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河眼角余光瞧見了神情痛苦的韓劍星,心中自是萬般的舒暢。
秦老漸漸冷靜下來,松開了劉安河的衣襟。
劉安河無辜道:“秦老兄,你這又是何意?”
秦老閉上眼睛。
韓劍星被打斷腿的事已是多年以前無從查證了。
今日重頭,當是趙家軍和子衿的博弈。
“劉安河,你黃鼠狼給雞拜年,安得什么心,有數便可。大庭廣眾之下,又是鹿臺宮武宴,老朽不會因你一人而擾了大家的興致。”
秦老深深地吸了口氣,赤紅灰濁的眼眸隱忍著萬般的沉痛。
他注視著了劉安河半晌,方才忍著咽喉割裂的疼,嗓音沙啞卻如洪鐘般拔高,似是用盡了畢生之力。
“韓劍星!”
他扯著嗓子,大喊。
韓劍星愣住,訥訥地望向了秦老,有幾分近鄉情怯的忐忑。
他在京都周邊茍延殘喘許多年,許多回到了城門前只在林野遙遙一看,不敢靠近……
“好好應戰,給為師長點臉!”
秦老大喊:“為師一把年紀了,也想要驕傲一回!可否?”
劉安河皺緊眉頭,猶若不認識了秦老般狐疑地望著眼前的老人。
這一刻,詫異鼎沸。
秦老,非這般外放之人。
內斂又悶騷。
一點矯情,死了都要帶進棺材板,閻羅殿前都是個悶葫蘆。
韓劍星站在原地不動猶若千年的勁松。
風雪落睫翼。
他曾被打斷的腿,固然好了,這會兒隱隱作痛。
復雜的心情,慢慢地蔓延。
雙足宛若扎根于地。
整個人都……僵了。
郁結多年,一夕之間已然釋懷。
彼時壯志凌云京都受挫,而今歸來,還要做一回昔日笑看王權富貴的少年郎。
大雪加劇,猶若柳絮飛揚。
他在這迷人眼的璀璨堂皇之中朝著心心念念不敢看一眼的師長露出了笑。
兩行淚水劃過臉頰沒入了唇齒。
味道并未有想象中的苦澀。
他深吸了一口氣,面紅耳赤,蓄滿了力,竭力地喊道:“徒兒韓劍星,領家師之命!”
秦老愣了。
旋即失笑。
他笑得拍了拍劉安河的肩膀。
“安河老弟,寫了,若非是你,我們師徒二人須得擰巴多時,才能解開這原想帶進棺材里的結。”
老人釋懷的模樣映入劉安河的眼里,讓他心被兇獸啃噬般,血液逆流般,極其的不爽快。
“他的腿……”劉安河還想刺激秦老。
秦老則道:“他的腿,就不勞煩安河老弟關心了。”
劉安河自討無趣,悶哼兩聲,甩了甩袖,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原地。
身后,秦老的眼里,多了些惆悵和恨意。
這筆賬,自有跟劉安河算清之日。
他的徒兒,絕不能平白無故受了這么大的委屈還無處申冤。
當下秦老只得先把心思放在對峙。
“嗵——”
蘇統領敲響了鑼面。
禁衛軍,黑甲軍,依次守在武臺之外。
戰意充沛,劍拔弩張,如一點星星之火只待燎原。
趙髯往前踏出了一步,身上的甲胄閃著寒光,微抬起的下頜,流露出了驕傲的神情。
他粗糲的手掌拍了拍袖面,“趙家軍的甲胄,刀槍不入,我大焱皇室親賜之物,用西域的天寒鐵鍛造而成,當真是好東西。”
“趙家軍,并肩作戰多回,諸位,莫不是覺得,一群烏合之眾,能夠打碎,鐵甲之軍?”
趙髯的嘴角快要咧到了后腦勺去。
露出的雙排牙,宛若古書神話所畫的地府惡魔般。
“現下,諸位跪地磕頭,認輸,也不至于太難看。”
“刀劍無言,就算是點到即止的切磋,難免傷及要害,落得終生殘疾成為廢物,就不太好了。”
“左右也是你大燕境內,輸得太難看,也不太好吧?”
趙髯笑著說。
沈寧對此置若未聞,而是與韓劍星、陸子白等人交代了幾句淺顯的話。
眾人圍聚成圈,討論應戰之事。
趙髯眉頭緊皺,頓感不快,繼而說道:“販夫走卒,布衣商賈,竟也來……”
“閉嘴。”
話尚未說完,沈寧回頭睨來,眼神深寒如寒山不化。
趙髯沒由來一怔,還真的是戛然而止了。
恍惚間的模樣,有些許的滑稽。
“趙副將,你,太吵了。”
沈寧幽幽說罷。
趙髯惱羞成怒,滔天而起。
趙維森兩眼浮動起危險的殺機,如風雨不期而至。
“沈寧,做人不要太囂張了,區區女流,真當能風頭壓我趙家軍?”
“都給老子上。”
趙維森一聲令下。
話畢。
雙刀交叉劃過長空摩擦火花,鏗鏘砸在地上。
此乃刀煙信號,意味著,趙家軍,當動殺心了。
趙維森邪肆一笑。
沈寧不知道的是,趙家軍,都是趙家死士,是為了揚眉吐氣的這一日。
既不能與大燕開戰,便要行這迂回之路,找回曾經丟失的顏面,再一回風光于列國之間。
“上!”
“殺!”
“……”
喊打喊殺之聲,如山體滑坡,滾滾震開。
有人擔心有人憂。
“子衿諸位,應戰——”
沈寧踏步掠出,如一匹暴掠的狼,氣勢兇猛萬分,長槍挑風雪,閃寒芒,殺機盡顯!
子衿的學生,不管是當下的,還是從城外而來的,都像是亡命之徒,共同沖出。
那一陣陣的氣勢,連老天垂吊下來的風雪俱都為之一震。
趙家軍身穿堅固甲胄,手執鋒利的兵器。
韓劍星等人,布衣在身,手中兵器五花八門。
鐮刀、菜刀、斧子。
少數才有正兒八經的兵器。
這些人之中便有韓劍星。
他抽出腰中軟劍,發出的劍吟讓眾人的耳膜生癢。
趙維森雙刀斬向沈寧。
沈寧長槍勢如破竹。
就在兩人即將碰上的瞬間。
沈寧腳步凝滯,身如輕燕,微微俯身,單手撐在地上另一只手高揚破云槍自側面滑去。
她低下來的瞬間,身后劍光如星,韓劍星自風雪之中掠過,劍法剛柔并濟,在把趙維森打了個措手不及時,一劍刺穿趙維森的心臟。
趙維森急忙護心。
然而。
韓劍星似有預料,這一劍的目的,直接穿過他右側并未防守成功的肩胛骨。
鮮血沿著劍劃出。
韓劍星冷漠如這日的雪。
“趙將軍,打擾了。”
他微瘸著腿,粗布短打卻有儒雅,是這盛京富貴人難以媲美的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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