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般刁難,似在此刻迎刃而解。
軍令狀,將士生死關。
更何況,北邊戰事,相當于是在跟武帝對抗。
沈寧定然是瘋了。
真當自己無所不能,所向披靡?
又或者是……她知曉此行之艱難,就沒打算活著回來。
她愿以一人之生死,保沈家周全,也維護住了陳、趙兩家的顏面。
而且,此番豪情壯志一旦下去,元和皇帝想要收回成命換另一個主帥前往邊關,便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了。
朝堂之上,靜謐無聲,倒有著草木皆兵的緊張和刺激。
四下落針可聞,每個人的思想卻是在不言中激烈地碰撞,各自有著計較。
陳祿章和趙永順自左右兩側看向沈寧時,眼底的不爽化為了欽佩。
為了保全他們的顏面,寧可立下軍令狀,拋開資歷輩分和年紀不談,與這樣的人為伍,他們是愿意的。
元和皇帝定住不動,目光深邃地望著沈寧。
“沈將軍,軍令狀一旦立下,不可更改,此戰關系你一人之生死,若不能守下玄月關,便不可講情理,必要按照軍法處置,你當真想?”
“末將沈寧,得天子青眼,上天垂簾,諸天神佛厚愛,當以此軀守家衛國,方補負這一份運!”
沈寧眸色堅毅,高聲喊道。
若亡她一人能得萬物生,她毫不猶豫。
只因她是沈家女郎。
戰神的孩子只能是戰神,而不是狗熊!
她不是孤身一人,她必須扛起重責,哪怕前路是深淵她也得跳下去。
此戰,她有十成的把握嗎?并沒有!
但自古以來的戰事,誰又能有十成的把握?
故而,南岳國和武帝國也沒有!而只要有一成的希望,都是天賜的機會。
“好,不愧是朕的好將軍,沈老戰神的好女兒,便由你當朝寫下軍令狀,放在城街前鼓舞人心,讓上京的百姓們看看你的一番凌云死志!”
元和皇帝笑了。
軍令狀一旦寫下,沈寧就沒回頭路可走了。
陳喜親自給沈寧拿來筆墨。
沈寧手執紫毫筆,洋洋灑灑,下筆遒勁有力,鋒芒畢露寫下了這一份軍令狀。
百官偷偷地打量著沈國山的反應,見沈國山無動于衷,暗嘆不愧是倥傯戎馬久經沙場的老將,大燕唯一的戰神。
反觀沈家大伯,眼睛發紅,欲言又止,身為長輩分明有諸多的感情偏偏隱忍壓抑,看著沈寧的眼神充斥著復雜之色。
他看著這孩子長大,鮮衣怒馬,嫁作人婦,重修武道……
看她獨自扛下沈家而無悔。
“國山……”
他看向平靜的弟弟,小聲開口。
“大哥。”
沈國山平靜的,情真意切地喊了他一聲。
長兄訥訥地看向他。
他說:“我為她驕傲。”
長兄愣住。
沈國山又說:“比起嫁人生子,沈家女郎的歸宿是死在戰場,凱旋京師!”
離得近的官員聽得真切,完全不能理解,并且大為震撼,不敢想象這是一個父親該對女兒說的話,但若是沈家,仔細想想好似又很合理了。
沈寧把紫毫筆恭敬地遞回給了陳喜,側目看向沈國山,父女倆人相視一笑。
父愛無聲,是巍峨山下郁郁蔥蔥里的涓流,綿遠而深沉。
元和皇帝吩咐黑甲衛蘇統領把這軍令狀作為告示貼出去。
元和皇帝淡淡地看向了沈寧。
他身為九五之尊,是一個冷血的人。
任何東西,都是他的棋子。
東境王、陳祿章、周永順、沈寧。
這些礙眼的東西,死在礙眼的北邊,倒是天遂人意了。
他作為皇子,何嘗不是步步為營,昨日御書房,他誠然與沈寧有君臣的情分,但沈寧過于桀驁。
元和皇帝知道,這是一條難以馴服的狗。
而帝王心術,權衡之術,不就是想方設法加以利用周邊一切去……訓狗么。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皇權受損,才是真正的罪無可恕。
同時,皇后的宮殿里,侍女匆匆前往,將今日金鑾殿上的事稟告。
“軍令狀?”
楚皇后身穿喪服,郁郁沉沉一張臉,眼神陰鷙不似往日榮華端莊。
她正在窗扉前剪著摘來的梅花,只不過不是修剪,每一剪刀下去,都剪碎了梅花的花瓣。
桌案上、地上,都是細碎的梅花,她時而踩上一腳,將花瓣踐踏成爛泥狀。
楚皇后聽著侍女的話,唇角含著淡淡地笑,又一剪刀下去,剪碎最后一朵梅花,“本宮要你死,你就活不了。”
透光的窗前,不見寒梅只有光禿禿的樹枝。
侍女眉開眼笑:“皇后真是厲害,燕老太君還是很聽話的。”
“嗯。”楚皇后喉里應了一聲,緩緩地抬起下頜,清凌凌地看向了窗外。
而這會兒,蘭貴妃的宮里傳召了九皇子燕長臨,也在觀察金鑾殿上的動靜。
“長臨,你聽見沒,沈寧立下軍令狀了!”
蘭貴妃道:“看來燕老太君要站邊楚皇后,但定國公作為娘舅卻毫無動靜,今日朝堂波譎云詭,但有一事可以斷定,沈家不行了。軍令狀又能如何,圣上根本就是想要她們分崩離析,而不是真正關心北邊的戰事。”
燕長臨渾渾噩噩,兩眼空洞。
他的心,空落落的。
“長臨,聽說你在沈府站了一晚上,沈如玉都不理你?”
“這種丟臉的事,以后別再做了,你不要臉,母妃還要臉。”
蘭貴妃疑惑不解地看著這失魂落魄的兒子。
從前他并不覺得兒子有多喜歡沈如玉,現如今這份深情真正是不合時宜。
不過——
蘭貴妃的眼底,閃過了一道殺機。
沈寧、沈家她不在乎,沈如玉只怕是……不能再留了!
她要沈如玉死。
最好的決絕就是陰陽兩別,她絕不會讓任何女子來影響自己兒子的前程。
五皇子府,燕長絕和衡陽宗師臨窗博弈。
“有意思。”
燕長絕第一時間得到了金鑾殿的消息。
“沈寧立下軍令狀,這的確也是她的作風,所謂狗腿諂媚,無非是藏拙。”
他落下一子,身后站著葉傾城。
過去博弈,燕長絕每一回都是險勝衡陽宗師,幾乎把把都贏。
而這一回,李衡陽落下白子放在關鍵一步,低頭一笑:“五皇子,你輸了——”
五皇子微微愣住,還不等他多想,就見李衡陽起身,作揖告辭,只道是有事。
他望著李衡陽離去的背影,眉頭緊鎖陷入了深思,隨后問向葉傾城。
“你說,衡陽宗師這是何意?難不成,是和朝堂有關?”
“或許,是和即將北去的兵馬大元帥沈大元帥有關。”
葉傾城說罷,看了眼桌上的棋局搖搖頭,“五皇子,這一局,你分心了。”
五皇子太陽穴突突地跳動,心里有種預感,必然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去!即刻進宮,傾城,你陪我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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