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著李成濟的屁股踢了一腳，李潤放緩了腳步，綴在最后頭跟著畢淑賢說話，都是一些開解之言。
李潤知道自己這個二流子侄子，向來是啥事都不往心里擱的，現在能這般扛在前頭，看來是真心喜歡，就是蠢，實在是蠢笨。
只想著自己快活，卻沒想過把人家女方當回事兒。
他這個做叔的既然都看出來了，總不能視而不見，能幫一把是一把吧。
李成濟先和剩下那四個憨厚的花言巧語一番，約好了啥時候請他們吃飯之后，李成濟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氣兒。
得了，現在就剩下狐貍一般的柳燦言了。
他湊過來，笑嘻嘻的，“兄弟，來根煙不？”
柳燦言抬眼，“不抽煙，我家里孩子多，再給孩子熏著了。”
李成濟：“……”
他一噎，愣是沒想到，抽個煙，他都能提起自家那倆大胖兒子。
不過嘛，有一說一，家里那大胖兒子卻是招人喜歡，如果自己有倆這樣的，那他肯定也時時刻刻掛在嘴邊，不為別的，就是高興。
渴想到畢淑賢的閨女……
李成濟咂咂嘴，那瘦的跟個小猴兒似的丫頭，要是好好養養，養出來點肉，肯定跟她媽一樣俏生，到時候漂亮閨女拉出去，那也有面子啊。
“嗐，我知道你家孩子多，我可饞著呢，嘿，你看我，二十二了，還沒對象呢……”
李成濟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前頭傳來，李潤嘆了口氣，看著畢淑賢，“孩子，事已至此，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畢淑賢覺著自己的心被割裂成了兩半兒，一半因著李成濟的行為而熱烈的跳動著，一半卻因著這見不得光的一切的發生正在枯萎，馬上就要死去。
一腳天堂，一腳地獄的拉扯，讓她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
畢淑賢嘆了口氣，“叔，這事兒是我做下的，我沒什么好辯解的。”
李潤：“……”
沒人讓你辯解啥啊，那都黑眼珠子瞅見了，還有啥好辯解的。李潤只是覺著，平日里在巡禮處著，各家各戶的家庭條件啥的，他都知道一些。
拋開這個私人問題不談的話，畢淑賢算得上聲名遠播。
一個有美名的寡婦。
勤勞能干，侍候婆母，如果是柳家那思思是捧在手心上嬌養出來的鮮花，光是看一眼都能被她的天真、浪漫所感染的話。
那畢淑賢就是另一個極端，她是貧瘠懸崖上，從巖石縫隙中掙扎出來的一株堅韌小草，汲取著不多的養分，飛速的生根發芽。
直到春日爛漫，用盡全身的力氣后，掙扎出米粒大小的一朵花。
“淑賢，”李潤現在真的挺想知道的，“你喪夫之后，替你說媒的人也不少，也愿意讓你帶著蘆花一塊改嫁，你不愿意，現在卻跟李成濟這個二流子一塊，叔問你一句心里話，你圖啥呢？”
那些人家，家境殷實的有，勤勞本分的也有。
寡婦二嫁并不丟人，只要是為了好好過日子，沒人可以指摘。
但……她現在做出這樣的選擇，李潤想不明白啊，李成濟這小子，哪兒好的？
“圖啥？”
畢淑賢想了想，她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跟著李成濟在一塊兒的時候，她心理安穩。
之前過來給她說人家的，好些都把如意算盤打在了臉上，就想著她們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孤兒寡母，沒人在乎。
愿意娶她，就是想找一個能干的媳婦兒，愿意讓她帶上蘆花，也是因著蘆花打小就懂事兒，小小年紀就能幫奶奶做活兒，給媽媽減輕負擔。
再就是，蘆花現在小小年紀就已經長了一副美人坯子的模樣，長大之后，到了該嫁人的時候，還能換一筆彩禮錢。
小時候幫著家里干活兒，長大了賣了還錢。
機關算計，算盤都打的啪啪響。
這樣的人家，畢淑賢哪兒敢去呢？
如果去了，那豈不是送上了自己的全身的血肉讓人吸食，算計盤剝的干干凈凈。
可李成濟不一樣，她一開始也討厭李成濟，在他靠過來的時候，她以為李成濟跟那些人都是一樣的，也是盤算著她能做活兒。
再加上李成濟的名聲本來就跟臭狗屎似的難聽，畢淑賢對李成濟的真心就更加懷疑了，以為他不過是口花花，其實如意算盤打得比誰都響。
可后來她才發現，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畢淑賢那段時間為了趕走李成濟，什么難聽話都說了，十足的一個潑皮辣椒，一點就炸，不點也炸的那種。
但話說回來，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對自己的好，又不是瞎了眼，才能裝作看不見。
再就是蘆花……
他對蘆花也是打心眼里疼的慌。
她糾結、猶豫，想為自己活一次，可想著年邁的婆婆，畢淑賢又猶豫住了，若是自己嫁了出去，那婆婆呢？
婆婆又該怎么辦？
現在腿腳還算利索，能做著吃喝，老了呢？那又該如何。
看著她等死嗎？
畢淑賢在娘家就命如草芥，也就是到了婆家之后，才過了一兩年的安生日子，現在男人走了，就剩下娘仨相依為命，自己搖身一變成了家里的頂梁柱。
走，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不走，她又覺著對不起自己和李成濟。
就這么糾結了一兩年……
腦海中轉了一大圈兒，畢淑賢忽然覺著自己命苦，眼角掉下來了眼淚，只說了一句，“我跟他在一塊，圖他待我好，我不跟他在一塊，是為了對得起我的良心，我……”
李潤忽的就懂了。
畢淑賢家里啥情況，沒人比他還知道的了。
他嘆了口氣，“孩子，自古忠義難兩全，如果一定要辜負一方的話，我想你能多考慮點自己。”
多考慮點自己？
畢淑賢凄慘一笑，她也想多考慮一下自己，可她更怕午夜夢回的時候，對不住自己的良心。
李潤看了一眼畢淑賢，心想自己這個大隊長當的跟個老媽子似的，不單單得抓村里的生產、抓偷奸耍滑的小混蛋，這下子可好了，從翠紅開了個頭，現在連婚喪嫁娶都得管上了。
李潤無奈，李潤撓頭。
天老爺，這都是啥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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