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血絲在水中蔓延開，從開始涌現的濃郁很快就變的極為淺淡，那般鮮艷刺目的血跡，和這滿是水的世界相比，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葉行云沉默著，身上已經有了很多道傷口了，血水就是從他身上浮現的。
這傷口還算不上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那人魚會時不時撤掉籠罩在他周身的氧氣罩，涌入的海水，窒息感一直縈繞在他的周身，一次，兩次，三次……
那人魚像是以折磨他為樂，樂此不疲。
見到男人那茍延殘喘的樣子，不遠處的人魚無比開心的笑了。
他看著手中那顆圓潤可愛的小珍珠，目光中有了疼惜和憤恨。
這就是人類，是上天的寵兒，明明像極了強盜，卻還是活的無比的自由。
他們沒有皮毛，就去掠奪動物的，他們沒有地盤，就不斷的開墾和占據動植物的家園，他們沒有強有力的攻擊力，卻可以創造出既有殺傷力的武器。
他們這樣還不算，掠奪了海中多少動物，將它們放在狹隘的房間，日復一日的卑微的表演，只為活下去。
海洋的環境越來越差，污染甚至都影響到了人魚族，新生人魚一個個的夭折，到現在，這片海域中只剩他一個人魚，只用了兩百年的時間。
他盯上了那條船，上面有很多人，也就是這些人造成了現在的結果。
按照計劃，這群人都會死掉。
他看到了人類驚慌失措的表情，他們在努力的跑，想要逃離，像極了被他們捕捉的動物的樣子。
于是，他讓他們跑，他似乎享受到了人類的快感，那種看著獵物不能掙脫，一切都是徒勞的表現。
有人快要靠岸，快要見到生的希望時，他就會揮手招來一股浪，將他們的船推回，然后欣賞他們絕望恐慌的樣子。
像是在玩兒游戲一般，隨意掌控人的生死，這是他第一次體驗，卻讓他百感交集。
他變成了他最討厭的人類的模樣了，就在他準備結束這一切的時候，卻感受到了同族人魚淚的氣息。
那顆人魚淚氣息還是清晰的，可以肯定就是近幾年流出的。
這也就說明，他可能還有族人在，只不過人魚淚出現在人類的身上，那人魚遭受了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他改變了主意，他要將這個人帶走，折磨只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他要知道這個人魚淚的出處。
若是還能找到自己的同族，那他就又有希望了。
“這個，哪里來。”
人魚用還不是很熟練的人類的語言詢問著眼前狼狽的喘氣的男人。
葉行云的雙手被吊起，頭無力的低垂著，矜貴清冷的氣質并沒有因為狼狽就消失，反而有一種高傲梅花凋落被碾碎的虛影。
聽到那人魚的詢問，葉行云只是閉上了眼睛，腦海混亂，他還沒有徹底搞清楚的這人魚的意圖，他是不會將其說出來的。
看著呼吸極為微弱的葉行云，那人魚再次問了一遍，可還是沒有得到回應。
人魚抬手控制著水流，只見到那禁錮著葉行云的粗鐵環驟然縮緊，葉行云悶哼了一聲兒，劇烈的疼痛本該讓他有些反應，可他卻忍住了。
葉行云不知道這人魚的真實目的，又不知道棠棠的真實身份，就算是這人魚坦白了自己只想要找同族的想法，葉行云也不會做出回答的。
更何況，就葉行云這脾氣，這人魚都已經這樣對他了，他又豈能問什么就答什么？
他再沉穩，也是二十出頭的青年。
他早就抱著必死的心態了。
這不是陸地，人魚都出來了，應該是深海，他根本就不抱有期待，沒有人會想到他是被人魚帶走的，來到這黑暗的深海。
他很清楚，所有人都會以為他是溺水而亡，就算是葉家也不能將手伸到這里。
不是沒有想過掙扎，獲得生的希望，只是太過渺茫了。
就算是他有幸逃了出來，沒有這人魚所給的氧氣罩將海水隔離，他也是必死的。
這還是葉行云長這么大第一次選擇躺平，默默的等待死亡的來臨。
那人魚見到葉行云沉默不語的樣子，本就有些極端的心中更是煩躁不已。
陰沉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再次將那氧氣罩撤離，在他即將因為缺氧觸及到死亡的邊緣時，再將其還回去，讓他茍延殘喘。
如此反復了幾次，那人魚像是無聊了，再次游到了葉行云的面前。
甚至這一次，他還祭出了自己的人魚珠，那顆珠子散發著極為微弱的光，緩緩的治愈著葉行云，隨后湊近，蒼白到病態的臉幾乎要貼到了葉行云的面前，又問著：“這是你從哪里得來的！”
葉行云狀態好了很多，他抬頭看著那人魚，語氣極輕的說道：“別人送的。”
他回答了，可又像是沒有回答。
“不是你從我們族人身上的來的！”人魚質問著。
從他們族人身上的來的……
葉行云腦海中不知道為何就浮現出了棠棠剛出現時的情景，小孩兒像是忽然出現在海中一樣，若……小家伙兒是人魚，似乎以前所有未解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為什么棠棠會在海邊出現。
為什么棠棠會有鮫人淚。
為什么棠棠會有那么多奇珍異寶。
為什么棠棠和小叔在水中那般長時間都沒有遇險，一切都又了合理卻有荒誕的答案。
葉行云：“不知道。”
輕描淡寫，有點目空一切的態度激怒了眼前的人魚。
他沒有撤掉氧氣罩，只是操控著水刃，一道道劃在葉行云的身上，隨后手微微用有所動作，就見禁錮著葉行云的鐵鏈以及后面的石柱都開始移動，帶著渾身是血的葉行云出了洞口。
洞口已然有很多怪魚，常年在昏暗的海底，他們的視力嚴重的退化，可嗅覺卻無比的靈敏，當嗅到了血腥味道后，已經開始躁動不安。
若不是人魚還在這里鎮壓著，早就沖著毫無反抗之力的葉行云撲去了。
“真的不知道！”人魚不死心，再次問著。
葉行云目光淡然的從那群極為兇殘的魚身上劃過，語氣平靜，讓人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意識到，這不是他自信的會議桌，而是一個他回答不好，就會喪命的地方。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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