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休了將軍后,她馳騁天下 > 第207章 這一槍,叫做報應
  “小寧。”

  太子殿下飲了一口酒,眉眼含笑道:“你一回府,沈家兒郎們就都回來了,當真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就差沈家三子沈書白了,本宮想他定是十萬火急,想與妹妹見面。”

  每一個字,都猶如鋒銳的刀刃,扎進了沈寧的心臟和靈魂。

  沈驚風聽到這話,結合先前父親、母親和妹妹的神色,心臟倏然間陷入了低谷,宛若置放在霜華不化的冰窖。

  沈修白眸色冷了下去。

  沈鈺唇邊的笑容凝固住。

  沈青衫年紀還小,不諳世事,還支起腦袋驕傲地說:“阿姐,最得哥哥們喜愛。”

  他也喜愛阿姐。

  等他長大了,就能和哥哥們一樣,護著阿姐。

  阿姐若是嫁人,就當阿姐的底蘊和后臺。

  阿姐若是一生不嫁,就養著阿姐,讓阿姐順順心心,過完這一輩子。

  “阿姐,三哥年后就會來了。”

  沈青衫并不知曉三哥沈書白已然葬身火海了,還滿懷著期待,“有三哥在,就可以替我挨板子了,還會帶我去外頭玩。”

  沈青衫犯了錯事,就是沈書白替他扛的。

  每當沈青衫覺得功課無聊,枯燥乏味,三哥就偷偷帶著他翻墻出去找樂子

  三哥還喜歡逗阿姐。

  阿姐回回沉郁,只有三哥能在一炷香之內,把阿姐逗開心了。

  沈青衫思及此處,眼睛笑瞇瞇的,只能出了月牙兒一樣彎彎的縫兒,快要溢出光來。

  沈寧心情沉重地看了眼沈青衫,揉了揉沈青衫的腦袋,低低一笑:“是啊,三哥就快回來了,屆時,帶你去護城河邊放風箏。”

  沈青衫愈發高興。

  沈寧抬起干澀又發紅的眼睛,看了眼止不住的雪。

  新年前夕,她幾載未見的阿哥,成了一抔灰燼。

  她扯了扯唇,蒼涼而笑,滿口都是苦澀的味道,一路蔓延到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隱隱作痛。

  “從武,你這個做兄長的,怎么總是默不作聲?”

  太子殿下道:“小寧今日佳績驚艷鹿臺,你可不得表示表示?”

  沈從武如聞晴空雷霆,渾身抖動了一下。

  他連忙提著酒杯站起來,卻好似心不在焉,又被夢魘纏身般,額頭脊背冷汗簌簌,拿著酒杯的手沒能及時握緊,導致酒水搖晃灑出來濕了袖袍。

  他雙手握著酒杯走向沈寧。

  “小寧阿妹,恭喜你了。”

  “既是一家人,應當同喜才是。”

  沈寧淺笑,端起酒杯回敬沈從武。

  沈從武匆匆喝了酒,身子也有些站不穩。

  沈國祥望著兒子心事重重的模樣,緩緩地垂下了眼簾,遮住了灰濁的眸子。

  誰也不知,此時此刻作為父親的他,究竟在想著些什么。

  “阿兄。”

  沈從武聞聲,抬起眸子錯愕地望著比往日溫婉不再咄咄逼人的沈寧。

  年幼之時,他也和沈寧的關系好過。

  有一段時間,遭受京都世家權貴兒郎欺負的他,被沈寧遇見,直接拔出長槍似不要命般為他找回了丟失的尊嚴。

  那段往事,太過于久遠,以至于記憶和畫面都有些模糊,就像是籠上了一層朦朧的霧,是夢鄉里的縹緲,使勁瞪大眼睛都看不真切,以至于漸行漸遠,形同陌路。

  “阿兄可還記得,那年我不愛讀書識字,同樣是下雪天,屋子里有暖爐,你給我去城外買了糖糕,又耐心教導我溫書習字,說若能文武雙全,就不要偏向一側。”

  沈寧哽聲道。

  因三哥之死而隱忍的沉痛,此刻宣泄了出來。

  淚水濕了眼梢。

  如珠玉,往下淌。

  沈從武看著那樣一雙猩紅的眼眸,是不曾見過的堂妹,心里的復雜如千萬條蛇亂如麻團纏了絮。

  “我記得。”

  沈從武低著頭說:“怎會不記得呢……”

  沈寧倒了酒,敬向沈從武。

  “阿兄,我還想吃,那年的糖糕了。”

  賣糖糕的老人,在數年前,就凍死于紛飛的大雪,覆著冷霜的蒼老面孔,還有著慈祥的笑容,手里放著尚未賣完的糖糕,日復一日的賣糖糕,等來了年事已高必將面對的死亡。

  沈從武的心跌落進了低谷。

  沈寧阿妹,再也吃不到,那年的糖糕了。

  正如他們堂兄妹,不知何時陌路,恐難回到從前。

  人生,正是從一條陌路,走向另一條陌路,眾生皆如此。

  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哪能事事順遂如愿?

  “吃不到了。”沈從武說:“城外的糖糕,不如舊時好了。”

  “說來也是。”

  沈寧晃了晃酒杯,敬向沈從武。

  不等沈從武有所回應,就一口飲盡了杯中酒,踏步往前,與沈從武擦肩而過。

  “小寧。”

  沈從武猛地回頭看,“今歲天寒比往年要冷些,衣裳得多穿幾件。”

  “知道了。”

  沈寧連頭都沒有回,背對著沈從武,抬起手輕晃了晃,便一路直行。

  太子殿下、三皇子之流一直在注視著沈寧的身影。

  看見沈寧眼眶隱忍的緋紅,遏制住的苦痛,太子別提有多酣暢淋漓了。

  心底的痛快,是不可言說的美妙,比即將到來的新年還要讓他歡愉。

  沈國山看了眼沈從武,并不多言。

  沈家,不會坐以待斃的。

  沈寧年少正如虎狼,血性難丟,只會如火山噴發,求一個血債血償的結局,要一個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公道。

  沈從武握著酒杯耷拉著頭,一身頹廢喪氣,似是徹底厭世,如螻蟻拖著巍峨之山負重前行,疲憊困乏,每行一步,呼吸一口氣。

  他只道,做人,可真累。

  太子戲謔嘲意地望著沈寧。

  喪兄之痛。

  喪子之苦。

  如蛀蟲啃噬掉沈家這座即將坍塌的大廈。

  沈寧走出幾步,步伐頓住,低聲喊:“破云——”

  陳歡歡過來,在十步之外,把長槍丟給了沈寧。

  沈寧提槍往前,氣勢大開,如磅礴的雄鷹載著勁風而翔,兩眼里的堅定隱忍爆發出肅殺之氣。

  她再踏步幾步來到宴席的正中央,光火映照在她的身上。

  沈寧長槍如龍劃過長空,凜聲暴喝:

  “末將沈寧,奉陛下之命,徹查北幽之案,緝拿真兇我朝儲君。”

  “太子殿下,你可知罪?”

  沈寧踏步往前,勢不可擋,長槍撕裂長空,直指東宮儲君,太子殿下。

  與此同時,沈家府兵,暗影閣護衛,齊齊出動。

  在宮武宴演武場的麒麟軍,無不是拔出兵器,低吼出聲。

  一朝槍在手,定要善惡黑白是非俱歸位。

  這一槍!

  叫做,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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