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刑獄司女仵作 > 第107章 稻草人,放血
  這不是一頭已經死了的野豬,而是一頭活蹦亂跳的野豬。

  姜云心頓時變了臉色,死去的記憶攻擊她。

  她頓時想到了那天在刑獄司里,自己那腦子短路的哥哥送了刑獄司幾頭黑豬。其中有一頭跟著她后面追得沒完沒了,后來要不是方明宴正好回來,救她于危難之中,可能這會兒她還在床上趴著養傷呢。

  眼前這野豬,看著可比家養的黑豬厲害多了,甚至還有獠牙,一個可以打她五個。

  姜云心這么一想,身體和腦子動得一樣快,她立刻就躲到了方明宴身后。

  方明宴被姜云心的動作嚇了一跳,回頭看了看她,這才想起來。

  作孽呀,好端端一個京城里的大小姐,不怕天不怕地,竟然怕豬。

  眾人看了姜云心的反應,也都想了起來了。

  荊風華毫不猶豫哈哈笑道:“云心你這是干什么?你該不是怕豬吧?我們這么多人在這,難道還能讓一頭豬把你傷了?”

  這都是什么話?

  “嗯。”龍橋也說:“小姜你不用怕,這豬跑不過去的。”

  姜云心擺擺手,這是兩回事兒。

  人因為過去的陰影,害怕一件東西,這種害怕是會延遲一段時間的,有些情況嚴重的可能是一輩子的陰影。

  就算是后來她知道這個東西不會傷害自己,但是心里的陰影也沒有那么容易除去。不過幸好她怕的是活豬,死了的就不怕了。

  方明宴雖然很想笑,但也覺得現在還有外人在呢,這場面有點兒成何體統?于是擺擺手,讓龍橋趕緊將豬趕到別的地方去。

  知道你趕一頭活豬回來是為了吃得更新鮮更可口,但是現在辦案做正事兒呢。

  說兩句話豬叫兩聲,這算怎么回事?

  龍橋連忙讓差役把豬趕到別的院子里去,這案子眼見沒有那么快結束,也不用把它帶回京城了,中午找兩個本地會拾掇的村民,給點錢,把這只野豬燒了就行。

  這么大一只野豬,少說有兩三百斤,他們也吃不了多少,剩下的還能分給村民,

  精明王朝雖然繁華昌盛,四海升平。可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還是貧寒,一年也吃不了兩回肉。

  給每戶分一點肉,大家都是從心里高興的。以后說起刑獄司三個字的時候,想想曾經吃過的肉,罵也罵得輕一點。

  不得不說,龍橋對刑獄司的定位心里是有數的。

  野豬被趕走以后,姜云心心有余悸,這才從方明宴身后走了出來。

  方明宴說:“一會兒多吃點。害怕它就要面對它,面對它才能打敗它,以后就不害怕了。”

  這個理由可真好,姜云心默默點頭。

  大不了等回京城的時候,最后一公里她就不騎馬了,下來走路減減肥。

  言歸正傳。

  又說起了這張狀紙。

  本來每一個人都在說謊,現在又多了一張說謊的狀紙,而這個人,自始至終沒有出現過。

  這很麻煩,因為這個人高矮胖瘦,是男是女,無人得知。

  根據岳縣尉的描述,這個人會不會武功暫且不知,但是他很可能會用毒。

  劉友幾人家的土地,五十年前寸草不生。就是當年這人祖母下毒的結果。只是她畢竟還嫩了一些,雖有能力卻無狠心,因此才會被另外幾人反殺。

  方明宴沉吟片刻,緩緩道:“我覺得小姜剛才說的話,有一句很有道理。報仇這種事情是不可能拖這么久的,五十年四代人。”

  如果申家是一個對仇恨非常執著的人家。那么申弘量的兒子和孫子,自然會來找兇手報仇。就算身體虛弱,能虛弱到什么程度?可以娶妻生子,虛弱的有限。

  如果申家自知當年自己得到的也是不義之財,沒有臉報仇,認為那都是報應。那么從小就會教育孩子做正人君子。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要重蹈當年的覆轍,那么申博就不會來復仇。

  方明宴道:“只怕復仇是假,另有目的是真。”

  岳縣尉不由愕然:“什么目的?”

  眾人覺得岳縣尉之所以一輩子都只是個縣尉,這就是理由所在了。

  荊風華忍不住道:“申家,你想想在這件事情里,除了復仇還有什么?”

  “還有什么?”岳縣尉茫然地眨了眨眼:“如果連殺父殺母之仇都不算什么了?那還有什么是重要的呢?”

  方明宴冷笑一聲:“當年他們為什么明知是犯法殺頭的勾當,還要去做?”

  此時岳縣尉方恍然大悟。

  這世上最萬惡的東西,不過一個錢字罷了。

  當年五個人最后做了一樁買賣,得到了一大筆錢,這一筆錢足夠五個人分完之后可以舒服的過下半輩子,金盆洗手,從此衣食無憂,這不會是一筆小數目。

  后來五個人中出力最多的被殺,這筆錢就變成了四個人分。

  四個人都在村中,如今三代人過去了,可都是靠地里刨食過日子,和普通的村民沒有什么兩樣。

  那這筆錢去了哪里?

  方明宴看下鄒安邦和劉友:“你們家有錢嗎?”

  兩個人都懵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心酸地搖了搖頭。

  他們倆像村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

  沒有上學堂,從懂事起就幫著家里干活。砍柴擔水下田,一樣不少。

  看著自己爹娘精打細算,縫縫補補地過日子,從來就沒有聽說家中有一大筆銀兩。

  方明宴讓薛東揚把兩家的父母都給傳來。

  只看一眼,眾人就覺得他們也不知道這筆錢的下落。

  就是兩個最普通最普通的農夫和農婦。

  手伸出來粗糙布滿老繭。臉上也是滄桑斑駁,和村里飽經風霜,辛勞一輩子的人沒有任何區別。

  方明宴和姜云心的父母差不多也是相似年齡,但是幾個人若是站在一起,那真是活生生要年輕出二十歲了。生活的磋磨讓人老,這幾家加在一起怕是也湊不出十兩銀子。

  岳縣尉說,被害的兩個人,家中也是如此。

  劉友和孫安邦父母來的時候臉上就寫滿了忐忑,還沒等方明宴問呢,就跪下了。

  人真的不是我兒子殺的。

  這個說法和周安邦,劉友說的一樣,但一具尸體就那么出現在了堂屋中,簡直就像見鬼了一樣。

  姜云心忽然打斷了他們:“你們仔細想想,當時你們見到尸體的時候,是不是就和現在的樣子差不多?我是指三天之前的樣子。”

  劉友和鄒安邦都點頭了。

  姜云心問:“當時死者流了很多血嗎?”

  兩人想了想搖頭。

  “好像沒有太多血。”劉友說:“我當時嚇懵了,只看見一個人躺在那里,身上有傷,沒注意有多少血。但是后來,我回到家后,地上沒有多少血,我衣服上也沒有沾到多少血,所以我想血應該不多吧?”

  鄒文邦的情況也是如此。

  兩個老人也肯定地說房間里沒有多少血,尸體他們雖然沒有敢仔細看。可是家里的地面這是一清二楚的。

  “嗯。”姜云心說:“如果是這樣,那么死者被放過血。”

  雖然青天白日,但這話讓大家都覺得心里發涼。

  殺人是一回事,虐殺是另一回事。

  姜云心道:“我給兩個死者驗過尸,他們身上沒有太多的傷痕,只有兩處致命傷。當時我覺得兇手只是想要他們的命,單純地要殺人而已,但是如今看來不是這么回事。”

  劉友不明白地喃喃道:“兇手把他們的血放干做什么呢?這人血能有什么用啊?”

  而且他和鄒安邦現在都很慌。

  就從狀紙上兇手寫的情況來看,他要報復的是四個家庭的后代。死的兩個已經死了,還有兩個活著的,就是他和鄒安邦。

  不知道兇手為什么會放過他們,也不知道兇手什么時候會殺他的。

  姜云心用自己豐富的經驗安慰他們:“我雖然不知道兇手要人血做什么,但是我見過類似的案子。”

  姜云心自從第一次在方明宴面前嶄露鋒芒開始,她的人設就是,雖然我是新人,但是我經驗豐富,天縱奇才。在這一行,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請叫我大師。

  姜云心說:“我見過一個案子,兇手心理產生了變異,愛上了喝人血。開始的時候現場喝,然后將人殺死,用容器把血帶走喝。到最后升級了,直接將活人養在家中,想喝就喝。”

  雖然姜云心說話的語氣很平靜,但是劉友和鄒安邦更害怕了。

  方明宴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兇手需要血,但是一次太多也用不了。所以他在需要的時候就殺一個。”

  劉有和鄒安邦,留著下一次需要的時候再殺。

  瞧瞧,瞧瞧,這是人話嗎?

  眾人同情地看著劉友和鄒安邦。

  這兩人臉色蒼白,腿打斗,就差沒有抱在一起哭了。

  但是姜云心認真點頭:“我覺得就是這樣。”

  自古以來,人血都是一種非常有意義的東西,不僅僅是讓人活著。在很多祭祀,儀式,還有古老的傳說中,人血都有獨特的力量。

  是不是真的有用,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不是豬血雞血可以代替的。

  劉友和鄒安胖當即就給方明宴跪下了:“大人救命啊。”

  他們覺得自己真叫一個冤枉。

  雖然祖輩做了喪盡天良的事情,可這事情和他們半點關系都沒有,他們也并沒有從中享受到一點好處。

  要是福及后代,享受了好處。禍及后代那也就罷了。可如今這樣,難道他們不算是無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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