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煥然低聲：“傷疤而已，藏起來就行。最怕的是對身體的損傷太大。如果能順產，自然該選順產。”
“勸一勸她吧。”薛凌道：“你跟她說，如果是順產的話，有可能隔天就能下床。我生揚揚那會兒，隔天就跟沒事人差不多。但剖腹產不一樣，足足躺了好幾天，我才能勉強爬坐起來，慢慢學走路。大半年后，偶爾傷口不小心扯到或咳嗽仍會痛。隨著年紀越來越大，遇到天氣變化的時候，傷口都會有異樣的感覺。我呀，就是前車之鑒。”
“媽，你那會兒是懷雙胞胎，所以才不得不剖腹產。”程煥然道：“小欣不是，她只有一胎。而且胎兒不算很大，只是正常體重。另外，胎位也很正常。她具備順產的一切條件，確實不該選擇剖腹產。你們的情況不一樣。”
薛凌禁不住想起往事來，輕輕嘆氣。
“其實，我臨產的時候一開始并沒決定要剖腹產。醫生說了，如果能順產就爭取順產，不行再剖腹產。那會兒我還年輕，身體條件算不錯。主要是救阿春姐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肚子，痛得不得了，只好馬上進手術室提前剖出老三和老四。幸運的是他們倆都沒事，就是我住院的時間偏長一些，遭了一點罪。”
程煥然也想起來了，心疼問：“媽，那會兒你挺著那么大的肚子……怎么敢冒冒然去救人？”
“救人那會兒壓根沒想那么多。”薛凌解釋：“跳樓也就一瞬間的事，哪里有機會和時間考慮仔細。見她要跳下去，一把撲上前去拽……世間的緣分就是這么奇妙。我那么一拽，我們家認識了阿春姐，也認識了鐵頭。兜兜轉轉，他后來竟成了我們家的姑爺。”
程煥然哭笑不得提醒：“正是這位姑爺太寵著咱們老四，才會有今天這個難題！他心疼小欣陣痛的時候太煎熬，所以也同意選擇剖腹產。小欣本來被我們勸得有些松動，誰知鐵頭哥一回來，她見有人同情心疼她，立刻就不肯再聽我們的。”
薛凌忍不住問：“你沒跟鐵頭講清楚利弊嗎？”
“講了！”程煥然無奈道：“可他說他不忍心……把我給氣得夠嗆！”
“那算了。”薛凌也不再勉強：“孩子是他們的，他們是父母親，有權決定該怎么生下這個孩子。至于將來對身體有損傷等等，最終也得他們自己去面對。你們都長大了，你們有自己選擇的權利。我們當父母的，只能把道理和利弊解釋給你們聽，教你們怎么做會更好些，更合適些。至于要不要選，該怎么選，最終還得靠你們自個。”
程煥然只好答是。
薛凌重新回到最早的話題，問：“安安是不是決定回來了？”
“她說等天氣暖和些再回。”程煥然答：“元宵后我就得回去上班。等農歷二月份后，她和李師傅再挑時間回去。”
薛凌輕笑：“安安真的那么喜歡做點心嗎？想當成職業來做？她不賣茶了？以前的茶園怎么樣了？”
“沒了。”程煥然解釋：“茶園的茶樹都被燒沒了，什么都沒剩下。安安以前避世隱居，才會住到山上去種菜賣茶。現在她不喜歡隱居了，喜歡熱熱鬧鬧的氛圍。她想發展一點事業，便隨她吧。我對她很有信心，絕不會顧此失彼，沒法顧上小喆。”
“我不是這個意思。”薛凌解釋：“孩子固然重要，但事業也重要。安安她有自己喜歡的事業，我們絕對舉雙手贊同。”
大兒媳婦的性子偏冷清，但她個性非常獨特，三觀奇正，做人做事也很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她屬于那種要么不做，一旦做了就要竭盡全力去做到最好的人。
她看似風輕云淡，對什么都不怎么在乎，但她心里頭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該做什么，該怎么做。
跟瀟瀟不同，安安她非常獨立自主，堅強又堅韌，心思也耿直，該怎么著就怎么著。
程煥然松了一口氣，壓低嗓音：“媽，我還以為你是來舉‘反對票’的。小喆還那么小，我……我本來也不怎么支持。”
“錯了。”薛凌心疼低聲：“安安自退役后就隱居深山，大半的原因是郁郁不得志。她那么聰明靈敏的一個人，只在家相夫教子太可惜了。小喆確實還小，但不該拿孩子當借口阻礙安安發展事業。孩子可以我們幫忙帶，再不濟還有保姆。”
“我……”程煥然躊躇解釋：“我是擔心她太累……她的一只手臂仍不能太用力，不然就會痛。做點心看著輕松，其實也是力氣活。她的味覺很靈敏，記性也好，所以她學得非常快。李師傅說她天賦這么好，不該浪費這么一個好人才。李師傅其實只說對了一半！她確實是人才，她遠遠不止一個地方厲害，在很多方面都很有天賦。另外，一旦是她決心要做的事，她就會努力去做到最好。孩子還小，她又是這么一個性子，我——我能不擔心嗎？”
薛凌聽得仔仔細細，轉而笑開了。
“擔心解決不了問題。安安決定要做的事情，十頭牛都會拉不回來。她既然都決定了，那我們順勢支持就是。口頭上支持不夠，咱們就幫她帶孩子，幫她料理好后盾，讓她能安安心心去發展事業，不就解決了嗎？”
“媽！”程煥然苦笑：“你和我爸是人，不是神啊！你們又要兼顧老人，又要照顧小欣坐月子，還要幫我們帶小喆——三頭六臂都不夠啊！”
他是心疼老婆，但他也會心疼父母親。
爸媽雖都是十分能干的人，可他們畢竟上了年紀了，不比年輕人那么會拼會熬。
“退休退休！”程煥然郁悶道：“事實上是退休了，但只是不用出去外頭工作賺錢，家里一大堆事還得留給你們料理。如果能選擇，你們多半不會選擇留在家里。工作偶爾只需要動動腦筋，認真卯足勁去拼去搏，遲早能有所收獲。家庭就不一樣了，偶爾十幾二十年也看不出來究竟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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