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挺怪的。
在六船的視角中,三師姐楚流雪分明距離他越來越遠。
……
但是,短短一瞬,他又感覺,隔著水幕變得模糊的少女,竟然變得清晰了些。
少女在和他說話,口型變化,可惜六船看不清,也聽不到。
然后少女跑走了,不多時,又回來。
手中端著什么物件。
……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六船真不敢相信,三師姐正端著盆舀水,要把他撈出來。
……
她還成功了。
所謂的幻境,在六船那里,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湖,四面八方的水都在擠著他。
非常高級的退場方式。
但在楚流雪的眼中,就是一個巨大的水泡泡。
方才她沒想理睬水泡泡,心想著師弟走就走了,不用送。
然而偏偏福至心靈,她記起來小陶在離山的時候,隨意地說了一句,六弟子應該到了來山里的時候,三土你記得留他做客。
至于楚流雪為什么對這句話的印象不深……
那是因為小陶每天的廢話和有用的話九一開。
聽九句,才能聽到一句有用的。
太漫長了,聽著聽著,就錯過的關鍵信息。
這句話是陶眠在離開山門,差點被那破敗的兩扇門夾到腦袋的情況下,擠出來的。
幸虧三弟子記憶力出眾,不然就要釀成大禍了。
六船被三師姐一番小盆舀水的操作救出來。
或許他沒那么想被救,但是事情已經走到這步了。
六船的好脾氣是得到反復驗證的。面對師姐強行救人的霸道手段,他也只是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三師姐,有什么忙,是師弟能幫得上的嗎?”
“你得留在這兒,”三師姐的神情很嚴肅,“你不能回去。”
……
千燈樓內。
燈火通明、笙歌搖曳。
不管外面的陰缺如何嚴重,在千燈樓內,賓客們卻毫無窒息難挨之感。
這是因為千燈樓的主人在陰缺日開始后,緊急從外地高價收來一種幽綠色的翡翠。
隨后,這批翡翠被做成了薄薄的“玉衣”,它們緊緊貼在千燈樓的內壁,這樣的方法,使得樓內不受陰缺的影響,將外界與這里隔絕開來。
為了讓生意照常開張,千燈樓的樓主還真是大手筆,砸錢毫不心軟。
陶眠所在的包間,身后就是這樣的一堵墻。
唱樓官這回特意給賓客們強調了,這回的布置,尤其是這堵墻花了多少錢。
……
花這么多錢還不炫,那不是冤大頭。
賓客們象征性地發出一兩聲驚嘆,陶眠站起身,繞過黃花梨的木榻,來到那堵墻面前。
撫摸幾下。
——不知道把這面墻撬走,能賣多少錢。
他剛剛起了不法的念頭,就被唱樓官的下一句話叫停。
“此墻的表面,被刷了一層養玉的油。該油對人有巨大傷害,不得觸碰,否則就會毒發身亡。萬望各位貴客謹慎小心。”
“……”
好吧,這雞賊的千燈樓,連碰都不讓碰。
陶眠只好打消了念頭。
在他對面,來望道人剛才離席片刻,這會兒回到了本來的位子。
小陶仙人憑借著頂尖的眼力,一眼就望見了那正襟危坐的人。
不知道這場唱樓,到底對他有多重要的意義。
陶眠還沒見到來望有這么嚴肅正經的時刻。
相處時間不長,但彼此的脾性拿捏得死死的。
來望道人吊兒郎當的形象深入人心。
陶眠的手在桌面上無意識地叩叩,發出輕微的響動。
他在思考。
讓來望這么執著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呢?
如此深重的執念……甚至連性格都變化了。
對方還未表現得這般穩……重。
小陶仙君剛在心里對來望有所改觀,對方的身子忽然顫了顫,緊接著,像一座小山似地倒下。
陶眠大驚,以為對方死了呢。
他立馬站起來,如果真死了,他作為熟人,還能幫忙收收尸。
千燈樓也緊張著呢,上座的都是貴客,連忙叫了人來看。
片刻后,結果出來了,有人稟報唱樓官。
唱樓官嘆一聲氣。
“果然,告知各位不要觸碰那面玉墻,是有必要的。”
陶眠:……
來望,是我高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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