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二狗的□□慘叫中,門外同時響起大量木魚聲,不止如此,還有其他樂器,比如缽、罄、鑼、鼓。
很多時候和尚道士為了養家糊口,也兼職超度、念經、送葬、出殯,不單只會木魚。所以聲音響起來不算嘈雜,甚至有種奇異的節奏感,讓人想起出殯守夜時的畫面。
“你們聽到聲音了嗎?”林夜白看向門外,這次似乎來了很多人,場面倒是夠大。
“什么聲音?我怎么沒有聽到?”馬招娣疑惑,但她直覺要比常人更敏銳一些,也發覺門外有些不對。
“我只聽到了當家的在慘叫。”馬嫂子看著門口,驚疑不定。
林夜白并不意外,如果他們都能聽到木魚聲,早在前兩個晚上就已經發覺了異常。佛國的木魚聲,看來不是尋常人可以聽到的。
不過,集中注意力應該能聽到些聲響。
“你們仔細聽,門外有木魚聲。”
林夜白聲音平緩,帶著萬年不變的疏寒,下意識讓人集中注意力,聽從他的話。
馬嫂子、馬招娣、馬二狗都豎起耳朵,試圖聽到林夜白說的木魚聲。門外實在太安靜了,簡直一點聲音都沒有,這明顯不正常。
難道木魚聲在很遠的地方,所以聽不到?
等他們仔細去聽的時候,竟然發現門外吵得厲害,鑼鼓喧天,不少木魚同時被敲響,小木槌好像直接敲在頭骨蓋上,讓人生出一種暈眩又惡心的感覺。
那聲音越來越近,好像那群演奏的人就貼在門窗外,正盯著里面的人,不知疲倦,機器一般的敲打著。
原本聽不見,卻驟然出現的聲音,瞬間。讓房間里的每個人心里都漫上一層陰影,不自覺變得惶恐起來,除了林夜白。
他怕人不夠多,心中暗想,敲得再響些,這點人完全不夠。于是聲音也就越來越響,外面匯聚的和尚想必已經數目驚人。
馬二狗因為疼痛分神,但他也聽到了木魚聲。只要你覺得它存在,它就真的存在。招之即來,卻揮不去。只要你聽到聲音,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它從腦子里屏蔽。
“該不是黑白無常來接我了吧?”馬二狗瑟瑟發抖。
“不生了行不行……不想生了……”
“爹,我害怕……”
馬二狗肚子痛得要命,只感覺一陣熱流向下涌,又被堵住,簡直痛不欲生。
“我看還是拿刀把他的肚子剖開吧。”馬嫂子看著馬二狗痛成這樣,也很憐愛。
“不……不……”馬二狗不想被剖腹,他想起殺魚時的畫面魚。先刮掉兩邊的魚鱗,然后再順著魚腹一刀切過,拋出里面血淋淋的內臟,就能下鍋了。他死死抓住床單,看著林夜白,露出祈求的眼神:
“爹……救救兒子……救救兒子……爹……”
他喃喃念著,整個人被一種莫大的恐懼感所充斥,更何況這個肚子原本不屬于他,此時就像一個充滿了水的氣球,隨時有爆炸的可能。
里面的孩子也在拳打腳踢,到了降生的時候卻無法出來,這對于父子二人都是一種折磨。
“外面是誰……”馬招娣也開始害怕了,盯著老舊的木門,只覺得門縫外有許多雙眼睛正向里看。
她的直覺沒錯,外面的和尚們的確在觀察房間里的景象。因為和尚因召而來,只有凈化了邪魔才能重新回到佛國,每當出現邪魔,佛國的和尚就會被自動召去人世,度化邪魔后,重新歸入極樂世界。
在和尚們眼中,這是一個十分厲害的邪魔。他有銀白色長發,血色眼瞳,容色昳麗,氣度雍華,且有種萬年霜雪般的寒意,令人不敢逼視。
現在這個邪魔要做什么?
為什么要守著一個大肚子的男人?
難道魔胎就要降世了?
一定要好好想想辦法,阻止這一場大難。
和尚們心中升起萬般念頭,神色虔誠且悲憫,法相莊嚴,一個個都是有德高僧。但其中有十來個看林夜白的眼神分外孺慕,就像看到了闊別多年的老父親,除了敬愛以外還有種病態虔誠。
爹讓我們找來的同伴都到齊了!不知道爹會滿意嗎?如果這些還是太少,明晚可以帶來更多。如果整個佛國都變成一個相親相愛的大家庭,豈不美哉?
和尚們沒有發現自己隊伍中混入了一些孝子,還在用不知名的語言商量誅滅邪魔的事。
“不能讓魔種降世!”
“我等用佛音來超度邪魔,等那魔胎即將產出之時,大家一同出手。”
“好。”
林夜白聽不到他們的語言,直播間觀眾也聽不見木魚聲,以至于和尚們的誅魔計劃迅速成型。
“啊,把我的肚子剖開吧!”
“太痛了!好痛……”
馬二狗忍受不住,臉色青白,汗如雨下。
馬嫂子在一旁猶豫不定,以往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她也不知道該不該一刀剖開馬二狗的肚子,萬一腸子流出來了怎么辦?
林夜白始終在等,看佛像能否讓馬二狗平安生產,看孩子會不會自動出生。至于外面的木魚聲……林夜白也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好將他們一同度化。
門內門外,無疑是兩個世界。
門內一家三口加上林夜白,正是祖孫三代。
門外無數焦黑尸體貼在門縫、窗縫向里看,手里拿著各類佛門法器,恍如地獄。而且還重疊著一層幻象,仔細一看,焦黑尸體全是佛門高僧,臉上始終維持著慈悲的表情,眼睛眨也不眨,從縫隙向里窺探。
安靜與喧鬧,邪穢與圣潔。
一切在這座小小的院落重疊。整個村子都異常安靜,無人可以聽到佛門禪音,除了房間里驚恐不安的一家三口。
此刻,地獄、人間、佛國三個不同的世界在重合,生與死交接,構成色彩斑斕的油畫,處處都有種不真實感。
林夜白從馬嫂子手中接過菜刀,如果馬二狗真的自己生不出來,他會親自動手,這樣才能保證不切錯地方。
他以前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看過,說有個刀疤臉,就是因為剖腹產下刀出了問題,臉上才留了道疤。
也許是無稽之談,畢竟這孩子也要叫他一聲爺爺,自然該負起責任來。
在林夜白即將下刀的那一刻——
門吱呀一聲開了,房間瞬間被各種聲音充斥,音波幾乎實質化,將每一個角落都塞得滿滿的。
房間里的幾人腦中同時響起威嚴慈悲的聲音:
“為佛舍身!為佛舍生!”
“舍身成佛!舍生成佛!”
其中也摻雜著奇怪
的聲音,更加慈和、溫暖:
“舍身成爹!舍生成爹!”
“為爹舍身,為爹舍生!”
直接讓馬家三口暈眩起來,分不清該聽誰的。一邊是救苦救難的佛祖,一邊是如山巍峨的親爹。
林夜白手執菜刀,距離馬二狗的肚子只有不到半厘米時,門就開了,馬二狗的肚子在那瞬間也裂開了。
肚子是自動打開的,裂口處很光滑,沒有血液噴濺,直接露出鮮紅的腹腔。十分自然,就像事先在那里裝了拉鏈。
血肉自動裂開,露出胎衣里健康的嬰兒。臍帶被嬰兒握在手里,除此以外,嬰兒另一只手上,還有一朵金色蓮花。
嬰兒不像剛出生的小孩子那樣皮膚發紅,白白嫩嫩,閉著眼睛,睡顏純然,眉目間籠罩著慈悲之意,生來不凡。
【瓜田里犯了錯】:馬二狗裂開了
【宇智**奶茶】:自動生產,很現代化
【咕咕雞】:男性的生育自由終于實現了!
【超有錢的橘座】:這孩子有點邪門啊
【紅燒排骨】:我們崽崽總算有孫子了
馬二狗忍受著巨大的痛楚,渾渾噩噩。爹與佛兩種不同的意念在他腦中展開了激烈的爭斗,要不是林夜白事先洗腦過,或許會叫佛祖占據上風。畢竟今晚來的和尚大多數都是佛祖那一面的,林夜白的孝子和尚只占少部分。
馬嫂子、馬招娣同樣陷入意念爭斗之中,這是一場緩慢而艱難的拉鋸戰,兩種信仰互相纏斗,難分高下。
眼看馬家三人都顧不上這個孩子,林夜白抱出馬二狗肚子里的嬰兒,輕聲宣告:“父子平安。”
這一聲仿佛休止符,外面試圖凈化魔種、凈化邪魔的和尚們都安靜下來,不再使用意念超度,馬家三口也得以喘.息。
林夜白低眸瞥了一眼,馬二狗生的果然是個兒子,不過沒有胎發,頭頂光溜溜的,還有九個戒疤。
按照正常步驟,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拎著嬰兒的腳倒提起來,然后再狠狠的拍打他的屁股?但這真的是個普通嬰兒嗎?林夜白很是懷疑。
如果將嬰兒驚醒是否會發生不好的事?
為了維持住大好局面,林夜白暫時沒把嬰兒拍醒,只盯著那支金蓮,輕輕扯了扯,沒扯出來,反倒引得那嬰兒將金蓮抱在懷中。
看到金蓮之后,外面的和尚們都有些詫異,難道這個孩子不是普通小孩,而是佛祖轉世?
佛祖已經許久沒有現身過,信徒們猜測祂已經轉世或者前往別的世界,消除人間疾苦。現在這個孩子的到來又改變了他們的想法。
馬二狗的肚子還敞開著,馬嫂子恍恍惚惚看到嬰兒手里的金蓮,手一滑,剪刀掉進了馬二狗的肚子里。
“啊——”馬二狗意識模糊,卻向所有剛生產完的人一樣,想看看自己的孩子,肚子驟痛,慘叫一聲。
“爹,我的肚子還好嗎……”馬二狗涕泗橫流,看林夜白的眼神無比信任。
“尚可。”
“我不是故意的……”馬嫂子把剪刀從馬二狗肚子里拿出來,覺得這條裂縫可能自己長不好了,轉頭去找針線,打算給馬二狗縫上。
“爹,您終于抱上孫子了。”馬二狗雖然肚子劇痛,卻欣慰極了。
外面的和尚心情都十分復雜。孝子和尚們心如刀割,酸澀不已,原來爹還有別的兒子,我們居然不是唯一?正常和尚們不可置信,欲言又止,這邪魔竟是佛子的爺爺?,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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