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少戈一瞬間認出來這是誰的手。
一道白色身影忽地翻身躍起，落地。
滿身是傷的俞瓷努力站直身體。
看到面前的蔣少戈，淺淺一笑，正想靠近，但是扯動了傷，踉蹌一下。
“小瓷！”蔣少戈一個箭步沖上去接住他。
俞瓷被抱緊，眨了下眸，環過蔣少戈的腰，收緊。
“你去哪里了？嚇死哥了……”
蔣少戈努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發顫的尾音還是泄露了真實情緒。
俞瓷乖乖回答：“我去抓獅鷲了，而且我抓到了！”
微微分開，蔣少戈這才發現他身上的傷有多么嚴重。
漂亮的珠光尾巴，掉落一大片鱗片。
細小的劃傷啄傷不計其數。
最嚴重的是，小臂上缺了一大塊肉。
他身上的傷已經不再流血。
不過干涸的血在白嫩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怎么會這么多傷……”蔣少戈眼圈通紅。
俞瓷背過手，將掉了肉的胳膊往身后藏。
他拍拍尾巴，盡量用最乖軟的語氣說：“我殺掉一頭獅鷲王，它啄傷我的胳膊……不過現在已經不疼了。”
此話一出，不僅蔣少戈愣了。
其他人也驚在原地，尤其是蔣少梟。
獅鷲王，在兩區之間隨意進出的動物。
這東西比阿斯旺聰明，極難獵殺，蔣少梟確定自己沒那個能力。
但是面前看起來一推就倒的小鮫人，在沒有任何人的幫助下，獨自獵殺獅鷲王……
不止他驚訝，身后趕來幫忙的族人也很不可置信。
蔣少戈沒在意什么獅鷲王。
卻被俞瓷小臂處露出的森森白骨刺痛雙眼。
俞則言眼眶一熱：“你真的是……怎么那么倔啊？”
俞瓷心虛地笑了下。
滿姌姌拿著藥箱正要給他包扎。
“對了，我還有個東西要給你。”俞瓷轉過身要走。
蔣少戈心里狠狠一顫，猛地攥住他的手腕。
“去哪里？！”
他快怕死了。
哪怕俞瓷回來，心里的不安也沒有消失。
似乎察覺到他不對勁，俞瓷反手牽上他。
“戈戈幫我把腦袋拖上來。”
眾人圍過去，俞瓷拉起一根繩子。
蔣少戈接過，一使勁兒，一顆巨大的腦袋被他拽上來。
頭顱似鷹，即使已經死了，一對眼睛依然兇悍鋒利。
俞瓷站在大腦袋旁邊，更加顯的他很小一只。
就像一條小鯉魚，去獵殺一只大獅子。
滿姌姌分析道：“小魚手上的傷是被繩子勒的吧這是……漁網線？”
“是漁網線。”季延勾起上由百根細線纏繞成一條的漁網線。
“很鋒利，很結實。”
“他拿繩子勒斷了獅鷲王的脖子，所以才會滿手的傷。”
蔣少戈心疼瘋了，捧著那雙手，想觸碰又怕弄疼他。
小鮫人面容有些許驕傲，手指勾勾蔣少戈指節。
“我厲害嗎？”
“現在……能……配得上你了么？”
后半句話，他聲音壓的極低。
蔣少戈很久沒有那種，眼眶發酸，想要流淚的沖動。
“沒有配不配得上，如果一定要細算，你才是海洋中的皇族。”
“你一直都很厲害，我都不敢保證能獵殺一頭獅鷲王。”
蔣少戈手指輕輕摩挲著那片白嫩的臉頰。
“我們小瓷，很棒。”
聽到滿意的答案，那只小梨渦微陷。
俞瓷想起什么，從破破爛爛的小包里找到一支木頭雕刻的口哨。
“你吹一下，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蔣少戈對上他亮晶晶的眼，問：“這是什么？”
“不告訴你，這是秘密。”
俞瓷貼著他，要求他做什么事的時候，會無意識地拍尾巴，來表達自己很急切。
蔣少戈只能依言吹響哨子。
下一刻，一陣陣涼風襲來。
眾人往后退了兩步。
幾只巨大的獅鷲緩緩落下，朝著俞瓷低下頭顱，彎曲前腿，表現得非常恭敬。
“殺掉獅鷲王，它們以后會聽我的話。”
俞瓷話音一頓，小聲嘀咕：“那我就是獅鷲王了？”
游霏噗嗤一笑：“小魚厲害，直接弄了個王位坐坐。”
俞則言抬起下巴，眼神輕蔑地掃向蔣少梟和陶燦。
“也不打聽打聽今年特種學校野訓，是誰剛去就拿了個好成績。”
“是誰一尾巴絞死lsls幾十名成員……別一天天跟他媽個井底之蛙一樣，只會嚼舌根子。”
俞則言一頓懟臉輸出，就差點名道姓。
尹之司唯恐明天被扔的是他，趕緊把人帶一邊去。
季延出聲：“別站這里聊了，回吧，游霏給總指揮回句話，說人已經找回來了。”
“對啊。”尹之司不滿：“則言快被吹感冒了。”
俞則言狠掐一把橫在自己腰間的胳膊：“滾。”
“回吧。”蔣少戈俯身抱起俞瓷。
鮫人揮揮尾巴：“等等，我們騎獅鷲，讓它熟悉你的氣味。”
“哪只？”蔣少戈問。
俞瓷指指最大的那一只。
“就這只，它乖得像一只小貓，別的獅鷲都在幫著獅鷲王打我，只有它在一旁睡覺。”
蔣少戈抱著俞瓷跳上去。
嘴賤了一句：“可能它就是懶得。”
話音未落，蔣少戈不防備，整個人被掀飛下來。
獅鷲嘴里叼著俞瓷的衣服，只摔了嘴碎蔣一人。
鼻腔里哼出一聲粗重的氣音，充滿濃濃嘲笑意味。
蔣少戈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
“喲，這么聰明？”
他往人家腹部掃了一眼，額角青筋暴起。
“怎么還是只公的？”
季延一言難盡：“你怎么什么醋都吃？”
尹之司：“更恐怖的是，蔣隊防男不防女。”
俞瓷抬頭：“它只是一只小貓，而且不會掉毛。”
蔣隊長恨！
自己也就特么輸在會掉毛上！
蔣少戈把人抱回來，不滿地推了一把獅鷲腦袋。
獅鷲如鷹一般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著他。
蔣少戈不甘示弱，和一只動物互瞪。
“它真的很乖，我們快點回家吧……哥哥，我好餓。”鮫人懶洋洋趴在蔣少戈肩上。
“好好好。”寶貝一撒嬌，蔣少戈頂不住。
回去的路上，兩人騎的獅鷲在最前方開路。
蔣少戈從腕帶拿出藥箱，拖起俞瓷手臂。
“這么大一塊肉。”男人眼里滿是心疼。
“已經不是很疼了……”俞瓷很開心，一條胳膊環過他脖頸。
“我抓到了獅鷲，證明我是正常人了。”
蔣少戈心中一片酸軟，愧疚和難過的情緒近乎快將他整個人淹沒。
“蔣少梟是我沒有教育好他，你怎么不正常了？”
蔣少戈和他抵著額頭。
“在我眼里的你，堅強，勇敢，不服輸，遇事冷靜……寶貝，內向并不是不正常。”
蔣少戈言語艱澀：“你只是被別人的惡意嚇到了，內向從來都不是你的錯。”
如果，那十三年里，俞瓷能被好好對待。
他一定不會是現在的性格。
或許也會是一位，愛笑愛鬧的小鮫人。
可能偶爾因為頑皮讓人頭疼，不過軟著聲音撒個嬌，誰也不忍心責怪。
俞瓷喉嚨里發出帶著點小委屈的嗚咽聲，擁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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