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別欺負我年齡小,我可是家里的管事,小心我懲罰你喔。”
“對了,再叮囑一次,西廂的院子你們不可以進,就是上了銅鎖的那扇門,這是公子囑咐過的,沒有他同意任何都不可以!”
快至晌午的陽光照過屋檐,小鈴鐺叉著腰,學著記憶里的方管事的神態,站在院里跟幾個抿著嘴角想笑的丫鬟叮囑。
前面侍候的一個侍女忽然匆匆過來。
“鈴鐺,公子回來了。”
正瞪眼呲牙的小管事眉角一跳,剛才的‘兇神惡煞’頓時消失無蹤,揮了揮小手讓大伙散了,撒開小腳一口氣跑向前院。
就見顧言坐在首位,與兩個兇煞的漢子說話,外面還有十來個身上染血的男人。她小心翼翼到了門口見禮,顧言點了點頭,讓她進來,隨后繼續剛才的話語。
“兩日后就去京城,諸位先在家里好生休整,等會兒我讓后廚給各位準備午飯,先下去悉數一番,換身干凈衣裳。”
“謝郎君!”絡腮漢子起身抱手道謝,與同伴出去時,他想起進門那木尺的事,便停了停腳步,側過身,輕聲道:“之前那邪術的事……”
“我自會處理,小事罷了。”顧言低頭吹了吹盞里的茶葉。
見如此,絡腮漢子拱了拱手:“郎君但有吩咐,盡快叫我老斐去做!”
說完,兩人出去叫上同行的十來人去了之前住過的東廂院子,那里有五間房,擠一擠,湊兩日還是能過去的。
最主要還是能洗漱,換身衣裳。
這邊,顧言放下茶盞,將小鈴鐺叫到身前來:“昨日家里可有什么人來過?”
小婢女在旁邊大抵也明白自家公子為何這么問,仔細回想了一遍,小腦袋搖了搖。
“公子,昨日沒有人來過啊。”
顧言嗯了一聲,他知道小鈴鐺是不會隱瞞什么的,起身負手邊走邊說:“行了,我就問問,你下去吩咐后廚多準備些飯菜,這兩日家里人多。”
“是。”
小鈴鐺矮身福了一禮貌。
出了中堂的顧言徑直回到西廂,將鼎妖丟到地上,放出了美女蛇后,前者邁著四條青銅足在屋里亂跑,好奇的用舌頭一一嘗試哪些東西能吃。
顧言坐到書案后面,閉上眼睛將意識與它連上,想要查看那月華太陰是否還留著,結果一查,鼎妖體內除了那陰陽童子的尸身還在,被它搶走的月華早就被它吸收的干凈。
“到底有什么作用,你也不給我留著看看,一個人吃獨食。”
鼎妖上的鬼面皺著眉頭,頗有些委屈的看著書生,不過隨后又眉開眼笑的射出舌頭掛在大蛇尾巴上,沒心沒肺的在屋里蕩來蕩去。
僅剩的幾只小飛鼠,也落到書架上,似乎知道少了一大批親人,精神萎靡,懨懨的趴在上面一動不動。
顧言沒辦法安慰它們,只能多備些肉食給它們了。
只看往后能不能再捉些梟怪和碩鼠讓鼎妖揉出一些飛鼠來填補空缺。
做完瑣事,書生終于有了精力檢查自身,這副身軀是吸了枯山老祖的甲子歲重新生長的,為何叫甲子歲?
一甲子為六十年,莫非這副身軀六十年會起一次變化?
雖然還有些弄不明白,不過這副身軀所含的力量,確實是出奇的恐怖,數十人合抱的大樹,一拳打斷,難怪那枯山老祖一出門隨手一扇,隔空將兩個提燈打的血肉爆裂。
‘只是到了我身上,力量已經消弱了些許,不過我可用龍虎氣來彌補。’
想到這里,顧言從身后的架上,取過曹環贈送的那本龍虎氣,有了這副身軀或許可以直接修煉第二層。
翻開到書中內腑鑄金篇,將上面運功的線圖死記硬背了一個時辰,直到小鈴鐺端了飯菜在大門外呼喊,顧言方才將書闔上,邊走邊默默背誦一遍,接過飯菜后又退回屋里。
經歷一整夜的廝殺,肚里早就饑腸轆轆,狼吞虎咽的將飯菜吃完,脫了外衣,依舊如之前那般去了西廂外的池塘。
噗通一聲扎進水里,一個路過的丫鬟看了眼,嘀咕了聲:“公子又掉進塘了。”旋即,邁著蓮步飛快離開。
她從其他姐妹那里聽過一些關于顧言的事,才知道公子這是在水底修煉武功呢,自然不敢多看,還自覺的到了前院將過道守著,省得有人過去打擾。
池塘水面此刻咕嚕嚕的泛起一連串水泡,大量的熱氣開始在水面蒸騰。
渾濁的水下,顧言依著記下的運功線圖,仗著身軀的堅韌,不斷用第一層的龍虎氣瘋狂反復敲打體內臟器。
體溫瘋狂攀升上來,將整個池塘的水燒得沸騰翻滾。
腦中觀想的那團模糊的圖案,也漸漸的清晰,隱約能看到一條細長尾尖,上有火焰般的鬃毛。
看到這里,顧言腦袋頓時一疼,頓時退出觀想,身子向上一縱,嘭的破開水面,落回池塘邊,回去西廂的路上,全身上下的水漬被溫度蒸成道道白氣彌漫開來。
呼~~
顧言輕輕呼吸,胸腔起伏間,呼出的氣息,帶動月牙門兩側的樹梢搖晃起來,這就是書里說的吐氣如風撫,吸氣旋風起。
“真想知道觀想完全圖后,會有怎樣的變化,加上這非凡人軀體,未必比那些修行大成之人差。”
回到屋里,顧言沉靜下心思,將夜幽山,和陰陽童子以及枯山老祖的廝殺在腦中回想一遍,他記得父兄說過,敵人有時候是最好的老師。
從對方身上能彌補自己的不足。
這一想,一個下午便過去了,和繡衣司的人在前院吃過晚飯,書生拿起筆墨,籍著燭火,翻開《縛妖集》書寫起來。
將夜幽山寫完最后一個圓滿。
——山中巨樹吸人靈魄,結出靈果,果熟落地,嬰孩出殼啼哭不止,然常人不知,此果乃前人所長,周而復始,輪回無止……
……
夜色深邃,城中燈火稀松,偶爾的犬吠聲里,打更人敲著梆子小心翼翼的走過顧家所在街道。
城中另一邊,地處些許偏僻的一棟舊宅里,一道身影從外面過來,敲了敲房門,片刻,被一個老人端著油燈請進了屋中。
“李先生,聽外面說顧言已經回來了。”
油燈照著老人的臉孔,神色帶著哀傷,正是顧順福的父親,請進來的李先生,身形不高,偏瘦,蓄了一撮小胡須,面色淡然的笑了笑,從袖里摸出符紙、以及一些做法的法器。
“顧老先生可要想好了?這可是損陰德事。”
“還有什么好想的,我兒雖然頑劣,可還不至于掉進井里淹死,旁人不知,我這個做爹的還不知?他可是會水的啊,如何會淹死。”
老人坐到對面,咬牙切齒的在桌上砸響拳頭:“除了顧家那書呆子,我想不到會有何人害他慘死,今日聽外面說,那書呆子還帶了一伙人從城外回來,定是這伙人幫襯,將我兒打暈丟進井里。”
“如此喪心病狂,確實該死。”
對面的先生笑著點點頭,伸手將老人遞來的一串銅錢收入袖里,便不再多言。他原本是不屑做這樣的事,可朝廷將廟觀推倒,禁止修道后,他生活變得窘迫,昔日一些廟中師兄弟,不知沾染了什么東西,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去。
他擔心被波及,這才躲到城里,往日和這顧家老頭也有交情,對方多少知道自己有些本事的,就在昨日上午,老頭到家里來請他出山幫忙。
看在錢的份上,他勉為其難的應承下來。
便有了眼下的始末。
“那我就開始做法了,正好今日天無星月,祟法上太初,正是好時候。”
這位李先生起身去了老人廚房,取了一只活雞過來,割開雞脖,將鮮血淋在符紙,三張黃紙交疊,拿出一桿木尺將符紙卷起來。
雙唇抖動,飛快念起了法咒。
霎時,窗欞嘭的打開,一股陰風吹了出去,拂過院中的老樹,嘩啦啦的撫響聲里,飄向遠方那亮有燈籠光的宅院大門。
風聲嗚咽,拂過伸出院墻的枝頭延伸進去。
做法的李先生掐著指決,閉著的眼睛,似乎借著陰風看到宅院中的一切,感受著那書生的氣息,漸漸沖向西廂。
……
燈火昏黃,剪著讀書的身影映在窗欞。
夜風微微,擠著窗縫跑了進來,顧言挽袖握筆書寫到了最后的段落。
……枯山老祖乃天南夷人,名曰:鐵骨素,修得甲子歲,人身異于常人三丈,以人為食,以靈為神,禿發身瘦,力大無窮,法術通天,今已消亡,殘留破門落戶于山中。
燭火晃了晃,書寫的筆尖忽然停下來。
顧言似乎感覺到了一股陰冷,猛地抬起頭,剎那間,龍吟隱約響起,房內陰風瞬間倒卷。
遠方街道的院落房舍內,做法的李先生忽然臉色一變,屋里的油燈無聲熄滅,頓時陷入一片漆黑,他臉上全是冷汗,做歪了凳子,一屁股摔到地上。
顧老頭連忙去攙扶他。
“先生,這是怎么了?做法可成功了?”
哪知這位請來的先生,一把將他推開,從袖里將那串銅錢拿出,扔回到桌上,拿了法器快步出門。
“先生!先生!你這是怎么回事!”老頭追到房門,已到外面的身影頭也不回,只是抬手揮了兩下。
“做不了,告辭!”
遠去的李先生,心里戚戚,想到剛才看到的一幕,走在夜色里,腿都有些發軟,當時他看到的是那書生背后一團煙霧,霧中有一張張臉孔朝他嘶吼,最后那聲龍吟,更是直接將他法術破去,如果見機的快,立馬收回法術,恐怕會直接破法吐血。
“這哪里是什么書呆子,根本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妖魔。”
沙沙的腳步聲忽然停下。
李先生摟著法器下意識的看向周圍,耳中有著一連串瓦片擠壓的聲音,他慢慢抬起頭來,就見旁邊一家人房頂上,一個粗長的黑影緩緩蠕動。
某一刻。
一顆披頭散發的人頭,連著蛇身緩緩從房檐探頭下來,與他面對面的對視。
黑夜的長街上,不久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原本還有燈火的人家,都迅速熄滅了火光。
而另一邊的顧老頭,回到屋里想把油燈重新點上,剛燃起的火苗,在他轉身的剎那,又瞬間熄滅。
“怎么回事?”
他回來又將火折子掰開,對著燈芯吹了吹,昏黃的光芒重新亮起,想起油燈滅的古怪,轉身的剎那,老頭本能的回頭,眸子頓時一縮。
一團白霧飄在桌前,霧里一張陌生的人臉帶著詭異的微笑看著他。
然后將油燈吹熄。
整個屋子瞬間陷入一片漆黑。
……
翌日一早,街上傳來尖叫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顧家老頭也被人發現死在了家里,捂著胸口,面露驚恐,像是被活生生嚇死的,而不遠的街道上,也有一個人死了,身子被卷在了麻花,掛在附近屋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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