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山上的日子困苦，不僅是生活物資的匱乏，更重要的是，下山極為費時且危險，而這個危險，是保障了村民們能在這兒安心呆著不必再考慮獸潮的問題，但是也同時困住了他們，起碼在村民們年紀大一些后，基本就無法離開了，因為身體衰老，不靈敏，下山對于他們來說也就成了一件要命的事。
不過年紀大的老人沒法下山了，那些年輕人卻是沒有影響的，不過見識過山下的繁華城池，他們下山后也就不怎么愿意回來，即使需要面對獸潮，也不愿意回來躲著；
到目前為止，村子里除了屈指可數因為種種原因而沒有離開的幾個年輕人，其他的村民都是有些年紀的了，至于年紀更大的，譬如楊老婆子這般的老人，在村子數量其實也少，畢竟老人在這種常年寒冷的情況下，生個病那都可能會恢復不了，更別說外出時摔一跤，若沒有人及時發現，生生凍死了外面好久才被發現也是常事~！
“為什么不離開呢？”聽著矮小男人情緒低落的說著這些，雪如樓感覺卻是愈發怪異，就算獸潮很危險，但是，這里又怎么能算安全的？
已經基本沒有對外戰斗力的村子，常年積雪，沒有大夫，不小心生病容易直接病死，外出摔一跤或者出點兒小意外，別說等著救援，怕是自己死在外面都沒人知道~！
而生活已經成了這幅樣子，村民們依舊在山上，異常之處愈發的明顯了，下山的路，或許并不是步步驚心的危險，而是有限制，不能下山吧··
雪如樓眸色微深，若真像他猜測的那般，那么這里，或者說這個世界，那就有說頭了。
砰砰砰——
而在這時，木門被敲響，矮小男人話音一頓；
“常三在不在~？！”門外有女聲喊道，矮小男人立即出聲應道；
“我在~！等一下啊~！”常三說道，然后轉頭看向安靜躺著的楊老婆子；
“那個，我家那口子找來了，我給她開門啊。”
“去吧。”楊老婆子聲音有些虛弱的說道，常三立即快步過去，拉開了門；
門外風雪和一名比常三還要矮小的女人一起進來，然后在常三重新把門用力關上后，常三老婆卻是傻乎乎的看著雪如樓不會動了。
“孩兒他娘？？”常三見狀，原本就黑的面皮頓時泛著青低喝了一聲；
“啊？？啊~！”常三老婆回過神來，看著常三臉色頓時訕訕，再去看雪如樓，眼神清明，卻是沒有再被他的臉吸引住了。
“喲~！楊··婆婆你這是咋了？！”而回過神后，常三老婆這才驚愕發現胳膊腿上捆著夾板固定的楊老婆子，相當驚愕的走過去問道；
“摔了一跤。”楊老婆子悶聲說道，人常三老婆卻是盯著她的胳膊腿只打量，弄的楊老婆子臉色微冷，常三在回過神來后也急忙過去把他老婆拉開。
最后常三和他老婆就吵吵著走了，琴瑟色跟過去關好門，順手把門栓也扣好，然后才回到火塘邊坐下。
“你有兒女嗎？”雪如樓突然開口問道，楊老婆子聞言一怔，下意識的扭頭看雪如樓，然后閉上了眼；
“他們已經走了很多年了。”雪如樓聞言微微挑眉，是死了很多年，還是走出這個村子很多年？
“后生，你要是想走，我告訴你下山的路。”而在雪如樓猜測的時候，楊老婆子只喃喃說道，讓雪如樓立即明白，她說的兒女的走了，是離開了這個村子。
“等我需要的時候，”雪如樓說道，然后就見楊老婆子傻乎乎的看向他；
“你，你還不走？？”
“既然你把我救回來，現在你受傷了，我又怎能就這么走了？”雪如樓正色說道，當即就見楊老婆子眼中有淚水落下，且哭的老淚縱橫，雪如樓安靜看著也沒吭聲，最后楊老婆子情緒有些激動的說起事兒來；
原來當初她的兒女也算孝順的，離開之前是想帶著她一起走的，但是她意外受了寒生病了，然后兒女們就產生了意見的分歧；
有說等她病好了再走的，也有猶豫著不想帶她走的，她當時心還是熱的，雖然傷心自己孩子不想帶自己走，不過看著愿意等著自己好了一起走的孩子，她也舍不得把他們耗在這兒，尤其是那時候已經快到最冷，而獸潮也快來的時候，若是不走，那就再等些時日；
于是楊老婆子開了口，讓他們先走，至于她，等她病好了，或者等這次獸潮過了他們再來接她也一樣。
兒女們不管心思如何，最后也都走了，而楊老婆子慢慢把病養好，就等著兒女，不想這一等就是兩年。
兩年的時間足以讓楊老婆子對于孩子的等待和期盼的心變冷；因為期間曾有村民下山購買東西看到過他們，他們的日子過的紅火，甚至都已經成親有了另一半，但是并沒有人再提起去接楊老婆子去城里。
或許其實也提過，想過，但是回村的那條路實在危險，身邊另一半的勸解以及現在日子的舒適，若是因為那條危險的路而出了意外，那··
楊老婆子得知后，又哭又笑，她是真沒想到她的兒女會因為那條路的艱險直接就放棄了她~！即使其實她是可以自己走出去，并不需要他們親自來接，只需要到山腳，稍微等一等就行~！
再后來，楊老婆子就當沒有了兒女，也沒有想過再下山。
“所以，你為什么會救我？”聽到這些，得知楊老婆子在那之后一直是獨善其身，雪如樓卻是有些疑惑；
“為什么不救，雖然不知道你從哪兒來，為什么會昏迷在雪地里，但是，我若不救你，不就等于是殺了你？”楊老婆子幽幽說道，雪如樓神色微動，看向楊老婆子的目光愈發復雜，他能確定她說的是真的，但是，這些矛盾而真實的行為組合成的一個人，復雜的讓雪如樓不由想起了人性。
雪如樓決定暫時留下，暫時不管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起碼在楊老婆子的傷勢恢復之前，他是不想的，就當是報了救命之恩。
而在雪如樓安靜呆在風雪交加的小山村的時候，同樣虛假的空間中，琴瑟色 琴瑟色那邊的情況卻是奇妙。
琴瑟色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富貴窩里，而她的身份卻是一只金絲雀，嗯，一只被偷偷養在這個華貴而冰冷的宅院中三年的金絲雀。
當然，她自然不是真的那個，不過在她醒來的時候，周圍數量不少的婢女都是統一的口徑，若非體內仙力依舊在，琴瑟色還偷偷朝那貼著錦緞的墻壁試了試，一指頭就戳出了一個通透的小洞，確定了這里的真實。
“奶奶，老爺明日過來，新鮮牛乳已經送來了，您是現在泡還是等會兒泡？”而在琴瑟色驚疑不定的時候，忽然有婢女進來說道，話語恭敬，但態度卻是平常；
“泡了做什么？”琴瑟色不悅的看著那個甚至于都懶得掩飾的婢女，聲音冰冷的開口；
“老爺最愛您那一身滑嫩肌膚，每次老爺來的時候，您都要泡上一泡。”婢女解釋道，琴瑟色譏笑一聲；
“我若不泡呢？你讓他來~！”琴瑟色輕嗤一聲，也沒管那婢女聞言之后明顯變化的神色，只神色冷漠的坐在一旁，看著那婢女遲疑一下還是轉身離開。
而那婢女離開后，門外守著的婢女關好房門，看似看護，實在看守的站在門口。
琴瑟色看著門口印著的兩道人影譏諷一笑，收回了目光；
雖然不知道這種莫名其妙的身份是怎么回事，但是那些她試探過明顯只是凡人的婢女，還有那個明天就要來的老爺，讓琴瑟色也按下耐心，準備直接逮了那個老爺，看看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晚間，那些婢女還是不死心的抬了一大桶還散發著奶腥味的新鮮牛乳進來，至于琴瑟色泡不泡，她們也著實無法控制。
琴瑟色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只大木桶，還有依舊在門外徘徊的人影，然后收回了目光；
只等明日了。
到了第二天，婢女們敲門進來，看著壓根沒動過的牛乳忍不住看向琴瑟色，不過也沒敢多嘴再說什么，只一起出手把牛乳抬了出去；
“奶奶，老爺中午到，您先用早膳吧。”牛乳抬出去后，有婢女進來說道，琴瑟色沒吭聲也沒看她，她卻是看著琴瑟色幾息后才退了出去，然后沒一會兒就有人送來了冒著熱氣的豐盛早餐。
而送來的婢女看著琴瑟色不動彈，有婢女張口想說什么，卻被身旁的婢女扯了扯又閉上了嘴，隨后幾名婢女直接離開了房間，還貼心的關上了門。
琴瑟色掃了一眼門外明顯正往里張望的人影，神色愈發冷漠；
她又不是凡人，會餓會困。
一個時辰后，婢女們重新進來，看著壓根沒動過的早膳也沒敢說什么，只低著頭全部端了出去，又關上了房門。
當房門再次被打開的時候，進來的婢女拿著華貴的衣裙首飾，只是看著一身雪白衣裙的琴瑟色冷冷的眼神，他們又愣是沒敢開口，僵滯了一下，侍女們低著頭把衣服首飾放到桌上，然后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同時還不忘把門關好。
琴瑟色看著那些衣服首飾，神色冷漠；中午是么，她倒要看看，誰把她弄成這種莫名其妙的金絲雀。
當中午到來，房門被再次打開，大大的敞開，然后一名穿著華貴錦袍的中年男人在一群婢女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我的乖乖，幾天沒見都這么漂亮了~！”那男人一看到琴瑟色就露出了震驚和狂喜之色，同時眼底的欲那個色也在翻滾；
而琴瑟色耐心等了一天，本還想著是誰想坑自己什么的，不想等來的卻是一個滿腦子廢料的凡人，頓時也沒了耐心；
“乖乖這次這么主動啊，來——”砰——琴瑟色起身走了過去，讓那男子愈發興奮，且嘴里話都不停，然后就被琴瑟色一腳踹的昏死了過去；
“啊——”瞬間，屋里屋外的婢女們都震驚的尖叫起來，看向琴瑟色的眼里滿是驚恐；
“都給我滾出去。”琴瑟色皺眉，耳邊的尖利叫聲實在太吵；
而琴瑟色冰冷的一句話，讓婢女們連滾帶爬的直接沖了出去，連帶著外面院子里原本呆著的婢女也都驚恐的跟著逃跑了~！
只幾息間，外面就沒了人影，不過時不時還能聽見院子外面女人們的尖叫和叫嚷，亂糟糟的。
琴瑟色低頭看了一眼失去意識的男人，然后蹲下身一指頭點到他的眉心。
雖然不知道凡人的神魂能不能查看，但是總要試試。
然后下一刻，琴瑟色神色有些奇妙的看著自己的神識從那個男人眉心拖出來的記憶碎片；
凡人的話，怎么會有識海？還有凝聚成型的記憶碎片？？
琴瑟色皺眉，這里的情況似乎比她預想的還要不對勁啊··
琴瑟色神識直接探入那枚記憶碎片中查看了起來。
沒多久琴瑟色就重新睜開了眼睛，一腳把躺在門口擋著路的男人踹到一邊，然后才甩手把正在潰散的記憶碎片丟開，
男人的記憶碎片中的記憶很清晰，除開那些無用的日常瑣碎，琴瑟色只發現了幾處異常的地方。
比如這個男人家里有妻有子，還有三個小妾，但是他在外面卻是養了足足六只金絲雀~！
而琴瑟色，不，或者說那個和琴瑟色容貌相似的金絲雀，是在這個男人上一次來的時候，被這個男人不小心掐死了~！
而琴瑟色，她是在金絲雀的尸體被運出去丟棄的時候，在亂葬崗被這個男人撿回來的~！
原本她是昏迷的狀態，男人之前本想用強，不過他家中妻子那邊突然有事，就把琴瑟色丟這兒讓人當做以前一樣服侍著，然后，琴瑟色就醒過來了。
所以，這種愚蠢的男人是覺得別人都是傻子嗎？隨便撿到個人就敢帶回來，他也不怕被宰了？？
琴瑟色站在門口看著昏死過去的男人，記憶碎片中的那些事情，讓原本想直接離開的她頓住，突然很想一腳踩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