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黎盯著浮現出的幾行字，思索時指尖輕輕點了幾下衣擺。
找到兇手
找到無辜者
保護無辜者
這次的A級副本難度確實比之前的副本要大，想要通關，得做完三件事。
顧聿初也在看通關指南，他注意到另一個點。
嘴唇動了動，最后還是選擇把想和周圍人分享發現的話咽回去。
因為在原世界的遭遇。
他下意識對“朋友”這個詞有陰影和抵觸情緒。
寫在他身體里的、如同魔咒般的那句話是：
【總是容易相信身邊人，對朋友太好又被朋友背叛】
哪怕他在多次重生中已經竭力避免與旁人深交，仍舊逃脫不了那個節點。
所以在死靈游戲里，他從不把背后交給任何人。
一個人更好也更快。
至于陸黎三人，只是他在游戲里碰巧認識的三個玩家。
在這個副本里，因為有緣而重新排在一起。
他欠了陸黎很大的人情，今晚將圍巾送出去之后，應該就會一筆勾銷了。
“連環殺人案……系列死亡事件。”
另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直接說出了顧聿初壓在心頭的想法，“通關指南里提到的三種人，都沒有交代數量，也許不止一個。”
顧聿初抬頭看向駱嘉白，又不動聲色地觀察陸黎和米瑞拉的反應。
陸黎稱贊，“很棒的發現。”
米瑞拉補充，“這也許會成為我們通關這個副本的關鍵線索。”
看著駱嘉白抿著唇都擋不住的笑意，和眼睛里明顯因為被夸而明顯許多的光，顧聿初移開視線。
他單手插兜，往邊上去看程良四人。
也是三人團隊加一個單獨加入的玩家，每個人臉上的表情淡淡，還在看向對方時多出幾分猜忌和虛偽。
顧聿初想，這才是他在死靈游戲里看過的、最普遍的團隊精神狀態。
插兜的手突然碰到了兩顆堅硬的球體。
他拿出來看了眼。
是剛才駱嘉白塞進來的糖果。
-
地面重新開始震動。
玩家們以為是五根石柱發生新的異變，警惕地抬頭。
地面卻陡然升起。
五根石柱的完整樣貌顯示在眾人面前。
一只巨大的、用石塊做成的手。
玩家們進入副本時，站在這只手的掌中。
彎曲向下進行攻擊的石柱，是五根手指。
現在逃離了掌中的方格區域。
玩家們都站在掌根的邊緣處。
陸黎抬頭重新觀察。
五根石柱頂端的一小截黑色，看起來有點像黑色的指甲。
這也許是……巫師的手？
石手原地轉動了一個角度，像是開啟了特殊的法陣，將玩家們送往另一個地方。
原本空白的周圍，變成逐漸消散開的白霧。
霧中，副本的場景逐漸填充得豐富起來。
高聳的尖頂古堡教學樓、星星點點亮起燈光的窗戶、鐵門、鐵柵欄、巨大的時鐘和一條路。
他們站在一所學校的大門口。
這所學校被茂密的森林包裹著，周圍的樹生長得異常高大，比五六層樓還要高出兩倍。
“吱呀”一聲。
門應聲而開，在歡迎玩家們的到來。
駱嘉白仰著脖子，讀出鐵門上的字，“圣巫學院。”
白霧已經消散了大半，一個玩家指著門邊，“有個男人在向我們招手，應該是負責指引的NPC。”
腳下只有通往圣巫學院的一條路。
幾個玩家已經走向招手的NPC。
陸黎剛邁開步子，發現米瑞拉在回頭看。
“怎么了？”
米瑞拉往回走了一步，“有一只蝴蝶。”
她先是聽到了蝴蝶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后轉身才發現在霧中有一只撲閃著翅膀的白色蝴蝶。
“你在說什么？”米瑞拉朝它靠近，攤開手心想讓這只蝴蝶有地方停留，“可以靠近一點嗎？”
蝴蝶似乎有話要說。
但是與她的接觸面太少，她感知不到。
“你們就是調查員吧？！請不要在森林里停留！這里在接近夜晚的時刻會非常危險，我們即將關上學院的大門！請你們快些進來吧！”男NPC突然的大喊驚動了即將落在米瑞拉手上的蝴蝶。
它再扇動了下翅膀，變成一團白霧，向后倒去時，融進了森林本就繚繞的霧氣中。
確定玩家們全都進入學院，男人才如釋重負地用鎖鏈關上門，轉頭朝他們微笑，“我在門口站了一天，終于在夜晚來臨前等到了你們。”
“尊敬的調查員們，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學院為你們準備了休息的房間。”
“明天一早，我先帶你們去見校長，再去見與案件相關的幾位老師和學生。”
-
因為王下達的命令，芬尼最近幾天都在調查陸黎的原世界。
但是這個世界越調查越古怪，他身為邪神，卻不能直接進入，嘗試了多種方法，甚至從其他小世界跳轉，都無法進入。
于是他先整理了陸黎在游戲中自述的只言片語，準備先匯報給王。
奇怪的是。
今天冥王宮殿門窗緊閉，漆黑一片。
他敲門，沒有回應。
給王小心翼翼地發消息，沒有回復。
正準備找鬼問問，碰上了羊角邪神。
芬尼問，“厄戎，王在哪里？”
“王今天提前下班了，剛才好像突然有點急事，讓我來轉告你文件可以明早再交。”
厄戎說出提前下班這句驚悚的話時，屬于人的那半張臉都有些發麻，他張了好幾次嘴，還是決定叫住準備離開的芬尼。
“芬尼，我有件事想問你。”
厄戎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冥王宮殿，撕裂了空間，將芬尼帶進自己的空間中。
又壓低聲音道，“你對消息了解得比較多，不知道是否知道一些……就是關于王的，最近怪異行為的根源……”
“我記得你上次是不是找我們問過王的鱗片，你是在哪里、在誰身上看見了嗎？”
芬尼在腦內處理了下厄戎給出的題干：
厄戎問他要王的八卦。
一個已經獨自默默吃了很多天的瓜卡在芬尼的嗓子眼，他為了自己的工作和正在起步發展的愛情，選擇將這個瓜硬咽回去。
芬尼無辜道：“沒有啊，我沒看見。”
厄戎盯著芬尼烏鴉形體的兩顆黑豆豆眼，確認這七個字的真實性，開口道，“我看見了一些事情。”
“我用一些和你交換一個，你看怎么樣？”
芬尼裝作不感興趣地抖抖翅膀，耳朵卻轉過來，對著厄戎的嘴，“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我只喜歡聽真故事。”
“當然是真的。”厄戎扶額，“你知道我算是王的助理職務，接下來我說的這些事情，都是真實發生在我身上的。”
仔細傾聽五分鐘后。
芬尼倒抽了一口涼氣。
“你是說，看直播、舉報不良彈幕、干涉死靈游戲開發及運營、舉行花瓶選美、要在冥界種花、開始逐步增加休假時間，甚至是上班遲到和早退嗎！”
“沒錯。”厄戎點頭，“還有一件事。”
“他最近盯著【家居】上線一張床，這張床從圖紙到最后確定成品，他修改了11次，加入了很多功能，這才是最匪夷所思的事情！
死靈游戲里的床怎么這么上心？而且王不是總在工作嗎？他的本體……好像根本不會冬眠。王需要睡覺嗎？”
芬尼贊同，“是的。每次他關閉宮殿，禁止任何鬼及邪神出入時，基本都是我來送消息，所以我偶然間看到過幾次王本體的樣子，確實不需要冬眠。”
厄戎說：“我以前總覺得王沒有任何情緒，像一個只會處理公務的機器。最近他的情緒波動變得非常明顯。”
“他還擔心床做得太好，被其他積分多的玩家搶先兌換走，所以讓開發部上傳一張高糊展示照片，然后一上線就兌換走了。”
“這床給誰用？”
厄戎雙重思考，“這床怎么用啊？”
芬尼：……
他想起今天在游戲內引起玩家討論的天價豪華床。
僵硬的脖子一格格地轉動過來。
本來以為他親眼看見、親耳聽見的事情已經夠炸裂，沒想到在看不見的【游戲夜晚】里，還有更炸裂的。
這件事真的很難評。
“這樣吧，你告訴我的事情信息量很大，為了公平起見，我來交換一個你肯定不知道的八卦吧。”
芬尼也壓低了聲音道，“王在死靈游戲里，和一個人類綁定了關系。”
“每天都在一起。”
像他和米瑞拉一樣，每個【游戲夜晚】都在一起。
“我還親眼看見，王抱著他。”
在觀光車上，親眼看見王甚至還對已經睡著的人類動手動腳！
去摸人類的頭發！還有可能摸了臉！
他看不太清楚也不敢看！
這些都太勁爆了，他怕告訴厄戎，對方一時接受不了。
說完，芬尼丟下兀自凌亂的厄戎，撕裂空間飛走。
“我晚上也有急事，先走了！你不要告訴其他鬼！千萬不要告訴別鬼！”
-
【游戲夜晚】
陸黎站著，看著有些陌生的環境，猶豫地問道，“房間里的床呢？”
柏斯向下指，“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