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宗師?
沈驚風微微一怔。
隨后踏入了清幽堂的沈鈺和沈如是放緩了腳步,眉梢高高一挑。
“妹大不中留咯。”
沈鈺雖如此說著,口吻里卻都是來自兄長的寵溺,眉角眼梢泛著似若星辰般的笑意。
“嗯。”沈如是喝了口酒,似是在回答沈鈺的話,點了點頭。
沈驚風給沈寧蓋好了被子,捏了捏沈寧不似兒時有許多肉的臉頰,好笑地問:“阿寧可是心悅沈大宗師?”
沈寧被捏疼了,惺惺松松地睜開眼睛,看似鎮定模樣,微醺朦朧之感尚未褪去。
她不勝酒力之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偏偏從小就愛偷溜著喝酒被人扛回來。
“不心悅,不喜歡。”
沈寧立刻搖頭回答,嘴角卻是不由自主地勾起了笑。
“當真?”
“當真!”
沈寧點頭。
屋門之外,跟著沈修白來的大宗師,頎長的身影在門檻邊,月光覆在他的身上,將影子拉出了蕭瑟之感。
“既是不喜,那阿寧在偷笑什么?”沈鈺的聲音在屋子里響起。
“沒笑。”沈寧一本正經地回。
“還說沒笑。”
沈鈺無奈道。
門檻外的男子踏進玄關,進入了屋內,遠遠地就能看到沈寧面龐的笑。
那是他鮮少看見的沈寧,沒有沉著的冷靜,棄了冷漠的外衣,只有想起心上人的笑意。
哪怕她刻意垮下嘴角,笑容依舊會從眉角眼梢溜出來。
沈寧迷迷糊糊之中看到身影輪廓都模糊的男人,咧著嘴男人一笑。
“阿兄你看,他來娶我了。”
半夢半醒般,說著脫口而出的話。
沈鈺忍俊不禁,嘴角的笑容愈發濃郁。
“醒酒湯醒酒湯。”沈鈺忙道:“再這樣下去可不得了。”
“醒酒湯來啦。”
采蓮捧著熱乎的湯進來。
沈如是接過湯喂給沈寧。
沈修白兩手環胸,懶懶地靠在一側,“四哥眼里倒是有活——”
“五弟謬贊了。”沈如是一面喂湯,一面道。
采蓮左看看,右看看,酸楚的感覺從喉嚨涌上來,紅了一雙眼睛,連帶著鼻頭都紅了一大片。
“小丫頭片子,大好的日子哭什么?”沈修白遞了個帕子過來。
采蓮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好久沒這般過年了。”
去歲年初,主仆兩人在顧府相依為命。
寒冬臘月,為謀生計,過年之時都不愿休息。
小姐一貫是要強的人,不管是閨閣小姐,還是嫁做人婦,亦或是休夫回家,她的要強都未曾改變過。
彼時采蓮委屈落淚,沈寧為她擦去眼淚說:“這天下多是苦寒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新歲時分安享快樂,也有迎著風雪趕路之人。年年歲歲都不一樣,把日子過好,把路走好,就是好的。”
采蓮半懵半懂,自幼伺候小姐,便亦師亦友。
許多大大小小的道理都是小姐告訴她的。
好似不管什么時候,天塌下來了,小姐也會安然走好自己的路。
而這清幽堂滿屋的人聞聲,俱都沉默了。
正如采蓮所說,沈家,好久沒有聚在一起過年了。
若是沈家三子還在,就更是團圓了。
但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團圓美好?
都是苦行之人罷了,起碼他們這些世家子弟還享過福。
離開過上京城的人,都知曉百姓們生活在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
而大燕的每個角落,都有著麒麟之志,存活在大燕子民的腦子里,是他們憧憬的未來和希望。
……
沈如是把湯喂給沈寧,讓沈寧安心睡下。
兄長們和大宗師都已離開了清幽堂。
采蓮便忙活著給小姐擦拭身子,重新上藥。
每回看到傷口,眼睛便會紅腫一圈。
清幽堂外,沈驚風忽而頓住了腳步,扭頭看向大宗師問道:“沈尊,你見過狗嗎?像這雪一樣白,毛茸茸的,半人高,煞是威風。”
大宗師微微一愣,沈家諸子都疑惑不解地看向了說著莫名其妙之話的沈驚風。
沈驚風則滿臉凝重地繼而道:
“那狗,是北淵王府的,其名為大白,狗模狗樣的,像極了那北淵王,不得不說,有其主,必有其狗,每日動輒溜到沈家的清幽堂,慣會討小寧和青衫的開心。那狗固然不好,但比起北淵王卻較為討喜,沈尊,你說是嗎?”
沈鈺幾個傻眼了,頭一回見長兄說這么多話,字里行間還充斥著一股怪味,仿佛在意味深長地暗指些什么東西。
沈大宗師還沒回答,就見沈國山身邊的人來請了。
老將軍聽聞沈尊進了府,便將大宗師和幾個兒子都喊去了書房。
沈姣姣則被送回了房間休憩。
“沈老將軍。”
“爹。”
眾人踏進書房,沈老戰神點點頭,目光穿過了幾個兒子,溫和中透著犀利地落在了大宗師的身上,蒼老的面龐浮現起了一抹笑,“沈大宗師深夜造訪,是有話要說交代吧。”
“你既是小寧的未婚夫,便也是沈家人。”
“作為沈將軍的父親,老朽不會說把她交給你,因為老朽不會把她交給你。”
“她有父親,有母親,有兄長,還有整個沈家。但老朽希望,她能與你并駕同驅,與你執手去面對未來將要出現的任何困難。老朽了解她的性子,清楚她的為人,她從不是攀龍附鳳之流,更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因此,老朽希望,她身邊的你,也能是同樣有氣魄膽識行君子之風的磊落人。”
沈國山雖是個武將,但武將就魯莽愚笨則是無稽之談,多是口口相傳留下的固有觀念罷了。
須知,能上戰場殺敵的人,又怎會僅有匹夫之勇?尤其還是到了全國上下只有一位的戰神級別。
他哪能不知,沈大宗師來到府邸,不同于以往,是想要交代些什么。
屋子里的無數雙眼睛都落在了男人的身上。
男人英姿挺拔,俊秀如松。
他沉吟了許久,緩慢地抬起了瘦長勻稱的手,放在了面具前。
猶豫少頃,便干脆利落地摘掉了面具,露出了一張眾人算是熟悉的臉。
“北淵王!”
沈修白半瞇起了眼睛。
聲名狼藉北淵王。
當今圣上最親的手足兄弟。
卻也是先皇最疼愛的皇子,既是一度要成為太子,當初的天賦直接被斷言是大宗師的天才。
后因“聲色犬馬”而成為了大炎子民心里的遺憾和傷痕。
“云澈,見過老將軍,見過諸位。”
他俊雅作揖,端的是一絲不茍,神情專注到仿佛面臨著何等重要的事。
是了!他今夜前來不僅僅是要送沈寧歸家,還是要袒露心扉。
他得讓沈家人知曉,沈寧的未婚夫,會是個怎樣的人。
至于能否接受,他都愿意。
“果然是王爺。”
沈國山猜了個六七分如今被證實。
他站起身,便要行禮。
燕云澈一步往前,扶住了沈國山,“將軍,不可——”
“王爺,你當得起。”
沈國山后退一步,作揖頷首行了個禮。
燕云澈眼梢泛著紅,心里滿是酸楚和感動的復雜情緒。
屋子里的人似是想到了先前沈驚風的“王爺與狗之論”,俱都下意識地看向了長兄。
沈驚風微抬起下頜,似是全然不記得自己罵過了一頓這未過門的妹夫。
倒是幾個弟弟們心有怨言,暗道長兄不仁義。
竟然不提前知會他們,好一起罵個痛快,如今面具揭下想罵卻是有辱斯文不合禮數了……
沈家兄弟們那叫個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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