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老太君震耳發聵的話,使這朝堂之上的君臣俱都靜無聲。
被針對的何侍郎滿背汗涔涔,吞咽口水,惶惶間如涸轍之鮒,不敢與老當益壯雄心未愁的燕老太君對視。
試問這金鑾殿,文武百官,有幾人敢說斷子絕孫又無妨。
能夠真正的做到先天下之樂而樂,后天下之憂而憂?
燕老太君作為國姓老將,早年是能和沈國山平分秋色的,差點兒就拿了戰神名號。
何侍郎低著頭,不再敢去回話。
“沈將軍,老身和你父親,都老了。”
燕老太君看向沈寧,“壯志難酬,不必當年,這疆場,總歸是要有年輕的將才,你且放手一搏,挽歌與你同立軍令狀,不守玄月此身不回,能夠埋骨他鄉之青山守著大燕的邊關也是上京的好女郎。今天下列國,武帝雪女,我大燕如浮萍,當有立錐之本事。弱國無話可說多是不平等,唯有馬背上的真刀實槍,才能守出這黎明盛世和一個真正讓百姓安樂的強國!”
沈寧看著白發蒼蒼不怒自威的老者,眼眶紅了一圈。
這京城權貴的旋渦眾人執棋都想做權利地位的勝利者,卻無幾人能夠真正做到對這天下百姓感同身受。
楚皇后以云驍勇引燕老太君合縱,京都上下俱都以為國公府和燕老太君會是皇后一黨的人。
而她在賭——
賭燕老太君和她父親一樣,是對這苦寒百姓感同身受之人。
只因她清楚。
如若她隨太子做出傷天害理之事,她的父親沈國山,會親自來了結她。
而這,就是忠心武將世家代代相傳沒入骨髓深處的家風!
“晚輩沈寧,謹遵老太君的教誨。”
沈寧低頭頷首。
燕老太君笑了。
她假意和楚皇后一道,就是為了讓帝后放輕戒備,關鍵時刻,再出手相助。
誠然,北幽城和太子一事,讓燕老太君徹底對沈寧改觀。
她國公府云家軍助的不是沈寧,而是愿意為公道赴湯蹈火猶不悔的沈將軍!
好在帝后相信了,否則朝堂之上,不會逼沈寧前往北部。
而一切的分水嶺、導火索和轉折點,就在這軍令狀。
不僅要立下軍令狀,還要告示出去。
一旦如此,便不容更改。
潛藏在暗夜里熱血不減的人,就會如雨后春筍般出來,把帝后打了個措手不及。
元和皇帝高居御座,目光深邃地看著沈寧和燕老太君。
這一刻,徹底地失控了。
沈寧反將一軍,直中要害。
元和皇帝有種被野獸蠶食皮肉深海吞噬頭蓋骨的無力感。
他望著沈寧年輕的面孔。
腦海里出現壯年時期的沈國山。
父女之間,不斷地變換。
沈寧比之沈國山,多了一份狡猾。
是能屈能伸無所顧忌的狡猾,分明是個淡漠剛直之人,為了破局,她能把自己卑微到塵埃里,也能鼎山而立。
這一刻,元和皇帝心中忌憚,已是前所未有的濃郁。
各種感覺交織在一起,沖撞胸腔,置頂天靈蓋,猶若雷霆鋪展開來,直讓他頭皮發麻,殺心四起!
只因——
皇權,不容挑釁。
天家威嚴,不容臣子揣測和凝視!
“燕老太君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此心上感神佛下可鑒九州之地,此番北部戰事,有云家軍,那我大燕的勝算又大了些,若能早些安定下來,北部百姓便可免受戰亂疾苦了。”
元和皇帝掩下了萬般的情緒笑著說。
燕老太君再度行禮。
朝堂之局,北部人選,皆已定之。
……
榮華宮。
楚皇后靠在軟榻,閉目養神,華貴織金的絨毯披蓋她的身上,睫翼輕垂,難掩青灰色帶來的憔悴,喪子之痛讓她面色發白無心施粉黛,眉頭輕輕地顰蹙,小憩也不能完全松弛安心。
等到宮女帶來前朝的消息,楚皇后正在喝一杯暖身的熱茶。
“啪嗒——”
精致的茶盞掉在了地上。
她猛地站起,整張臉,顯露出了猙獰之色。
榮華宮的宮女們都匍匐在地不敢動。
主事嬤嬤安撫道:“皇后,太醫說了,你當好好調養身子,每日喝些固本培元的藥湯,不易動怒,傷了身就不好。”
楚皇后咬著牙,憤恨道:“這個老東西,竟然敢算計到本宮身上了!”
她以為自己是在利用燕太老君,殊不知,燕老太君才是那個執棋之人。
主事嬤嬤分析道:“沈家藏拙,韜光養晦,這朝野上下,有不少人是跟他們一條心的,這些人或許不多,但對大燕江山來說至關重要。只是,天下父母同心,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這燕老太君竟真的能做到鐵石心腸,皇后,是我們棋差一步,算錯人心了。”
沈寧頗具燕老太君年輕時的巾幗風骨。
楚皇后和嬤嬤在此之前不是沒有商榷過。
只是從一個母親的角度出發,燕老太君定然不會原諒沈寧的。
那幾分相似的風骨,或許還會成為最憎惡所在。
而主仆二人最沒想到的是。
燕老太君不只是一個母親,還是一個心懷黎民能辨善惡以天下為己任的母親!
“人心?”
楚皇后笑了。
她抬眸,看嬤嬤,問:“人心,能值幾個錢?”
嬤嬤無聲。
楚皇后閉上了眼睛,怒到深呼吸,胸口便如群山疊巒般地起伏。
她皺緊了眉頭,心虛郁悶又躁得很,難以紓解開來。
“皇后又頭疼了?”
嬤嬤關心不已,忙為楚皇后按揉兩側的太陽穴,“宮武宴后,娘娘就每日每夜的頭疼,疼到整宿整宿睡不著,娘娘,你該愛惜身子,若太子殿下知曉的話,會為母親感到傷心的。”
楚皇后兩眼陰郁,“我兒不能白死,她燕老太君的兒子是個不成器的廢物,我兒可是日后的國主,豈能相提并論!”
“娘娘說的是。”
“聽說,太子妃交代了太子的罪證,還辨自己是無辜之人?”
“太子妃為求自保,無所不用其極。”
“賤人,傍著我兒享受榮華富貴,而今竟還想獨活,她應當下去給我兒陪葬,好好地伺候好我兒。”
“娘娘說的是。”
嬤嬤眼底的殺機一閃而過,行了個禮便退下去處理楚皇后交代的事。
……
另一側。
“什么?云家軍要去北部?”
蘭貴妃扶桌而起:“還是燕老太君親口說的?這燕老太君和楚皇后不是一道的嗎?”
她無視掉心不在焉的九皇子,踱著步子貴妃長袍曳地在金碧輝煌的宮殿里走來走去,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當中,末了展露笑顏:“好啊,姜還是老的辣,皇后被那老太君擺了一道。”
燕長臨陡然來了精神。
“母妃。”
他急切道:“沈家得道多助,在上京立于不敗之地,我便能娶如玉了。”
蘭貴妃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燕長臨。
“長臨,你身為皇兒,焉能絆在小情小愛之上。
是!沈家現下看起來經過今日朝堂必然是如日中天,但外強中干,有何用?
你當真以為你的那位父皇是什么心慈手軟之輩?沈家、云家的軍令狀,北部戰事可不是單純一個南岳國,南岳國的背后有武帝國,那等靠山豈是我大燕能夠比的?
沈寧、云挽歌、東境十萬軍必然埋骨大燕以北。
屆時,沈家又將何去何從?若是你沈家夫婿,你又將何去何從?”
蘭貴妃搖搖頭。
她這個兒子,是個恣意通透之人。
但身為皇家孩子,太過于恣意可不是一樁好事。
深宮之中,既無父子,更無兄弟,只有利益盟友。
“太子是沈寧親手誅殺的,就死在新年子時,這把你父皇放在眼里了嗎?你執意要娶沈家女,還是最不中用的那個,你要你父皇如何想?”
“那母妃認為,孩兒應當如何想?”
“太子亡故,東宮之位暫缺。”
蘭貴妃瞇起了眼眸,笑了笑。
她停在了九皇子的身邊,俯首道:“長臨,你是母妃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骨肉,只有母親,才會與你一心。你現在娶不了沈如玉,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你自己身為皇子無權無勢。”
燕長臨聽出了母親的弦外之音,眼皮跟著一跳。
“長臨,記住母妃的話。”
耳畔,是母親溫柔如熏風的話語聲。
“唯有登高,才能望遠,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爭取。”
“權勢、地位、名利、金銀、女人。”
“山腳下和山巔的風景不一樣。”
“爬上去看看。”
“………”
燕長臨抿緊了唇部,眼神幽暗,沉了下去。
他不曉得,這個冬天,為何會有這么多的變故。
北幽城。
失蹤的少女。
歹毒的尚書。
無道的太子。
再難回到從前風平浪靜的上京城了。
哪怕他只想做一條小魚兒,也會被大風大浪推著往前。
……
皇宮。
宮道之上。
燕長絕帶著葉傾城匆匆而至,在半道就聽說了金鑾殿上的事。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我竟被李宗師給騙了。”
燕長絕遙望著金鑾殿的方向,袖衫下的雙手,緊緊攥起,又緩緩放下,兀自低語:
“這樣也好。”
混亂,才顯真章。
暴風雨真正的來臨,才會出現新的轉機。
前朝后宮,如今的注意力都在沈家之上。
又何嘗不是一樁好事?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東宮之位懸空,上元未過,元和皇帝就一下損失了兩位兒子,徹底打破了過去的制衡。
而退朝后,眾官出了金鑾殿,無不是議論紛紛,多加賀喜。
“沈大元帥,沈老戰神,恭喜恭喜啊。”
何侍郎拱了拱手,仿佛沈家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沈寧面無表情冷淡如霜:“何大人說笑了,邊關戰事要緊,百姓血肉尚在戰火之中,何來的恭喜?難道何大人覺得,邊關戰事是一樁喜事?”
何侍郎神色僵了下。
“沈大元帥少年英雄,巾幗不讓須眉,何侍郎興許只是覺得沈大元帥你過于優秀了。”方文宣從后側走來,平靜地道:“沈大元帥,這就言重了。”
何侍郎忙點頭。
“大燕群英薈萃,賢才云集,是物華天寶,人杰地靈之國,優秀之人比比皆是,沈寧談不上,只是空有一腔孤勇之氣罷了。”沈寧淡淡接了接話。
沈國雄在旁邊心急如焚,似有千言萬語想要跟沈寧談。
奈何那些個礙眼的官員把他家侄女圍得水泄不通,讓他這個親大伯都擠不進去,煩得要死還得維持德高望重的風度,便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態地悶哼了幾下,怎知無人管他,一心都在沈寧的身上,這可把沈國雄氣得夠嗆。
“沈老戰神,后繼有人,好!”
方文軒甩了甩官服袖袍,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何侍郎等人連忙跟上。
當人群逐漸地散去,沈寧看著燕老太君,相視一笑。
她不多言,只面朝燕老太君,彎腰作揖。
云驍勇心思不正,必被株連。
她敬燕老太君的愛民之心,敬這一份先人后己的大義。
畢竟。
理是這么個理。
凜然之話誰都會說,但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燕老太君是真真切切地表里如一。
“行了。”
燕老太君說道:“你沈家麒麟意志后繼有人,我國公府的斬骨刀也不遑多讓。”老人看向了沈國山,“沈國山當年我不如你,沒能奪得戰神名號,但這天下和萬里河山,鎮守廝殺都是后輩的,新戰神是繼而沈姓,還是花落我國公府,就不得而知了。”
“只要是好將才,有浩然之心,磊落之德行,在哪家府邸,都是一樣的。”
“漂亮話還是你沈國山會說。”
燕老太君道:“得此麒麟女,老身我是不信你沈國山沒有半點兒的驕傲。”
沈國山從容微笑,“都是小寧分內之事,她應當的。”
“哼——”燕老太君不愿與之交談:“沈老兄,還是一如既往的‘自持’。”
尾端二字,特地咬字加重了音。
沈國雄眼見能與沈寧說話的機會,哪知陳喜公公去而復返。
“沈大元帥,皇上這邊有請——”
又是傳召御書房。
比之先前,這次還是一樣的龍潭虎穴。
君臣二人,在撕破臉和制衡之中。
“沈大元帥,跟灑家這邊走吧。”
“有勞陳公公前方帶路了。”
“……”
沈國雄看著遠去的侄女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他這大伯,還沒說什么呢。
末了,又浮現起了擔憂之情。
今日沈寧之做法,不亞于狠戳元和皇帝的脊梁骨。
等到宮門之外,上了馬車,沈國雄道:“燕老太君今日倒是出其不意。”
“嗯。”沈國山感慨道:“時間過得可真快,小寧已是兵馬大元帥了。”
這會兒,沈國雄還沒發現什么不對的地方,跟著感嘆:“俗話說,歲月是把不饒人的殺豬刀,你我生在世俗,懸刀之下,如履薄冰,好在,孩子們都大了,或有小吵小鬧,大是大非前倒也能獨當一面。”
“今年的冬天有些冷。”沈國山掀了下厚實的簾子,冷風灌了進來他立馬又放下,“小寧都是兵馬大元帥了。”
沈國雄:“…………?”
他有時候會忽然覺得,這名震大燕的二弟,有時比那腦子糊涂的三弟還要離譜幾分。
“國山,為兄心里一直有個疑問,抑在心里好多年了,而今想請你解答。”
沈國雄神情專注認真,望著對方的眼神,正色道。
“大哥直言便是。”
“國山,為何,同樣是從娘胎里出來的,怎么為兄就是長子。”
“?”
“你一貫爭強好勝,不當長子,是因為不想當嗎?”
“………”
沈國山覺得。
這老大哥。
比腦子不好的沈國海還叫人無語。
兄弟三人已是白發生,湊不出個和諧成熟。
車轱轆軋過薄雪,留下不斷延伸的長長痕跡。
馬車并未直接回沈府,直奔周老丞相,還順帶把驍騎大將軍周永順等人給喊了過來。
“不回家,你去丞相府做什么?”沈國雄問。
“許久不見,甚是想念。”沈國山道:“去看看周相國的老寒腿好些了嗎,順帶拜個年。”
下馬車前,還特地跟沈國雄說了一句:“異姓的手足兄弟之情,你不懂。”
沈國雄的臉色當即黑了下去。
他著實不懂適才朝堂見過,怎么就“許久不見、甚是想念”了呢。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那兵馬大元帥上了吧。
沈國雄無奈地笑了笑。
都一把年紀了,還這般幼稚。
能不能學學他這個長兄,雖然武學一般,但就一個穩重了得。
至于沈寧被元和皇帝傳召之事,沈國山是不著急的。
現下,沈寧有了一搏之力,元和皇帝哪怕是抓心撓肺的難受,也只能是舉棋不動了。
……
御書房。
君臣相顧無言。
只有幾盞燭火,晦暗不明,似有殺機暗伏,靜謐地流動著眼睛看不到的危險。
“小寧,你在怨朕?”
“臣,不敢。”
“是不敢,還是不想。”
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沈寧立在桌案前,不再是曾經的做低伏小。
她便這樣站著,目光灼灼,澄澈如一江水,直視著元和皇帝的眼睛。
“臣不想,也不敢。”
元和皇帝聞言,卻是輕笑出聲。
他只抬了抬手,便見四面昏暗,走出了手執鋒刃的黑衣之人。
沈寧眸光微閃卻站在原地不動如山。
自從長街前在張霽眼皮子底下武學有所晉升后,她的感知能力,愈發之強了。
她側耳聽——
出現在四面的黑衣人,共有五十之數。
內力厚實,有雄渾之氣。
每個人的實力都不容小覷。
若元和皇帝不愿她走出這御書房,鋒刃之下,她必能成為一灘血水肉泥,全憑當今圣上一句話的事。
沈家藏拙,元和皇帝又何嘗不是在藏鋒,私下訓練培養著究極厲害之人。
鋒刃逼近。
四面八方都是。
無數敵意,充斥著御書房。
這偌大的御書房,頃刻之間如逼仄狹小之地,讓人呼吸不夠順暢,心臟有所不適般微微窒。
此刻,危機四伏于靜悄之中,元和皇帝高座御座,手里端著一杯不冷不熱口感適宜的茶,如局外的旁觀人般,看這一出才拉開序章的好戲。
一把把鋒刃,抵在了沈寧的身上。
宛若天羅地網,無處可逃。
尖銳的地方,冰涼涼的,刺激著沈寧的肌膚。
她依舊站著,平淡地看向這位君王。
“砰——”
元和皇帝喝完了一杯茶。
茶杯壓在了桌上,他目光幽冷地看向了沈寧,一字一字,緩聲說:
“沈寧,戰火硝煙之事,非你一人能及,朕給你一個機會。
現下,當眾悔之軍令狀,把你說的話收回來。否則——”
元和皇帝目光深邃,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危險之氣悄然彌漫,一道道鋒刃映著燭光閃耀寒芒,隨時能把沈寧這凡塵的血肉之軀捅成了篩子。
燭火幽幽,忽明忽滅。
深宮之中,這御書房處處精致華貴。
黑暗下宛若是吃人的野獸,逐漸地吞噬著每個有著不臣之心的人。
而這,是君臣之道外,元和皇帝第一次拿出自己的鋒鏑,毫無顧忌,直面沈寧。
仿佛他一聲令下,沈寧會被當場開膛刨腹取出那鮮活的心臟貢獻給這位國主。
“說出之話,如潑出之水,沈家不出言而無信之家主,大燕也不會出一個貪生怕死的將軍。”
一道道鋒銳寒光之下,沈寧站得筆直,如青山勁松,端沈家鐵骨,錚錚之氣與窗外呼嘯而過的凜冽寒風遙相呼應,比那道道鋒芒還要犀利入耳。
她一人,直面帝主怒氣和四下殺意。
她抬眸,直視元和皇帝的眼睛,朗聲道:“陛下,臣沈寧恕難從命。”
“哪怕是死?”元和皇帝問。
“哪怕是死!”
“沈寧,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
元和皇帝拍桌而起,雷霆之怒讓旁側的陳喜不敢抬頭。
他的眼睛里冒著爍光,看著沈寧宛若看一個死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鏗鏘之聲響起,沈寧眼底盡是一片肅冬嚴寒的凜然之氣,周身氣勢大開,鋒芒外放,落在元和皇帝眼里,倒真像是一個合格的將才了。
“那——”
元和皇帝揮了下手:“殺了她。”
黑衣人抬起鋒刃,一道道鋒刃用盡全力從高處往下猛地砸。
俱都對準了沈寧。
沈寧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不動一下。
她便站在這里。
是生是死,一身正氣。
這才是她,沈家,沈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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