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喬如意不可思議地看著白茫茫的后院,眼中竟是震驚。
凌澈站在她身旁,挑起嘴角看著她精致白皙的側臉,接著就對上她轉過的眸子。
“你不是說去見那個MOMO嗎?這是?”
凌澈嘴角勾起,干凈修長的指尖在玻璃上輕輕敲了三下。
玻璃窗外,一道灰色的身影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的雪堆里躥了出來,朝著他的方向飛奔而來。
在距離一兩米的地方,它又猛地停下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眼神看向凌澈。
“狼!”
喬如意驚呼出聲,眼前的玻璃外是一頭通體淺灰色的狼!
MOMO站在雪白的地上,垂著碩大的尾巴,兩顆琥珀般的眼珠子看著凌澈幾秒,而后歪著頭又打量起他身邊的女人。
視線看過去,剛好對上喬如意也打量它的眼神。
狼和人的視線相對瞬間,喬如意看清它淺褐色的眸子溫柔而平靜。
都說狼是兇猛殘忍的動物,她卻并未在這頭狼身上看到半分兇猛。
如若不是它的外形就是純正的北極狼,喬如意會當它是一只溫順的大狗狗。
“MOMO。”
凌澈輕聲喊了一句,灰色的狼耳朵動了動,緩步朝他走過來。
凌澈蹲下,隔著一扇玻璃對它伸出手,狼便歪著頭在他掌心蹭了蹭,像是撒嬌。
MOMO?
MOMO是它?是一頭狼?
喬如意也緩緩蹲下,看著玻璃外對他撒嬌的北極狼,“你不是說,MOMO是個對你很重要的女人?”
凌澈看見MOMO時的神情,是難得的平和溫柔,跟它相似的淺褐色瞳孔里,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
“她就是。”他看向喬如意,笑道,“她是頭母狼。”
喬如意盯著凌澈完美的側臉,又轉頭看向玻璃窗外的北極狼,忽然好笑地揚起了嘴角。
她本以為MOMO應該是個特別漂亮特別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女人。
原來她吃一頭母狼的醋吃了這么久。
凌澈側眸看向她微微揚起的嘴角,知道她這股子醋勁終于消了下去。
唐盛看了眼時間,在旁邊提醒,“凌總,凌太太,MOMO到了進食時間,等會兒邁克博士還要為她做一次全身體檢。”
凌澈“嗯”了一聲,指尖對著MOMO的玻璃輕輕敲了敲兩下,對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動了動耳朵,然后被飼養專員帶走了。
......
在城堡里吃過晚餐,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下來。
也許是郊外的天空更好看一些,抬頭便能看見墨色的天空上繁星點點。
喬如意和凌澈并肩坐在城堡外的長椅上,他一襲黑衣幾乎快要融進夜色中,手指上夾著一根煙,燃了一半的煙灰快要掉下來,另一只手握著喬如意的手,指尖輕柔地摩挲著她的手背。
喬如意能感受到,此刻的他,很平靜很溫柔。
他開口時,嗓音清冽,“MOMO今年十六歲了,換做人類的年齡已經八十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周身的氣息平靜而溫柔,跟以往桀驁的樣子截然相反。
“我十歲的時候養的她,更準確的說,是她養我。”
喬如意安靜地聽他說起那段孤獨的過去。
她轉過頭盯著他俊美的側臉,“我聽小姨說過幾句,說你在國外養了很多狼。”
凌澈輕輕一笑,彈了彈煙灰,“我養了一個狼群,一共二十三頭。”
喬如意一怔,二十三頭狼!
凌澈側眸看向她,黑夜中,他的眼眸深不見底。
“但它們不喜歡我的圈養,天天鬧絕食,不吃不喝也不玩,看起來總是一副快要死的樣子。”
“然后呢?”喬如意問。
“然后,都餓死了。”凌澈看著她,眼神幽深。
看見她吃驚的眸子,他忽地一笑,抬手捏了捏她細白的臉頰,“騙你的。”
喬如意驟然松了一口氣。
凌澈吸了一口煙,灰色的煙圈氤氳上升,看上去有些孤獨,“我把它們放了,它們都跟著狼王走了。”
“走的時候,連頭都沒有回。老子養了他們那么久,好吃好喝的供著。”他輕笑一聲,“還真是白眼狼。”
他雖然吃笑著,但喬如意能聽出,他語氣里是失落的。
“那MOMO呢?也是其中一只嗎?”
“她是狼王的女兒,她沒有跟著狼王走,而是留下來了,趕都趕不走。”
說到MOMO的時候,他唇角是帶著淡淡的笑意。
喬如意反手將他的手攤開,握緊他的掌心,“所以,她在你身邊陪了你十六年?”
“嗯。”凌澈輕笑了一聲,笑聲里有些自嘲的意味,“她又當爸又當媽還當我的玩伴,也是夠累的。”
他眸色幽深地看向遠方的夜色,忽然就想到了十六年前的那個獨自在異國他鄉的小男孩。
六歲的時候,他被凌正卿一句話就丟在了Y國,并且不允許國內任何人去探望。
小小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就被自己的親爸爸像丟一條小狗似的丟出了國。
在Y國偌大的別墅里,只有幾十個外國傭人。
沒有人跟他說話,也沒有人跟他交流。
他們只負責他的衣食住行,像個只管服從的機器人,而他的話就是命令,那些傭人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那段時間,真是糟糕透了。
那些傭人在別墅里不會待很久,一段時間就會換一批,所以那些陌生的面孔總是換了一批又一批。
哪怕只要做錯一點點小事情,也會被立馬換掉。
那是凌正卿的命令。
所以他不記得那些傭人的臉長什么樣子,也無法一一記得他們的名字。
于是他就用數字代替。
負責為他定制衣服的就叫小一,負責打掃房子的就叫小二,負責他每天餐食的就叫小三,負責開車出行的就叫小四,分別還有小五、小六、小七等等。
如果哪天負責開車的小四被換走了,這個稱呼被空了出來,那下次新換過來的傭人就自動成為小四。
這樣他就不會弄混,也知道該怎么稱呼他們了。
六歲的小孩在偌大的別墅里,沒有人教他對或者不對,更準確地說,是沒人敢教,因為他說的話就是評判標準。
自然也沒人告訴他什么是人情,什么是冷暖。
他只管活著,在最優越的條件下孤獨地活著。
后來他養了一頭狼,這頭狼成了他唯一的玩伴。
這頭北極狼在一次次生死關頭救過他五次,會給他舔傷口,會躺下來給他當枕頭,尾巴給他當被子。
會給他捉來一些人類并不會食用的動物,但六歲的小凌澈知道,那叫關心。
他們一起睡過狼窩,一起在草原上奔跑。
在沒有人給他愛的那些日子,是一頭狼陪了他整整十幾年。
一根煙燃盡,他再次抽出一根煙銜在嘴里,剛準備打火,嘴邊的煙便被人拿走了。
他側過頭,對上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眸,在黑夜里也依舊亮晶晶的。
喬如意拿走他唇邊的煙,盯著他深邃的眼眸,“凌澈,以后我也可以。”
凌澈心頭一震,喉結滑動一瞬,“你可以什么?”
喬如意笑,“給你又當爸又當媽。”
“喬如意,你是不是想死!”
“哈哈哈哈!”喬如意脆生的笑聲在黑夜中響起,在凌澈的手伸過來之前跑向了草坪。
凌澈氣笑不得,“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