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是安靜且祥和的。
每日里，聶扶搖店門口坐著曬太陽，長青和莫柴便各忙各的。
這里的藥材物美價廉，買藥的人卻不算多，多是都去別家，一天能接待十個八個的已經算是不錯了。
閑來無事，她便在店里做一些方便人服用的藥丸。
原本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
直到半年后，宣正一臉凝重的找上門來。
“聶姑娘，妙清山有難……”
他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
畢竟，她本凡俗眾人，不該插手道門與妖界的斗爭。
這大半年里，宣正每月都會來一趟，就是為了看著長青和莫柴。
生怕這兩只妖物害了這位姑娘。
聶扶搖微微嘆息。
“你妙清山為道門之首，這些年想必除了不少妖族，他們豈會放過你們。”
“我亦曾告誡過你，非大奸大惡，莫要仗著自身，亂造殺孽。”
“如今也算是你們的劫數。”
她看向宣正，眸色寧靜。
“我是不欲插手的，一旦插手，道門與妖界，將成為我的責任。”
她不怕擔責。
也承擔過很多世界的責任。
卻終究是想休息一下的。
“道長，我若是出手了，日后你們頭頂將時刻懸著一把劍，誰若是行差踏錯，恐會魂飛魄散。”
“而作為人，就不可能一輩子不犯錯。”
說著，外面進一位穿著樸素的清麗女子。
看到宣正的那一刻，臉色驟變。
長青則笑著把五副藥遞給了那女子，“姐姐，你的藥。”
“多謝。”女子遞來銅錢，抱著藥急匆匆的走了。
宣正目光冷冷的看著那女子的背影，道：“魚妖。”
“她是玉娘，嫁給了一位漁夫。”
“兩人很是恩愛，她身上也沒有孽債。”
聶扶搖道：“她的丈夫只是尋常的風寒，無礙。”
宣正蹙眉，“若幾十年后，那男子故去……”
“我會讓莫柴把人送走的。”聶扶搖道：“無需擔心。”
“倒是妙清山，并非人人如你這般是非公正的，這半年里，我見過好幾位你的同門，身上血債累累，卻覺得自己在替天行道。”
她勾唇，“上天，何須你們來行道？”
宣正：“……”
“正如這類人太多，這個世界，才會紛爭不斷。”卻始終無法進化。
以天道之名，造下殺孽，令人分外不喜。
何須給自己那扭曲的道德觀找借口，并且還強加在天道身上。
“道長，尊重他人命運吧。”
“莫要打著為誰好的借口，去做無謂的事情。”
“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而承擔既定的結果。”
宣正不想認同。
但是，妙清山卻不能不管。
妖界正在集結，攻打妙清山。
他作為妙清山的長老，豈能置身事外。
宣正到底沒有請得動聶扶搖，只得失望離去。
大概一個半月后。
聶扶搖招呼長青與莫柴。
“關幾天門，跟我走吧。”
兩人不解，卻還是照辦了。
夜色下，聶扶搖帶這兩人，御劍來到妙清山的山門處。
靠近此間，便嗅到了復雜且難聞的血腥味。
下方尸橫遍野，慘狀不可言表。
長青與莫柴都變了臉色。
“掌柜的……”長青一張小臉煞白。
聶扶搖帶著兩人落下，即便是深夜，兩方人亦是劍拔弩張。
看到突兀出現的三人，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宣正更是狼狽不堪，衣衫破爛，傷勢嚴重，呼吸都帶著嘶鳴聲。
“聶姑娘，你……”他劇烈咳嗽兩聲，“還是來了。”
聶扶搖看了他一眼，道：“我并非來幫你的。”
“爾等何人。”妙清山陣營，有一灰發老者呵斥道：“身為人類，怎可與妖物為伍？”
聶扶搖：“為何不可？”
灰發老者微楞，旋即勃然大怒，“他們可是妖。”
聶扶搖：“那又如何？”
“你，我看你雖是人類，卻墮入魔障，斷不可留。”
說罷，手持誅妖劍沖著聶扶搖刺了過來。
“掌柜的。”長青和莫柴面露急色，他們可攔不住這位。
然下一刻，一道雷，轟然砸下。
將這灰發老者，狠狠的將其砸進泥土中約兩米深。
聶扶搖微微搖頭，道：“墮入魔障的是你。”
“以及你們大多數人。”
她目光掃視妙清山眾人，最后落到宣正身上。
道：“妙清山上下，身染孽債者十之有九，真正身負功德者，不足三十人。”
宣正臉色大變。
一位白須老者道：“姑娘是誰？”
聶扶搖道：“天道行走。”
眾人愣住。
她搖頭道：“日后爾等做事，莫要以天道為由。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天道眼里，沒有人類與妖物的區別，你們與世間萬物的花草牛馬，無甚區別。”
“謂之，眾生平等。”
“此戰，停了吧。”
妖族那邊，豈會罷休。
只要再堅持一些，妙清山便能滅門了。
“我勸你少管閑事。”妖族妖王眼神陰鷙的看向聶扶搖，“念在你對我妖族并無惡意，今日我便放你一馬，速速離去，否則修怪本王對你不客氣。”
“我說……”
聶扶搖看向那妖王，猛地釋放自身的禁制。
一輪浩瀚的陰陽圖在背后顯現，周身那濃郁到極致的璀璨功德金光，將這方天地，映襯的亮若白晝。
“停戰！”
她掃視全場，“既然我出手了，要么爾等全部隕落在此，要么停戰，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她一步步凌空踏步，走上高空。
身后，資金閃電在云層中流竄氤氳。
每一道，都裹挾著無上的毀滅之力。
眾人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但凡是有一道紫金雷電落下，恐怕都足以讓這一小片區域，化作齏粉。
她聲音淡漠，毫無感情。
“宣正，我說過，但凡我出手，爾等頭頂將永遠懸著一把利劍，這便是讓我插手的代價。”
“要么，我冷眼旁觀這個世界的新生與毀滅。”
“要么，你們都將身負枷鎖，此生不得自由。”
她緩緩落地，道：“現在，可以停戰了嗎？”
雙方沉默。
不停站也不行了。
宣正捂著傷口站起身，踉蹌著上前兩步。
“聶姑娘，他們還是會踏足人間的。”
聶扶搖點頭，“是的，十日后，你去瓊花城尋我，我有事交予你。”
說罷，帶著長青與莫柴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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