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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一堂課

李銀珠和洪振業的親事,遞八字合親三媒六聘都由李文梁張羅,李金珠和李玉珠照常早出晚歸,到作坊看著做皮蛋咸蛋。

    那一院子的雞蛋已經全部腌上了,還要再買雞蛋,每天都要腌一批,以便于鋪子開出來之后,每天都能有新鮮的皮蛋咸蛋。

    皮蛋咸蛋生意,是眼下最最要緊的事。

    李銀珠照樣在家種菜喂雞,洗衣做飯。

    李小囡放下李學棟借回來的各種書。從哥哥屋里翻出本破舊的三字經,開始教李銀珠認字。

    李銀珠嫁進洪家,作為洪家長房長子長孫媳婦,肯定是要管家的,學問不夠沒什么大問題,不識字可不行。

    辰末前后,李銀珠忙好家務,李小囡剛拿出三字經,準備教李銀珠認字,石滾推開院門,伸頭看進來,迎著李小囡的目光,笑道:“李姑娘,我們爺問您這會兒得空不。”

    “嗯。”李小囡站起來,將三字經遞給李銀珠,“沒事兒,我一會兒就回來。”

    李銀珠不放心,拎著書跟到院門口,見除了石滾,還有位十八九歲的好看女子,頓時松了口氣。

    石滾先向李小囡介紹等在大門外的女子。

    “這是晚睛姑娘,在我們爺身邊掌管我們爺的衣飾。我們爺說,我一個男人,往姑娘家里來來回回的跑,不大合適,往后就請晚睛姑娘陪姑娘過去回來。”

    李小囡含笑聽著,打量著晚睛。

    杏黃上衣,杏黃裙子,外面一件栗色半臂,柳眉杏眼,皮膚白細,嘴唇略厚,透著絲絲憨厚,不算太好看,卻有一種很舒心很穩妥的感覺。

    掌管衣飾,那就是貼身侍候的嘍?

    看來那位爺不太注重外表,嗯,也是,他自己長得那樣好看,看自己就行了,不用再看別人。

    李小囡打量晚睛,晚睛也將李小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石滾在前,李小囡和晚睛并肩,出了巷子,往斜對面那間茶館進去。

    茶館開著門,伙計掌柜都很齊全,可除了那位爺,沒有別的客人。

    顧硯坐在臨窗的桌子旁,斜對著茶館門口,晃著折扇,看著一進門就四下亂看的李小囡。

    這小妮子跟綠袖大相徑庭。

    綠袖被人買去,細細調教了三四年才倒手賣出,又輾轉了幾戶人家,才到了他身邊,難道眼前這個小妮子,是綠袖的本來性情?

    可綠袖在詞賦上令人驚嘆的靈氣,只能出自天然,是調教不出來的,那份靈氣哪兒去了?

    “你把這茶館包下來了?”李小囡坐到顧硯對面。

    “不是包下來,是買下來了。”顧硯收起折扇。

    “你姓什么?做什么的?你怎么知道貢院考試的事體?還有,我跟你肯定沒見過面,你跟我有什么緣份?”李小囡問了一串兒問題,托腮看著顧硯,等他回答。

    顧硯高挑著眉毛,嘖了一聲,“我顧硯長這么大,頭一回被人這么質問!”

    “嗯,你姓顧,名硯。你接著講。”李小囡點了下頭。

    顧硯失笑出聲,學著李小囡的模樣,胳膊架在桌子上,看著李小囡笑道:“你聽說過睿親王府嗎?”

    “沒有。”李小囡搖頭,她真沒聽說過。

    顧硯唉了一聲,曲指敲了敲桌面,“那你知道當今圣上姓什么嗎?”

    “嗯?顧?”李小囡眼睛瞪大了。

    她背過圣訓,皇家姓顧她是知道的,可是,她真沒想到!

    “本朝太宗只有兩個兒子,長子承繼皇位,次子過繼給叔父睿親王,接掌了睿親王府,這位次子,就是我曾祖父。

    “噢,對了,睿親王是本朝唯一一個世襲罔替的爵位。你知道世襲罔替是什么意思嗎?”顧硯笑瞇瞇看著李小囡。

    李小囡上身后仰,緊緊靠在椅背上,斜瞥著顧硯。

    她怎么有一種遇到騙子的感覺呢?

    就像那種:我是宋太祖三十七代孫,手拿藏寶圖缺啟動資金,打錢一千找到寶藏分你一個億!

    “兩浙路新任尉學政,是我舅舅,你在杭城考試的時候,我就從你旁邊走過來,走過去,走過來,走過去,你沒看到我嗎?”

    顧硯上身往前,看著李小囡,笑瞇瞇問道。

    李小囡往后緊靠在椅背上,兩只手撐著桌沿,頂得椅子前面兩條腿都離地了。

    “你我的緣份么,很深,不過現在還說不得。聽說你三阿姐定好親了?”

    顧硯往后靠在椅背上,嘩的抖開折扇,看著兩只手推在桌沿上,兩眼溜圓瞪著他的李小囡。

    “你怎么知道三阿姐定好親了?聽誰講的?”

    “王貴。”顧硯折扇往外點了點,“我的諜報管事。”

    “你早就盯著我們了么?黃縣尊在李家集審案子的時候,那個人就是你?”李小囡看了眼站在石滾旁邊的王貴。

    “是我。”顧硯笑起來,“盯這個字不好聽。不能算早,我頭一回看到你,就是你在貢院考試的時候,你很能裝模作樣。李家集那回是順路,碰巧了而已。”

    “你早就認得我嗎?你為什么認得我?你跟我,怎么可能認識?”

    “我問你,你那個三堂伯,叫李文華是吧,說你從前寫的詩極有靈氣,你從縣試起寫的詩,我都看過了,嘖!”

    顧硯一臉嫌棄的嘖了一聲,舉起折扇,做出遮攔的姿態,壓低聲音。

    “也就是沒錯韻,你說說,你那些靈氣,哪兒去了?”

    李小囡緊緊抿著嘴,心里狂風亂吹。

    他這話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你不想說是吧,那我就不問了,你看,這就是緣分之一。還有,我認得你,這是咱倆又一重緣份,你就當是~”顧硯拖著尾音,嘿笑了一聲,“咱們前世的緣份吧。”

    “你像個騙子!”李小囡看著顧硯。

    他這個緣分說的她一顆心亂跳,這些話含義萬千,每一種含義都讓人害怕,又讓人激動。

    李小囡一句騙子,說的顧硯眉毛高抬,一臉無語。

    前世今生,罵他什么的都有,說他是騙子的,這是頭一回!

    顧硯深吸了一口氣,正要說話,李小囡接著道:“你盯著我,把我叫出來,又說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廢話,你想干什么?”

    顧硯往后靠回椅背上,嘩的抖開折扇,斜瞥著李小囡。

    眼前這妮子,愣頭傻腦,綠袖的靈巧柔順,她可半點兒也沒有!

    “講話呀!”李小囡盯著顧硯催促道。

    顧硯一聲長嘆,“我堂堂睿親王世子,江南觀風使,被你這個小丫頭,像審犯人一樣問話!”

    顧硯收了折扇,啪的拍在桌子上。

    李小囡上身后仰,雙手推著桌沿,胳膊都伸直了。

    “你好好看看你自己,就你這樣的,哪個地方值得我打你主意?”顧硯上身前傾,胳膊伸到李小囡面前,曲起手指,不停的敲著桌面。

    “就是不知道,才問你的。”李小囡看著顧硯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

    扳指刻著繁雜的花紋,一根精巧的絲繩一頭系著扳指,一頭系在手腕上。

    顧硯順著李小囡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扳指。

    這枚扳指是他第一次北上從軍時,太子爺送給他的,從前那一生,這枚扳指被綠袖拿去送給看守他們的邊軍小頭領,換到了三十斤陳米。

    “喜歡這個?這是太子爺送給我的,不能給你。”顧硯沖李小囡揚了揚扳指。

    “不喜歡!你還沒講你想干什么。”

    李小囡被顧硯伸到面前的手指逼得后背緊貼著椅背,可她還穩坐在椅子上,陣地未失!

    “咱們講好的,講格致一趟一兩銀子,說閑話可不能算,現在,咱們倆是接著說閑話沒銀子呢,還是講格致?”顧硯退靠到椅背上,斜瞥著李小囡。

    李小囡抿著嘴,片刻,果斷答道:“講格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