“準！準的嚇人！”，梁晉生說這話時，倒吸了一口冷氣，看看我倆，“不瞞你們說，我半年搭上了一個大關系，準備牽頭搞一個投資上千億的大項目，這可是絕對的商業機密。知道這個計劃的，除了我和你姚舅舅以及那個大關系之外，再沒有別人了——我連你二舅都沒告訴。上個月，這個計劃做出了詳細的方案，正準備提交有關司屬審批。我這還沒提交呢，你們猜怎么著？那天在宴席上，那個小姑娘竟然算出來了——不但說出了我這個項目的屬地，大概規劃，合伙人的姓氏，就連我們的出資比例和分紅計劃，她都算出來了，且分毫不差。你們說，嚇不嚇人？”
陸小棠難以置信，“這么厲害么？”
她看了看我。
“陳氏金訣斷天下，陳家的卦準的嚇人，并不稀奇”，我看看梁晉生，“您想讓我怎么做？”
“我就一個要求”，梁晉生說道，“今晚我請他來吃飯，點名了要他把陳瑤帶來。我要讓他看看，他能結交廣東陳家，我也能結交京城項家！那小姑娘的卦不是準么？我要讓他見識一下，看看到底是她陳家的卦準，還是項家卦準！——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只要打敗她，把這個面子給舅舅爭來，那就算幫舅舅了！”
“舅舅，您這就有點……”，陸小棠無奈。
“你不懂……”，梁晉生擺手，“這朱老四和我以及你二舅一直明爭暗斗，你覺得舅舅爭的是面子，其實舅舅是要不戰而屈人之兵。這一個家族做到咱們兩家這個地步，看上去風光無限，實際上卻是高處不勝寒，周圍殺機四伏，走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我和朱老四的爭，看上去是斗氣，爭面子，實際上不是，我們都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家人，我們的家族啊……”
陸小棠不太理解，“這和保護家人，有關系么？”
“當然有”，梁晉生看看我，“他有陳家小姐，我有項家少爺，彼此勢均力敵，他就不敢輕舉妄動。反過來想，他朱家有高人相助，我們梁家卻沒有，你想想，那會怎么樣？”
“這就是您所謂的，不戰而屈人之兵？”，陸小棠問。
“是”，梁晉生點頭，“抱薪救火，不如防范于未然，從戰略高度形成態勢，壓制住對手，使之不敢輕舉妄動，這就叫不戰而屈人之兵。朱家的兒女親家，都是上面的高官，根基深厚，難以撼動。我們不惹他們，但也絕不能讓他們有膽子惹我們！這叫戰略平衡，懂么丫頭？”
“我想不明白……”，陸小棠搖頭，“是，您和朱家的生意是有一些重合，但那只是一小部分，兩家的絕大部分生意是沒有競爭，沒有利益沖突的。我不明白，您和朱先生爭什么？大家都是在京城做生意，和平共處不好嗎？為什么非要明爭暗斗，打打殺殺？”
梁晉生笑了，不慌不忙的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現在沒有利益沖突，那是因為我們都沒實力吃掉對方”，他放下茶碗，看著我倆，“京城很大，可能賺的錢，就那么多，他說他不垂涎我們梁家的酒店，物流，金融，冶金四塊蛋糕，我說我不垂涎他們朱家的基建，化工，海外貿易，以及他們動輒上百億的國際大單……你覺得他會信么？我會信么？孩子，蛋糕就那么大，我們都說不貪，可誰會信？沒人信的……”
“可是……”，陸小棠還想爭論。
“舅舅說的對”，我對她說，“蛋糕就那么大，對于大玩家來說，永遠是不夠分的。”
“哎！項飛這話說的準確！”，梁晉生贊同，“大玩家！我和朱老四，都是大玩家！當然，我們不算真的大玩家，我們的上面，還有更大的玩家，但道理就是這個道理……”
他贊許的看著我，“行！不錯！”
“那你真要和那個女孩子斗法？”，陸小棠問我，“你們可是世交，無冤無仇的，現在為了朱家和梁家的面子而斗法，萬一結仇怎么辦？值得嗎？”
“我不會和陳家師妹結仇”，我解釋，“我不會主動出手，她不惹我，我絕不惹她，如果她想跟我斗法，那我也得接著。”
“是，你得接著”，她看著我，“可是你們兩個誰輸得起？是你？還是她？你輸了，項家名聲掃地，她輸了，陳家無法立足，何必呢？”
“小棠！”，梁晉生有些不高興，“合著我說了半天，你一句都沒往心里去，是吧？我白說了？”
“您沒白說！”，陸小棠站起來，有些激動，“但您和朱先生約這個飯局之前，起碼該問問項飛哥哥愿不愿意斗這個法！這是規矩，不是嗎？”
“小棠……”，我起身拉她，“你這是干什么……”
梁晉生拍案而起，面沉似水。
聽到屋里的爭吵聲，舅媽姚雨趕緊走進來，“怎么了這是？你說你當舅舅的，跟孩子瞪什么眼啊？有什么不能好好說？”
她安撫陸小棠，“小棠啊，別跟你舅舅一般見識，坐！你們快坐！……”
陸小棠不肯坐。
我也沒坐。
姚雨轉身沖梁晉生使眼色，埋怨他，“你說句話！”
梁晉生強壓住怒火，命令外面的丁琳，“拿進來！”
“是！”
丁琳提著兩個沉甸甸的箱子走進來，將箱子放到了我們面前的茶幾上，打開，轉過來給我們看。
兩個箱子里，裝滿了人民幣，其中一個箱子里，還有一張支票。
“這是一百萬現金和一張一百五十萬的支票”，梁晉生冷著臉說道，“項飛雖然是我外甥女婿，但舅舅不會不按規矩辦！”
陸小棠怔了一下，趕緊解釋，“不是，我們不是……”
梁晉生示意她不要說話，走過來，雙手抱拳，“項少爺，梁晉生需要你幫我站這個臺！幫幫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