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的抬頭，撞進男人炙熱的眼里。葉染感覺到他目光所及之處一點點燃了起來。“傅四，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葉染仰著頭，表情似疑惑又似迷茫。傅野被她問住了，抬手捏了捏她秀氣的鼻子，“因為你值得。”
葉染心窩里很熱，暖得她整個身體都微微發燙。她不敢看他，低著頭看向被面，自我懷疑道，“傅四，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好了？”
葉染心中有一絲的惶恐。他怕傅四喜歡的是現在這個光鮮艷麗的她，一旦他知道自己的過去，他還能像現在一樣喜歡嗎？她怕聽到傅四的肯定答案，又怕聽不到答案。冰涼的指腹輕輕貼在她的下巴上，隨著男人抬手的動作，兩人再次四目相接。男人目光如炬，明亮的瞳孔里是小小的她。葉染心頭一動，一瞬間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傅野也沒說話，俯下身子親了親她的額頭，“女朋友，陪我睡會兒吧。”
傅野聲音蠱惑，葉染靠在他的胸口，無比心安。沒多一會兒，懷里傳來女人沉穩均勻的呼吸聲。傅野睜開眼，躡手躡腳從床上起來，期間葉染被吵到皺了皺眉，傅野立馬俯身親吻她的眉眼，直到她再次睡去才悄聲離開。陽臺的窗邊，男人打開奶黃色的窗簾，悶熱的空氣平白讓他的心情越發煩躁了幾分。傅野想去查葉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想到自己答應過葉染不能查她，只能放棄。昨晚聽見葉染不舒服，他輾轉反側了一晚都沒有睡著。國內時間三點的時候，他再也憋不住了，定了機票就飛了回來。那一刻，他徹底明白了歸心似箭是什么滋味。連他自己也想不到這么短的時間里，葉染已經在他心目中占據了舉足輕重的位置。一陣暖風襲來，讓煩悶的空氣舒坦了幾分。傅野拿起手機，給陸暃打了電話。“來御河君庭一趟。”
熬了一夜做論文報告的陸暃剛睡下就被吵醒：“四哥，你不是出差了嗎？我去御河君庭干什么？”
“帶外傷藥來。”
傅野沒有多解釋，掛了電話。輕聲回了房間，葉染還在睡。白色的日光打在她的側臉上，仿佛給她蒙了一層霜，讓她的肌膚如同泡在奶浴里。“女朋友，我帶你去我那里。”
傅野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臉頰，“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答應了。”
傅野的聲音很小，一點兒也不怕葉染聽到。用薄被將女孩包裹住，睡夢中的葉染不安穩地叮嚀了一聲，嚇得傅野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等她再次睡安穩，才緩緩把人抱起來。公寓樓下，封夜等著。傅野把人抱上車，就給宋秋池發了短信：【鑰匙我放回原位了。葉染我接走了，你下班了我讓人接你過來陪她。】葉染即使睡得很熟也不安穩，眉頭緊緊皺著，傅野忍不住伸手替她撫平。女朋友，你到底經歷過什么這么難受？……陸暃到御河君庭的時候，封夜正在樓下接他。“四哥怎么了？傷哪里了？”
陸暃肩上背著一個夸張的大藥箱，一看見封夜就追問。封夜疑惑地緊眉，“爺沒事，是夫人。”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傅野面前。看見陸暃來了，傅野主動起身給他讓位置。傅野一起身，陸暃就看見那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手掌。陸暃從藥箱里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剪開紗布，當觸目驚心的傷口裸露在里人面前時，幾人都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氣。白凈的手掌上一道手掌寬的裂痕已經結了血痂，因為拆紗布撕扯到血痂，有黑色的血珠汩汩冒出。傅野知道葉染的傷不輕，但是親眼目睹還是有些震驚。陸暃取出麻藥給葉染打上，然后挑開血痂放出瘀血，空氣中彌漫著女孩甜膩的血味兒。等瘀血放凈，陸暃給她重新包扎上。“傷口是處理好了，但是她傷口太深也沒有處理好，已經有些感染了。”
傅野平靜地聽著，良久才問，“看得出是什么傷的嗎？”
陸暃搖頭，“傷口情況太差了，不好猜測。”
傅野沒說話。陸暃卻看見了他手背上已經干涸的血跡。陸暃給葉染打上消炎針就拉著他去清洗傷口，最后臨走之前還給葉染開了退燒藥。陸暃一走，房間里的氣壓格外低迷。封夜忍不住雙腿抖了抖。“她在幻夜被人欺負了？”
葉染一去幻夜工作，雪姐就把這件事匯報給了他。不想讓她以為他在監視她，所以他囑咐雪姐多照顧些她這件事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封夜搖頭，“沒有，幻夜那邊一切正常。”
……葉染做了一個好亂的夢，亂得想要一點點想要把她吞噬。“葉染，喝水。”
夢中，有道聲音喚她。她掙扎著抬了抬眼皮，一個模糊的身影拿著水杯輕輕點在她的唇上。“傅野？”
男人身形一頓，卻沒有說話。葉染難受得很，沒來得及說第二句話就又睡了過去。半夜，葉染喉嚨干得快要冒煙了，虛弱地睜開眼，陌生的陳設讓她渾身警惕起來。這是哪里？她低頭，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真絲睡衣。不是她的衣服。大腦一片空白。顧不得鞋子都沒穿，慌張地向外跑去。客廳的燈亮著，明晃晃的水晶燈下，男人雙腿交疊，青色的煙霧從他口中噴灑而出，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見葉染出來，傅野掐掉了煙。直到看見傅野的那一瞬間，葉染心中的恐慌這才煙消云散。意識到自己居然有這么脆弱的一面，葉染嫌棄地弓了弓眉。是因為生病了，所以才格外矯情嗎？這可一點兒也不像她！傅野伸手去拿桌上的遙控器，打開了中央換氣系統，“醒了？”
“渴了。”
葉染嗓子啞了，每說一句話，喉嚨就火辣辣的疼。傅野起身給她倒了杯溫水。不知道為什么，葉染覺得他好像對自己冷淡了許多。葉染小口吞著水，眼睛的余光卻不住地往傅野的身上飄。她想確定是不是自己敏感了。但是傅野面目表情，她什么也看不出來。心口的位置一窒，淡淡的失落席卷心頭。“餓了嗎？”
葉染本來沒什么感覺的，傅野這么一提，肚子很配合的叫了兩聲。傅野起身去廚房，再出來時手里端了一碗湯，“下午宋秋池做的，一直熱著等你醒了喝。”
葉染垂著眸，沒有接話。用勺子小口喝著湯。喝了幾口，葉染就喝不下去了。“不合胃口？”
傅野的聲音從始至終都平平淡淡的，沒有什么波瀾，聽到葉染的心里悶悶的。“不是，我喝飽了。”
傅野皺了皺眉，“你是屬鳥的嗎？”
葉染：“？”
“鳥吃得都比你多。”
葉染：……葉染看著她無語的樣子，心情好了一點。大手搭在了她的濕冷的額頭上。還好，退燒了。突如其來靠近的距離，讓葉染感到迷惑。“傅四，你是不是覺得我想是你養的一只寵物？”
開心了就逗弄兩下，不開心了就晾在一邊？傅野抿著唇，看著女孩平靜如水的眸子，沒說話。正是傅野的沉默，讓葉染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她心口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很疼。她以為傅四可能真的有一些喜歡自己的，沒想到到頭來自己不過是他圈養的一只用于消遣的寵物。失望，難受一點點涌上心頭。她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傅四，分手吧。”
她葉染再怎么沒人要，也不像當被人玩弄于鼓掌的寵物。傅野看著她，眼底的冷意一點點凝結，周遭都染上了寒氣。“你再說一遍。”
葉染梗著脖子，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有底氣一些。趁著她還沒有淪陷在傅四的糖衣炮彈下，這段畸形的關系徹底解除吧！“我說，分手！”
葉染回答的果決而明確，讓傅野看不出半點的猶豫。他陰鷙的鷹隼緊緊鎖著她。傅野感覺到自己的一顆捧到面前的真心就被葉染這樣狠狠地摔在地上，踩了個稀巴爛。他連再問一遍的勇氣都沒有。所以，不管他對她再好，她心里那個人一直是半身不遂的傅野對嗎？傅野那顆本來已經回暖的心完全冰封了起來。葉染看著男人越來越冰冷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慌亂，隨即釋然。也許，這才是傅四本來的模樣。“愿你安好。”
葉染不想和他在一處多呆，抬腳就往門口的方向走。指尖剛剛碰到門把手，身后男人隱忍著怒氣，“葉染，你敢！”
然而葉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她的確敢。“砰”這一聲也徹底關上了傅野的心門。夜風很涼，葉染搓了搓雙臂，因為發燒紅撲撲的臉也被吹的蒼白了幾分。這些天傅四對自己的好像是放電影一般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心臟的位置又脹又酸，難受地臉頰冰冷。葉染伸手一摸，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已經淚流滿面了。葉染回到公寓的時候把宋秋池嚇了一跳，尤其是看到她穿著睡衣就跑回來了。“染染，你怎么……”話都沒說完，葉染就一頭栽進了她的懷里。“秋池，我想睡覺。”
葉染埋首在她的脖子間，哽咽低語。宋秋池不敢再問她什么，趕緊扶著她回了房間。“秋池，謝謝你，你去睡吧。我就是累了。”
葉染躺在床上，語氣正常，邊說著，還沖著宋秋池露出了一個淺笑。宋秋池看出了她的勉強，不過并沒有拆穿她。“那你乖乖睡覺，我明天再來看你。”
葉染乖巧的點頭，看得人更加心疼。門被關上，房間里瞬間就恢復了一片黑暗。葉染弓著身體，將頭埋在膝蓋之間，肩膀顫抖著，眼淚奪眶而出。宋秋池回了自己的房間，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要找四哥問個清楚。但是打了兩個電話過去，那頭都沒有回應。等她打第三個電話的時候，那頭直接關機了。直覺告訴宋秋池，染染和四哥之間出問題了。——因為吹了晚風，所以葉染第二天起來就感冒了。她渾身軟綿綿的，口渴的要命。一出門，發現本來應該早早就去上班的宋秋池此刻正在廚房里忙碌。聽見葉染開門的聲音，宋秋池從廚房里露出半個腦袋，她笑著，“染染，你起來啦，我煮了一點皮蛋瘦肉粥，咸咸的你吃點。”
葉染喉嚨疼，只是“嗯”了一聲。宋秋池把瘦肉粥端到桌上，就去催促葉染洗漱，只字不提葉染喝傅野之間的事情。葉染很感謝她的體貼，聽話去洗漱。宋秋池用勺子攪拌著粥，邊攪拌邊吹氣。看見葉染出來，有些不好意思。“染染，粥涼了，你快吃點吧。”
葉染心里一熱，只是眼眶里發澀。“秋池，你怎么沒去上班？”
“我表現好，老板給我放了兩天假。”
宋秋池一臉驕傲，可是葉染那么聰明，怎么會想不到她是為了自己請了兩天假呢？葉染低頭喝了一小口粥，喉嚨疼她只能艱難的下咽。“秋池，一起吃吧。”
看著宋秋池沒動，葉染說。兩人安安靜靜的吃飯，誰都沒有說話，只能聽見勺子和碗相撞的聲音。葉染本來什么都吃不下去，但是看著碗里的飯，卻一點兒也沒有浪費，直到她把自己塞到實在是塞不下了才停下。葉染吃過飯本來想趕宋秋池去上班，但是她死活不肯，非要拉著她去醫院。葉染拗不過她，只能被她拽著去醫院。回來的路上，葉染看見了一輛熟悉的邁巴赫，眼底波光涌動，沒有受傷的手緊緊的拽著裙擺。直到那輛邁巴赫消失在視野的盡頭，葉染才抬頭。宋秋池把一切收在眼底，卻什么也做不了。葉染斂下眼簾，將眼底的情緒隱藏。她靠著出租車的后座，閉眼假寐。一回家，宋秋池就盯著葉染把感冒藥吃了。感冒藥有安眠的成分，葉染沒一會兒就覺得疲倦。等親眼看著葉染上床睡去，宋秋池站在門口輕輕的喊，“染染……”無人應答。她這才放心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