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皇陛下看了看天色：“快到晌午了，先去蘩樓用了午膳再回宮可好？”
明若靠回軟塌，撫了撫稍稍凸起弧度的肚子：“寶寶說，不想用午膳，只想吃如意齋的梅花糕。”
“好。”云皇陛下沉聲道，“去山塘街。”
“是。”十五控著馬抄了個近道，心下不由贊嘆——自家小主子就是厲害，在娘胎里就會要吃喝，龍子鳳孫就是如此與眾不同，絕不是凡人能比的。
初一看到十五選的路直蹙眉：“怎么走這里，也不怕污了主子的眼。”
“不妨事，這里白日安靜得很。”十五不在意地擺擺手。
這條街雖然是京城有名的花街柳巷，但都是夜里迎客。這個時辰青樓勾欄的人都歇了，尋常人也不愛往這邊閑逛，反倒是比別處清靜許多。
馬蹄敲在青石板上，發出噠噠地脆響。咣當一聲，半扇門板被人撞開，一個披著綠羅袍的矮胖男子從粉黛閣里沖到街上。
“吁~”十五連忙將馬車遠遠停在路邊，生怕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到馬，鬧出亂子來。
那男子剛跑出來，就有七八個家丁追出來。手里有的拿著繩子，有的拿著木棒，追得那男子猶如無頭的蒼蠅，在街上抱頭鼠竄。
明若出于好奇，趴在車窗上往外看：“嘖……這是演的哪一出？”
“嗯？”云皇陛下怕出意外，不得不護著媳婦的腰身，陪著一起觀看。
“那綠頭蛙跑得忒慢了，但凡他爭點氣，追他的家丁也不用這么會兒功夫平地摔了三回。”明若搖搖頭，“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云皇陛下聽媳婦說那人像‘綠頭蛙’，揉揉眉心，抬手覆上明若的眼睛。
那孫家大公子跑得急，里衣穿得‘七零八落’。褲子雖然歪歪斜斜，好歹把下半身遮住了。上身披了外袍沒來及系衣帶，那白花花的將軍肚在奔跑中DuangDuangDuang地彈跳不說，脖子上還套著不知道哪個相好的肚兜兒。
玫紅色的肚兜對于孫大公子來說顯然太小了，掛在胸前像是幼兒吃飯時用的圍嘴兒。無論是這身行頭還是這配色，都讓他看起來像折子戲里的蛤蟆精。
孫大公子實在走投無路，看到路邊停的馬車，腿腳比腦子快，就要往馬車里鉆。
“嘖。”十五早就想湊個熱鬧，幫幫那些可憐的家丁。
可是，這形勢一看就是，家丁奉了主家之命教訓不孝子，自己這個外人也不好插手人家的家事。沒想到，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他偏闖進來。
在孫家大公子離馬車還有三尺遠的時候，十五閃身上前，一腳把‘蛤蟆精’踹飛出去。
“啊……啊……”‘噗嚓’、轟隆、稀里嘩啦，孫家大公子肉滾滾的身子砸在一輛板車，車上的瓷壇被拍得稀碎，壇子里的各色醬菜散了一地，“嘶……是哪個……哪個狗東西……敢打你孫大爺！”
“狗東西叫誰？”十五撓撓下巴，這又是‘孫’又是‘爺’的，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兒。
“狗東西當然是叫你……哎呦……哎呦……”孫家大公子四仰八叉地躺在瓷片與醬菜中，動彈不得。
“哈……咳咳。”這真的太好笑了，明若強忍著不要笑出聲，肩膀一顫一顫的。
遇到這種突發狀況，云皇陛下原本挺惱火的，但見媳婦這么開心，倒是不怎么生氣了。
“你們幾個狗東西……哎呦……還不快扶本大爺起來。”孫家大公子覺得全身沒有一處不疼的，自己那臀部怕是被摔成八瓣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還沒緩過神來的家丁，聽到自家大公子的召喚。連忙七手八腳地把大公子從醬菜湯里撈起來。
“哎呦……疼死了……你們倒是輕一點啊……”孫家大公子疼得吱哇亂叫。
倒也不是孫家大公子格外嬌貴，實在是夏衫單薄，他又衣衫不整。身上多處被碎瓷片劃傷，再加上醬菜汁的加持，酸爽程度絕非常人可以承受。
“大爺，小的先送您去醫館吧。”為首的家丁雖然平時也挺橫，但見十五身手利落，自家這幾人肯定打不過，只想先帶著大爺遁了。他怕大爺腦子一抽，再犯起渾來，招惹了惹不起的人被揍，他們回去跟老夫人就沒法交代了。
“還不快去！”孫家大公子疼得眼前發黑，只恨不能暈過去才好，“就用那輛馬車送本大爺去醫館……哎呦……把那膽敢毆打本大爺的小廝一并帶上，等本大爺好了，要親腳踹死他去！”
家丁頭子聽了大爺的吩咐，背后滲出涔涔冷汗。且不說他們根本打不過人家，單是能用上好金絲楠木打造馬車的人家，是他們孫家能招惹的嗎？
“大爺聽小的一句勸，咱們還是趕緊療傷去吧。”家丁頭子附耳規勸，“那車里的主子恐怕不簡單，大爺還是忍讓些吧。”
“他不‘簡單’，本大爺就‘簡單’了？”孫家大公子齜著牙，“本大爺的岳丈還是戶部主事呢！”
“這……”家丁頭子嘴角一陣抽搐，趙家在京城確實是望族，但親家老爺的七品官身，在這京城里實在排不上號呀。
趙漣漪帶著粗使婆子和貼身婢女，把粉黛閣里勾著她夫君的小妖精連人帶房間一陣打砸，心滿意足地走出來。自己那一無是處的蠢夫君滿身臟污，被幾個家丁架著，看著十分狼狽。
“哼！”每次交代要狠狠教訓，家丁們都陽奉陰違，今天能下這狠手，是開竅了，“回府！”
“大奶奶，還是先送大爺去醫館吧，大爺傷得挺重的。”家丁頭子連忙開口。
“讓你們好好地帶大爺回去，你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大爺動手！”趙漣漪雖然心下十分滿意，但面子還是得做的。
“小的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打大爺呀。”家丁頭子連忙把事情跟大奶奶說了一遍。
趙漣漪眼眸微瞇，她是看不上孫大傻子，但有人毆打她趙漣漪的夫君，豈不是在打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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