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營帳里沒有點油燈，可黑暗中云睿識還是能很清楚的看到劉成難為情的表情。
他雙眸漸漸變得犀利，盯著劉成，“怎么？你不舍得殺了那個孩子？”
說出口的話是那般冰冷，想到劉成對墨云景和墨君奕這些人心軟了，他渾身的血液像沸騰著的開水，帶著一股不能忍受的怒氣，一直流到手指尖，想到自己的深仇大恨，明明劉成都親身經歷過這一切，他竟還能對那些人產生憐憫，這讓他很是生氣！
而且劉成很明顯的感覺到了云睿識的怒火，他身體僵硬，可這會兒還是不能昧著良心說謊話。
沉默了片刻，劉成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殿下，當年的事情是當今皇帝一人造成，跟…跟墨云景和墨君奕都沒什么關系，殿下又何必……”
“劉成！”
云睿識知道劉成接下來的話要說什么，可他就是聽不得劉成要為那些人辯解的話，此時此刻，他的神色變得更加難看，眼睛里燃燒著怒火，鬢角有一條青筋輕輕跳動，臉上的肌肉更是在憤怒地顫抖著，眼睛里迸出火般凌厲的目光就這般盯著劉成，這目光就好似下一刻就會對劉成動手一般。
劉成也沒有繼續把心里想說的話說完，他很清楚，若是他繼續說下去，云睿識一定不會再顧及兩人之間的情誼。
云睿識雙眸猩紅，在劉成說出那種話時，他確實是想要直接動手的，可最終還是忍了下去，畢竟劉成當年為了救他，讓他逃離京城，付出的是整個劉府上下上百口人命。
正因為如此，他一直以為劉成會像他一樣，心中有深仇大恨，會理解他的所作所為，可如今看來，劉成似乎忘記了他的仇恨，不僅如此，他現在竟然還想著來勸他？
這是他萬萬不該的！
旁人不清楚當年到底發生過什么，所以旁人開口勸他，他倒是不會有那么大的怒火，可劉成他不一樣，當年發生的樁樁件件，劉成看的清清楚楚，可他今日竟能開口說出這樣的話來？
云睿識猩紅的眸子盯著面前的劉成，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想要弄死他的念頭壓了下去。
場面沉寂了好一會兒，云睿識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他這才咬著牙道，“你說墨云景和墨君奕這些人是無辜的，可當年死去的幾百人，誰又不是無辜的？”
“……”
劉成低著頭，情緒復雜。
也是，當年被殺的那些人，誰又不是無辜的？
只是他是人，是有感情的人，旁人如何他不知道，可墨云景這些年來當真是真心待他，而墨君奕這孩子也是個好的，只要他們兩人了解了當年的真相，他相信他們絕不會阻止云睿識復仇。
可眼下，云睿識情緒這般激動，他也不敢多說什么。
云睿識見他沉默了下來，就知道劉成還是下不了決心，他忽而用內力點亮油燈，營帳里一下就亮了起來。
劉成抬起頭來，眼底帶著絲絲茫然，有些看不懂云睿識想做什么。
而云睿識沒有廢話，他直接將臉上的面具摘下。
“！”
劉成向來穩重的一個人，在看清云睿識的這張臉時，神色大變，差點驚的出聲。
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后，劉成都有些不敢看云睿識臉上猙獰的傷口，他小心翼翼地看著云睿識，“殿下，您…您的臉怎么…怎么會變成這般模樣？”
云睿識冷笑一聲，“你也被嚇到了對吧？這就是你心中認為的善良之人干的，墨云景，安雪棠，我這張臉是他們兩人弄成這樣的。”
“！”
劉成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這真相帶給他的震撼遠比看到云睿識的臉更讓他不敢相信！
他不相信會是墨云景和安雪棠將云睿識的臉弄成這般模樣，可他也知道云睿識這個時候沒必要欺騙他。
云睿識盯著他，“看到這張臉你還覺得我不該取了他們的性命？劉成，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不想讓身邊的人，讓我唯一的兒子再一次經歷我所經歷的痛苦，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有機會傷害我和她的兒子，所以任何有可能會給我兒子造成傷害的人，我都要鏟除！”
“！”
聽云睿識提及那個孩子，劉成眼底有些震驚，他抿了抿嘴，“殿下，小世子他…他還好嗎？”
想到自己和她唯一的兒子，云睿識眼底的戾氣漸漸退去，露出些許欣慰，“他很好，沒多久你就能見到他了，不過在此之前，我們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墨君奕今晚必須死。”
劉成不再反駁，他也知道自己無論說什么，云睿識不可能聽進去，于是這會兒便點了點頭，“殿下，我知道怎么做了。”
聽他這么一說，云睿識的臉上才露出些許滿意，他淡淡的嗯了一聲：
“墨云宸體內的絕子毒其實是我的人下的，方才我欺騙他，說能解，只要你去他面前添一把火，讓他相信這毒真的能解，他自然不會再想著留下墨君奕。”
“是。”
目的達到了，云睿識還要趕去別的地方，這會兒便起身，拍了拍劉成的肩膀，“此事交給你，墨君奕的替身我早已安排好，只要他一死，我會想辦法把替身送到墨云景和安雪棠身邊。”
既然墨云景和安雪棠如此在乎這個墨君奕，那他便弄一個假的墨君奕過去，只要能近墨云景的身，就不怕沒有機會對付墨云景。
劉成明白他的計劃，這會兒有些失神地點了點頭，“是。”
云睿識不再停留，今夜來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他這會兒直接離開。
劉成盯著空蕩蕩的門口，那深沉的眼眸中，透著歷經歲月的滄桑，雙眸就仿佛飄蕩著層層煙雨，顯得一片朦朦朧朧。
到底他還是沒本事保住墨君奕的命了，就是不知道墨云宸會讓墨君奕以怎樣的方式離開。
若是有一天，墨云宸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是云睿識的兒子，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活在云睿識編制的謊言中，不知道他會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