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們是不是該買輛車啊？”曾佳一邊開車一邊跟坐在副駕駛座上發著手機短信的李唐道。
她此時開的車正是奈安淘汰下來的那輛日產藍鳥。她已經完全做好了跟著李唐一起自立門戶的打算，準備等這次李唐和奈安談妥后正式向公司提出辭呈。好在她的工作本就跟李唐一對一對接，不涉及公司其他業務，只要李唐一走，她也沒啥好交接的。
小胖今天難得休息半天，剛剛李唐告訴她自己在《射雕》中的戲份已經殺青后，一個勁的問他什么時候來京城。這一晃兩人已經分開兩個月了，李唐倒是無所謂，但小胖特別想他。于是他只能通過短信耐心解釋。
等這條長短信編輯完畢，點了發送鍵之后，李唐才抬起頭來道：“不管這次走不走，車先買一輛吧。”
他目前隨著拍戲和活動的增多，沒有車確是挺不方面的。
對于李唐這句“不管走不走”，曾佳絲毫沒放在心上，根據她的判斷其實從一開始奈安并沒有強烈要把李唐留下來的訴求。說白了夢工作文化藝術公司就是一家電影投資制作公司，對于演員經紀這一塊興趣不大。
一方面是公司規模不大，實力有限，另一方面也是奈安作為公司老板中年文藝女的屬性所決定的。因為經紀人都是市儈的，擱過去屬于“車船店腳牙”中的“牙”，那就是個下九流的職業，無罪也該殺，跟中年文藝女性的氣質實在不搭。
“我覺得先買輛商務車吧，另外還要配個司機。”曾佳道。
她沒有問李唐買輛什么車，因為她覺得將來作為李唐工作室的負責人，應該先要有自己的想法，然后再征求老板的同意，而不是說事事要去問老板。
因為這不是一個負責人，而是一個助理。
李唐沉吟著點點頭：“行，你看著辦吧。”
目前他的片酬，包括《第三個人》的國內票房分成都打在工作室的賬上，還專門請了一位老會計專門做賬，一方面是為了稅務清晰，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合理避稅。
說實話目前國內對納稅這一塊的規定和法律都還很不完善，個人有時候稀里糊涂都不知道該怎么納稅。另外說到合理避稅，主要也是為了避免重復納稅，同時也避免一些合理退稅的流失。
買車就是為了出行方便，對于車本身李唐的興趣并不大。一則目前國內車輛品牌和車型實在是乏善可陳，沒啥吸引力；二則剛剛入世，進口車的價格依舊高企，實在是得不償失。而且以李唐這種善于持家的人來說，車輛落地一半價，買車這種事在非必要的情況下特別劃不來。
在高速公路尚未四通八達，導航很不完善的年代，從無錫到杭州路很不好走。曾佳盡管出發前早早查好了路線，但車子開到宜興后就迷失方向了。李唐只得跟她換了，在查看了一番地圖后，找到104國道，然后沿著104國道一路到杭州。
“安姐，不好意思，路上不太好走。”
兩人中午從無錫出發，到達杭州時已經夜幕降臨了，主要是104國道大車多，走的慢不說，還一路走走停停。
好在一路上跟奈安保持電話聯系，最后約在西湖邊上一家叫紅泥砂鍋的飯店見面。
“沒事，這段時間你也挺辛苦的。餓了吧，坐，快坐！”
四道冷菜：拌黃瓜、素燒鵝、手剝筍，外加一道杭州必備的醬鴨。四道熱菜：龍井蝦仁、清蒸鱖魚、南乳肉和清炒時蔬，還有一罐菌菇湯。
李唐早就餓了，上來先是大吃了一通，墊飽了肚子，這才挑明正題道：“安姐，我的合同早就到期了，公司是怎么考慮的？”
奈安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先是瞟了一眼曾佳，然后才對李唐道：“這要看你呀，你是怎么打算的？”
奈安這話說的沒錯，合同到期主動權在李唐手里。或者說就算李唐現在轉投其他經紀公司一點問題都沒有，因為合同早已到期，相當于李唐個人已經和奈安的夢工作藝術公司毫無關系了。
當然現實中不好這么做，畢竟這里面還有人情。中國人講究的是好聚好散，做人留一線日后好見面。
既然想好了，李唐沒有扭扭捏捏，很干脆道：“我想自己出去闖闖。”
“自己出去闖闖也好，本來我還以為你就是在我這兒臨時過渡一下，沒想到這一轉眼快四年了。”
“安姐，不好意思啊！”
奈安卻笑道：“該說不好意思的是我，你看你的合同早就到期了，你還硬是拉著公司賺了不少錢。”
說著，奈安又道：“哦對了，下個月中旬MK2那邊的分成就要到了，回頭你找人跟公司對接一下，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喲。”
因為《第三個人》的制片方是夢工作藝術公司，當初和MK2的合同就是跟夢工作簽的。夢工作雖然沒有投資，但按照合同還要扣除一定比例的發行費用。
夢工作這邊一直跟MK2保持著聯系，到目前為止，《第三個人》在海外版權買斷和票房收益加起來已經超過了五百萬美元。MK2那邊的代理費用是14個點，再扣除夢工廠的發行費用以及稅收啥的，意味著至少能進賬四百萬美元。按照目前1:的匯率，足足有三千多萬！
如果算上國內票房的收益，回報率甚至都超過了十倍。
這也是李唐最后下定決心要自立門戶的最大的底氣。
“好，到時候就讓佳佳跟公司對接吧。”
李唐這句話讓曾佳多少有點尷尬，畢竟她還沒有正式向公司提出辭職。不過她向來是個內心強大的姑娘，馬上調整心態對奈安道：“對不起，安姐，我想跟著李哥一塊兒走。”
“決定了？”
奈安看著曾佳，露出惋惜之色道：“李唐走后，你這一攤工作也算結束了，不過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本來我想讓你擔任公司的副總呢。”
夢工作藝術公司雖然規模不大，但卻是一家成熟的影視投資制作公司。站在打工人的角度，夢工作副總這個位子絕對要比一切都還是在草創階段的李唐工作室負責人的吸引力要大的多。
換句話說吧，曾佳如果能在夢工作副總這個位子上干上兩三年，完全可以跳槽到一個更大的平臺去施展自己的抱負。
雖說目前國內票房市場依舊很不景氣，但春江水暖鴨先知，作為影視從業人員很清楚，隨著國內經濟水平的飛速發展，老百姓生活一天比一天好，滿足了物質需求，精神方面的需求勢必會越來越大，影視娛樂行業在不久的將來絕對是一片藍海。
既然是藍海，平臺就很重要。
李唐聽到奈安這番話，也不由朝曾佳看去。如果曾佳真的選擇留下來，那么自己想自立門戶這個打算估計要重新考慮了，畢竟找一個象曾佳這樣自己了解的、有能力的、能夠讓工作室正常運作的負責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曾佳卻絲毫沒有猶豫，一臉抱歉道：“安姐，謝謝您能這么看得起我。但我恐怕要辜負您的好意，我和李哥已經合作習慣了，我還是想跟著李哥去闖蕩一番，同時也想試試自己的能力。”
“真的不考慮？”奈安看著她又認真地問了一句。
曾佳依舊態度堅決地搖搖頭：“對不起！”
“好吧。”
奈安終于嘆了一口氣，朝李唐道：“看起來你還是比我有吸引力啊！”
這句話容易引起歧義，李唐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好在奈安又看向曾佳道：“回頭來公司把離職手續辦一下，這兩年你為公司做了不少貢獻，總歸要有些補償，我可不想被人說虧待了員工。”
曾佳暗暗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連忙露出乖巧笑容：“謝謝安姐。”
奈安確實挺看重曾佳的，去年她懷孕生產那段時間，都是曾佳在幫她管理公司，不能說成績斐然吧，但至少沒耽誤事。
“今天這頓飯就算咱們的分手飯吧！李唐，不管怎么說咱們這次合作也算是緣分一場。我雖然不是一個稱職的經紀人，但在這文藝圈內還算有點關系，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李唐張張嘴想表達一下自己感激的心情，卻被奈安擺擺手：“你先聽我把話說完。這次我是看走了眼，錯過《第三個人》這個金娃娃。不過將來如果還有什么好機會可別忘了喲！”
“保證忘不了！”李唐胸脯拍的砰砰響。
“哦對了，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奈安說著從包里拿出一疊打印稿來，遞過來道：“樓燁的新電影，劇本已經出來了，你先看看吧。”
樓燁這次和上影廠合作，籌備已經大半年了。李唐以為還是上回看過的那個《頤和園》的本子，但接過來一看封面上三個字《紫蝴蝶》。
紫蝴蝶？
難道名字改了？
當他翻開第一頁，只見上面第一句“1928年，滿洲。日本翻譯伊丹英彥離開中國情侶丁慧返回東京。數年后，他來到上海時，已成為一名特務……”
咦，新劇本誒！
正當李唐想繼續往下看時，就聽到奈安道：“別看了，拿回去再看。都說了今天是分手飯，來來來，喝酒！”
正事談完了，接下來當然是喝酒。
結束時，奈安喝的有點多。又從包里拿出一個黃顏色封面小卡片扔給李唐道：“房間幫你開好了，就在對面的汪莊，你自己過去吧。”
又回頭對曾佳道：“佳佳，你送我回家。你就要走了，難得有機會咱姐倆好好聊聊。”
曾佳酒量大，一瓶半紅酒對她來說毛毛雨。這年頭不查酒駕，她把日產藍鳥的鑰匙給了李唐，自己則開著奈安那輛新的奧迪A6送奈安回家。
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
這條規矩早已深深刻在李唐骨子里。
汪莊離著紅泥砂鍋很近，散步十來分鐘就到了。
作為杭州兩大國賓館之一，大門口有武警站崗，查驗了門卡之后才能進入。這對于李唐這種明星來說是件好事，至少可以避免記者和影迷的騷擾。
五號樓，臨湖大床房。大玻璃窗外離西湖的岸邊只有兩三米的距離，放眼望去，黑漆漆大片湖面的對岸就是杭州最熱鬧的湖濱路。
沖了熱水澡，坐到大玻璃窗邊那張只有電視里看到過的大領導辦公室或者家里那種老式木框布藝彈簧沙發上，有些迫不及待地翻開《紫蝴蝶》的劇本。
在飯桌上他問過奈安關于這個劇本的情況，原本這個本子早就十多年前樓燁就已經開始創作，斷斷續續修改了好幾次，一直沒有好的機會就擱置下來。
這次和上影廠合作，樓燁一開始還是想拍《頤和園》的，但這個本子涉及的時間點實在太過敏感，連提都不能提的，就在上影廠內部審查中就給pass掉了。
原本按照樓燁頭鐵的程度肯定不會輕易妥協，但是這次上影廠實在是給的太多，三千萬的額度，樓燁從來沒有打過如此富裕的仗。要知道之前拍《蘇州河》的時候還在為了一兩百萬的投資摳摳索索的。更何況這次他能夠提前解禁，也要總得給總局一點面子，不能老是拿敏感的題材去為難人家。
于是乎樓燁妥協，沒有劇本正好把這個已經準備了十多年的本子拿了出來。
劇本不長大概五萬多六萬字左右，李唐花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仔細看了一遍。盡管字里行間充滿了壓抑的情緒，但李唐看完之后第一個感覺就是想笑。
樓燁還是那個樓燁。
這個劇本咋一看好象就是一個偉正光的描寫抗日的劇本。但只要仔細推敲就會發現，這個劇本只不過是套了一個抗日的殼。樓燁真正想刻畫的是那個時代的上海，以及在那個時代背景下男女之間的愛情。
說白了跟《蘇州河》差不多就是一個路子，只是時代不同。而且相比《蘇州河》的虛幻，《紫蝴蝶》更加寫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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