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寒知曉大齊的永安花。
他也隨之心花怒放。
藍連枝的永安公主，就取之于此花，可見大齊陛下對公主的重視程度。
“王爺還要握到何時？”藍連枝問。
東方寒觸電般松開了一雙手，耳根子滾發紅到如熟透了的蘋果，頗為羞赧，喉結滾動輕咽了咽口水，目光飄忽不知看向何處，想到適才十指相扣的畫面，掌心發熱流汗還有些癢癢的。
“抱，抱歉。”
“你我之間，無需抱歉。”
藍連枝淺淺一笑，如料峭凝霜消融，春寒不再。
東方寒怔怔地望著輪椅之上清瘦的女子，理智讓他告辭，雙足卻如扎根在地的老樹，久久都不得動彈。
“永安。”
藍連枝聞聲，望向了他，“冬雪紛紛，天黑路滑，王爺回去的時候當心些。”
“嗯，我會的！”東方寒猛地點頭。
藍連枝勾起了唇角，好笑地望著如愣頭青般的東方寒。
東方寒臨走之際，公主府的婢女適時地拿出了藍連枝縫制的兩件內甲。
“公主，我們把送給王爺的內甲拿來了。”
這算是婢女越了規矩，只因方才二人爭吵之時過于激烈，外頭的婢女都感受到了，忙不迭去把內甲拿來，試圖緩和一下兩人的感情。
東方寒兩眼一亮。
“這是給本王的？”
還不等藍連枝阻止，東方寒就將內甲打開，放在身上比劃了下，眉頭猛地皺起，“好似，有些小了？”
“也正常，永安你并不知曉我的尺寸。”
東方寒甚是高興，眉角眼梢都浸著笑意。
婢女互相對視，頓感詫異。
這內甲，還真是小了些。
先前她們并未留意到這方面，只下意識以為是送給東方寒的……
不曾想，是好心辦了壞事，登時冷汗潸潸，哪還敢去看藍連枝，俱都低著頭目不轉睛地盯向鞋面，忐忑不安到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個。
“永安，稍后讓人把尺寸送來，下回莫要小了。”
“無需這般，你想要知曉什么尺寸，與我說一聲就好。”
他打算把里里外外的任何尺寸，都詳細送到永安公主府。
藍連枝默然，嘴角不由地扯動了幾下，看著興高采烈的東方寒，到了嘴邊的話竟是生生地吞了回去。
眼見著東方寒自言自語，快要失控，藍連枝方才不得不開口解釋：
“王爺……”
“永安，你有這份心，我很感動。”
“王爺，這是送給沈將軍的內甲，不是給你的。”
東方寒興奮的表情陡然凝固住，滔滔不絕的話語聲也在頃刻間戛然而止，捧著內甲如珍寶的模樣顯得無比滑稽，嘴唇動了下，一個音都沒發出來。
半會，他“哦”了一聲，把不屬于自己的內甲放回去，才無意間瞥到了內側的永安花，原就受傷的心，仿佛接連中了第二箭。
他就說，永安哪會對他這般好。
好到像是不期而遇的驚喜。
若是贈送給沈寧的話，一切都顯得那樣合理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帕，又看了看沈寧厚實的內甲。
相較之下，帕子顯得這么小，這么磕磣。
“帕子好。”
東方寒說：“內甲，容易壞掉，還那么大，不方便攜帶。”
藍連枝啞然失笑，倒覺得這廝幼稚得很。
“本王，并不喜歡這個內甲。”
東方寒一本正經道：“這內甲，看起來，也就那樣。”
“………”婢女還是不敢抬頭。
藍連枝唇角上揚，“王爺，你若喜歡……”
“不，本王不喜歡。”東方寒斬釘截鐵道。
“不喜歡就算了。”藍連枝：“原還想說，王爺喜歡的話，等王爺歸來京都，多給你做些春夏的衣裳。”
“喜歡，誰說本王不喜歡了，本王喜歡。”
東方寒急了。
這到手的衣服，瓢了下嘴就沒了，能不急么？
“春夏，還會有嗎？”東方寒小心翼翼地問。
“會有的。”藍連枝回：“會有春夏，也會有衣物。”
她淺笑了聲。
東方寒便也跟著笑。
兩個婢女長長地松了口氣。
……
翌日，天還沒亮，沈寧就醒了過來處理事務。
“小姐，不多休息會兒嗎？”采蓮點燈，心疼道：“出了京都，想睡個好覺可就難了。”
“睡夠了。”
沈寧笑了笑，執筆寫字，眉眼映著燭火堅毅而認真。
子衿武堂而今如日中天，但卻因為她的關心，日后的路不一定好走。
武堂的師長、學生，日后的去處和前程，她想盡量安排好。
還有從北幽城帶來的少女們，在城郊外安心習武。
她每日再忙，都會抽空為這些女孩們寫點兒習武方面的規劃。
子衿也好，女孩也罷，她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就算死在北疆，也不要影響到這些人。
沈寧做完這一切，東方既白，天已經亮了，晨曦的風寒氣很重，霧色淡淡如謫仙給人間披了一層水為色的絲綢。
將子衿和女孩的信送了出去。
她像往常一樣，不過今朝整裝甲胄閃爍寒芒，朱紅色的披風很長，手中是一把破云槍。
走出清幽堂的門，就看到一人站在銀裝素裹的雪地庭院，靜靜地望著她。
“阿寧。”
燕云澈慢條斯理地摘掉了臉上的面具。
一襲白袍的他，仿佛和這冰天雪地融為了一體。
眉眼之間，難見往日作為北淵王的妖冶俊美，滿是不舍之情。
“來了多久？”沈寧問。
“剛來。”
大抵是他在清幽堂庭院想要站一夜。
屋里是她，庭院是他，這等好景鮮少有。
但他得理智。
他去了暗部，一夜未眠，專心處理事物。
阿寧最放不下的就是子衿和失蹤案的女孩們，必有后續的規劃。
而他要做的就是給這些規劃潤色，并且落到實處，讓這世上遺憾的事能少一件則少一件。
燕云澈笑望著她，張開了手。
沈寧睫翼輕顫眸子泛起紅，深吸了口氣涼氣，邁步走到燕云澈的身邊，抱住了男人結實有力的身軀。
“燕云澈。”
“嗯？”
“等我回家。”
“好。”
等你回家。
燕云澈的雙手攬住了她，并不覺得甲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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