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雖然這么想著，等待還是讓他很難受。這種感覺真的煎熬，度日如年一般，時間剛過去了幾分鐘，老地精感覺仿佛一下午的時間似乎都快要用盡了。
終于，兩架飛機還是一點點飛向了遠方，他們一直都在盤旋，只不過盤旋的圓心漸漸遠離了老地精的頭頂。
那惱人的飛機引擎的嗡嗡聲漸漸小了，老地精的心情也一點點的舒展開來：又逃過一劫，又是幸運的一天。
兩架飛機漸漸飛遠，老地精也松了一口氣，他抬起腳剛想往前走，恰好看見自己不遠處正躺著一枚看起來外形古怪的鐵罐頭！
那是一枚大唐帝國的集束炸彈，它還沒有爆炸，完好無損的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的仿佛沒有任何威脅。
可熟悉這玩意兒的人都知道，它比任何東西都危險。天知道這玩意兒在這里安安靜靜的躺了多久了，會不會下一秒鐘就爆炸開來，把周圍的一切都吞噬掉。
老地精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扯著戰馬的韁繩，繞開了那個深綠色涂裝的小可愛。
然后他又仔細的看了看自己前進的方向，再看了看另一邊坑坑洼洼的路基，陷入了糾結之中。
走大路的話他害怕那兩架飛機去而復返，到時候他就死定了。走小路的話，遇到“鬼雷”的幾率就會無限放大。
這些地方走的人少，土質松軟，被丟下來的炸彈當然更多。也正是因為這樣，老地精之前才會一直沿著大路前進：如果小路好走，他一直走小路豈不是更容易？
有驚無險的繞過了那個沒有爆炸的地雷，地精老兵咬了咬牙走回到了大路之上，他聽到了身后傳來的引擎聲，也聽到了伊爾攻擊機掛著的火箭彈爆炸的聲音。
也不知道對方發現了什么，正在賣命的發起攻擊。那個倒霉的目標幫他吸引了伊爾攻擊機的主意，對于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希望，后續的一切都很順利吧，這樣他就可以拿到定城守軍開具的證明，讓他可以繼續領到糧食工資，吃到一口飯，活下去……
幸運的是，雖然這一路上讓他看到了被炸毀的卡車，被摧毀的馬車，還有被打死的地精，被掛在木架子上絞死的逃兵和土匪，看到了沒有爆炸的“鬼雷”，還遇到了不止一次敵人的飛機，他還是在傍晚走進了定城。
天還沒黑，這里比他上一次來更加的破敗和凄慘了。不僅僅是路上到處可以看到彈坑，城市里也同樣如此。
高一些的建筑物還有，但多數都已經倒塌了，只不過即便是倒塌了，這些建筑物的殘骸，也比一些平民窟的建筑高一些。
地精房屋的舉架相當的低，一般人住進去會明顯感到壓抑，所以在蜃都的各國領事館，其實都是重新設計建造過的。
如今其他的大使館還在，大秦、楊木、大唐、楚國、蜀國的大使館都已經人去樓空了。
現在這些地方都被當成了倉庫使用，畢竟這些地方的建筑標準都很高，都是鋼筋混凝土的結構，非常解釋而且對于地精來說空間足夠大，可以堆放許多東西。
看著這滿目瘡痍的定城，老地精不由自主的嘆了一口氣，他牽著自己的馬，在許多人的注視下走進了這個破敗成廢墟了的城市。
那些街道兩旁的建筑物里，安置的都是一些地精的傷員，這些傷員也沒地方安置，哪怕明知道有可能被炮彈命中掩埋，也不得不塞進這些民宅里湊合。
放在外面更慘，也容易被炮彈炸死不說，環境還更差。這些缺醫少藥的傷員趴在窗口看著進城的老地精，看著他牽著的老馬。
街道上橫著一段拒馬，木頭搭建的，上面都沒舍得纏繞鐵絲網。拒馬的后面站著兩個士兵，背著武器表情有些木訥。
一般來說，干這種站崗的工作的士兵，要么是有背景被照顧的人，要不就是剛從前線撤下來休整的部隊里抽調出來的人。
眼前的這倆衛兵一看就是后者：他們的身上有輕傷，軍服差不多就好像是用土洗過了一樣。看這模樣就是僥幸混到了休整的機會，從戰場上撤下來的殘兵。
“證件。”一名士兵繞過了拒馬，走到了老地精的面前。他伸出手來，從老地精手里接過了一個小本。
那小本的質量真的是一言難盡，上面甚至連訂書釘都沒有。對折的外皮里面就夾著對折的一頁紙，這邊是姓名，那邊是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很可能是這張身份證明上最有現代化氣息的東西了，剩下的一切，有造紙術那年就能仿造。
其實地精也不用什么防偽之類的設計，畢竟這個世界上除了蜃國是沒有其他地精存在的，偽造一個地精的證件，那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問題嗎？
一米八五的人類間諜，掏出一本地精的證件，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你猜猜你哪里暴露了？這可能就是為什么日美太平洋戰爭期間，間諜實在是沒什么好故事的原因……
對照著看了看，那地精衛兵就把證件遞還給了老地精，然后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從旁邊的空隙繞過去就可以了，他們可不想搬那個該死的拒馬。
老地精牽著馬繞過了障礙，然后繼續往前走，拒馬后面就是一個大坑，那是155毫米口徑榴彈炮炮彈留下的痕跡
因為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間，獸人那邊也停止了炮擊，獸人是真去吃飯休息了，地精這邊卻因為沒多少糧食了只能干坐著休息。
現在定城內的儲備糧也快告罄了，所以只有前線部隊一天能吃兩頓干飯，其他部隊只能吃一頓干的，再湊合一頓稀的。
被路邊的士兵指引著來到了新的物資接待處，老地精拿出了自己的貨物清單，又遞上了自己的證件。
接待處的軍官望眼欲穿，終于盼來了一個送物資的人，立刻檢查起了老地精送來的東西。
當看到是炮彈的時候他興奮的表情少了一半，因為他現在最想要的是藥物和糧食。盡管他也知道這些寶貴的物資是不可能讓一個人單獨送來的，可他還是充滿了期待。
“100毫米炮彈，十套軍裝，二十卷紗布。”軍官放下了背囊的帆布蓋子，然后對身后的手下說道。兩個幫忙的士兵把老地精馬匹上的炮彈取了出來，一枚一枚放在了地上。
他們在拿炮彈的時候看到了老馬背囊里的希瑞克火槍，還有裝火藥的葫蘆以及裝鉛彈的小布口袋，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
“他們似乎只能看到炮彈的申請單……”負責記錄的士兵一邊寫著清單一邊抱怨。定城什么都缺，可后方什么都送不來。
其實他也只是抱怨，因為半夜的時候，遇到送糧食的隊伍，他也會抱怨說缺彈藥和藥品。
“謝謝你了，辛苦了。”那名負責接收物資的軍官倒是很客氣，拍了拍老地精的肩膀，又用手撫摸了一下老馬的鬃毛。
那匹老馬似乎很認生，打了個鼻響搖晃了一下腦袋。老地精從另一個士兵手里拿到了憑證，然后敬了一個不太合格的軍禮。
他一天的軍事訓練都沒受過，這軍禮還是在別人塞給他一套軍服，的時候示范了一下給他的。
類似他這樣的士兵，在定城方向上一天至少要死300個，所以對于他來說，是身后的那匹老馬拯救了他的性命。
“轟！”就在老地精牽著自己的老馬往回走的時候，獸人的炮擊又開始了，炮彈的落點靠近兩軍的交火線，因此距離這里還很遠。
可大口徑炮彈的威力巨大，即便是如此之遠，依舊能感受到那種震撼。腳下的大地在顫抖，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輕輕的搖晃。
老地精沒有上過戰場，他縮了一下脖子，伸出手去下意識的安撫了一下自己的老馬。他看到靠在周圍建筑物墻邊休息的地精士兵，看到他們對這種恐怖的爆炸習以為常的狀態。
這些士兵們早就已經習慣在這樣的炮擊下生活了，他們甚至可以聽聲音判斷炮彈的落點。
只要不是沖著自己的來的炮彈，他們甚至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該吃飯吃飯，該打盹打盹。
“沒事兒，一般晚上的時候他們不會進攻，炮擊也不那么猛烈。”一個看到老地精窘迫的路過軍官安慰了一句之后就匆匆的離開了，他仿佛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下次來的時候可以多帶一些東西，這里什么都缺。”那軍官走過去之后又回過頭來，對老地精喊了一句。
這里的人難道都不怕死嗎？老地精在心里吶喊道。他扯著韁繩牽著不安的老馬，快步想要逃離這里。
他不知道的是，這里的人并非是不怕死，而是他們自己根本不知道死亡什么時候到來。
在定城這個地方，決定一個人生死的，并不是勇氣，而是運氣。在這種時候被安排到定城這個該死的地方的人……運氣又能好到哪兒去呢？——
今天狀態不好，才寫完最后一章，抱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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