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微微有些尷尬，溫聲：“既然老李師傅決定暫時把錢攢起來，那得由著他自己安排。畢竟這份工資都是他自己賺的，得他做主。”
老李在馨園工作十幾年了，是退休以后才過來這邊干活，說是七老八十也不為過。
年紀這么大了，仍堅持工作賺錢，一來是老一輩辛苦慣了，實在閑不下來；二則是還要幫襯兒孫們。
這些年他賺的錢不少，花的卻極少，一年到頭在馨園包吃包住，平時卻連幾件得體的衣服都舍不得添。小李說他偶爾幾個月也花不到一兩百塊，省得不能再省。
而老李賺的錢都幫襯兒子家和孫子孫女去了，身邊幾乎沒多少錢。
眼下老人家在國外寄錢回來不方便，讓他攢在身邊也挺好的。
“那可不行！”許嬌皺眉搖頭：“太太，你是不知道啊！俺們小源壓力忒大！他不僅有房貸還有車貸，還得養家糊口養媳婦孩子——辛苦得很吶！家里等著老爺子的錢還房貸過日子呢。”
薛凌略有些無語，淡聲：“年輕人壓力大些再所難免，畢竟這是一個競爭殘酷的社會。老爺子七八十歲了，都還奮斗在事業第一線上，年輕人就更沒借口偷懶了。”
據她所知，李俊強這兩年并沒有去工作，說是自己的頸椎不好，腰椎也不好，什么活兒都干不了。
本來許嬌在阿虎家當保姆，一個月領著六七千的工資并包吃包住，誰知后來小蕓嫌棄她太多嘴，也不喜歡她的做派，找借口說沒人回四合院住，并將她辭退了。
四合院那邊眼下是沒人住，但小蕓每周都會找鐘點工來打掃一兩回，里里外外都整潔干凈。
許嬌沒了工作后，也沒繼續去外頭找活兒，而是跟老公一樣待在家里吃吃喝喝，提前過上退休的生活。
他們兩口子靠著老爺子養，也想靠兒子養。
不料老爺子那邊突然把錢攢起來，兒子這邊立刻壓力山大。
今晚的團圓飯兒子和兒媳婦弄得十分簡單，李俊強和許嬌吃得很不滿意，甚至諷刺了兒子幾句。
兒媳婦立刻不依了，罵罵咧咧起來，讓他們麻利找工作去幫襯兒子，不然以后連西北風都喝不起。
李俊強和許嬌也覺得不能再這么下去，所以連夜找過來請薛凌幫忙。
“太太，你看能不能這樣……”李俊強討好笑了笑，道：“老爺子他平時不用花啥錢，他就俺一個兒子，以后啥都得歸俺們。他不懂得寄錢回來，身邊攢著的就讓他攢著。可不可以從這個月開始，把老爺子的工資發到原來的卡上？他的卡在俺們這邊，沒帶出去。俺們的意思是按原來的發，跟以前一樣。”
“對對！”許嬌不住點頭：“別弄啥現金給老爺子，還是按以前的法子來，直接發卡上。”
薛凌微微一笑，問：“老李師傅同意不？只要他同意，怎么辦都成。”
她是雇主，給員工發工資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怎么發，該怎么發，只要她跟員工商量妥當便可。
前提是——員工得自愿且同意。
“犯不著問他！”許嬌理不直氣也壯，“俺老爺子的錢都歸俺們，一慣都是這么來的。他疼俺們，俺們以后才會伺候老人家照顧他。”
李強俊附和點頭：“對！就是這個理！老爺子就俺一個兒子，啥都歸俺們。”
薛凌輕輕笑了，搖頭：“不，得先讓我問一問老李師傅。必須他同意了，我才能這么辦。這是對他老人家的基本尊重，缺不得。”
“那……”許嬌明顯急了起來，給兒子打了打眼色。
兒子紅著臉，尷尬支吾：“太太，我爺爺他……他的手機總是沒信號，聯系不上。”
薛凌直覺他們的態度有些奇怪，道：“那邊的信號一般般，比不得咱們國內。不怕，我的大兒子和女婿也都在那邊過年。他們的手機都是衛星信號，不必擔心聯系不上。你們放心，我會讓他們親口問一問老李師傅的。”
李俊強一聽，著急得直皺眉。
“太太……你別去問！俺老爹他——他——”
“甭問了。”許嬌用力罷手：“犯不著問！只要太太你有給他發工資就行！俺們今晚過來就是想問問有沒有發，以后換成以前的法子來搞，甭拿啥現金。老爺子一把歲數了，整那么多現金在身邊不安全，萬一被人給偷了，那不得心疼死人呀！”
薛凌沒繼續這個話題，起身道：“大致情況我已經了解了。外頭冷得很，我讓司機送你們回去吧。”
“太太！”李俊強挪著胖碩的身體艱難爬坐起來，呵呵賠笑：“發工資卡的事……還請你記在心頭上。還有一件事，請你也得幫一幫。那個……不知道能不能預支一下工資，我們家里也能輕松一些。過年家里花費多，老爺子好些日子沒捎錢回來，家里早就緊緊巴巴，真的忒不容易。”
薛凌蹙了蹙眉，道：“預支工資不是不可以，但我還得提前跟老李師傅商量一下。老李師傅今年沒回來，但他的過年紅包我一直給他留著，外加一份員工新年禮物。他沒回來，先由你們代為收下吧。”
“好好好！”許嬌忙不迭答應。
李俊強仍想要提預支工資的事，被兒子悄悄拉住了。
李思源雖只是職場新人，仍看得出來薛凌雖面上看著客客氣氣，但該守的原則一分沒退讓。
如果父母親再胡攪蠻纏下去，只怕就要丟人現眼了！
薛凌微笑轉身，叮囑小黃去取禮物和紅包，并讓司機送他們三人回去。
馨園員工的新年紅包有大有小，基礎紅包是四百塊。隨工齡的增加每年增加一百。新年禮物每年都不一樣，今年他們夫妻倆都很忙，便交給兒媳婦瀟瀟去置辦。
老李師傅已經工作十幾年，紅包差不多有兩千塊。他的新年禮物是兩包茶葉和兩包臘肉，外加一套廚師服。
得了這么多東西，李俊強和許嬌滿意笑瞇了眼睛。
“兒子，老爺子那邊還得靠你自個去。俺們勸不了，你給他哭哭慘去吧。老頭子向來心軟，也最疼你。哭哭窮，訴訴苦，保管他回頭立馬給你寄錢來！”
李思源悶悶低聲：“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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