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對著他們離開的地方瞇了瞇眼睛，白色的眉須抖了抖。
他們剛走，司徒波光幾人停留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空洞，仿佛是天地間破了一個大洞，又像一幅畫給撕開了一個洞。
里面伸出一雙手，然后走出來一個全身都是紅袍的男子，奇怪的是他的頭發眉毛都是紅色的，樣貌只有二十來歲，他出來環視了一圈，就對著老乞丐笑呵呵的說：“老叫花，司徒波光那家伙呢？”
老乞丐眼睛一翻，說：“他們知道你血魔子要來，嚇得逃跑了，你要追就趕緊，不要廢話，等會跑遠了。”
血魔子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笑著說：“哈哈.....司徒波光那廝不是怕我，是擔心你我合力把他留在這里罷了，畢竟，活的越長就越怕死，對么？”
老乞丐點了點頭：“不錯，不錯，你們魔道中人說話就是爽快、直接，很對我老叫花的胃口。”
“就是嘛，我們幾大圣教都不禁錮本性，率性而為才是真灑脫，你有沒有興趣來做一個太上長老？對于你這樣的高人，我們可都是大門敞開的。”血魔子沒有繼續追趕修真者的打算，來跟老叫花磨著嘴皮。
“謝謝你的好意了，我對于名利都沒有興趣，山珍海味不如殘羹剩飯，金銀財寶不如烈酒一口，再說你們魔道行事不擇手段，出于正義之心我本該好好和你計較一番的，雖然無法打敗你，可也能為那些你們濫殺無辜的百姓，出一口惡氣。”老乞丐對著他冷冷的說。
血魔子見他說的堅決，嘆了一口氣說：“凡人皆為螻蟻而已，你又何必過于執著。說到濫殺，夜朝七十年炎黃一族少說死了好幾千萬無辜百姓，這幾年的動亂和天災又死了幾百萬，這比我們圣教殺的多了無數倍，你要是有心，該去找找這些凡間官員王室，就說那個自詡正派的修真還不是強占洞天福地，掠奪天地靈氣，這些毒瘤不見得比我們殺孽少。”
“血魔子，你不用妖言惑眾，強詞奪理。你們為了增強實力，煉人化魂，老弱婦孺無不適你們修煉魔功的對象，手段殘忍至極，我凡是遇到了這樣的事情，絕不姑息，你無需多說。今天的事情是你跟修真的矛盾，我們不做干涉，你速速離去吧，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老乞丐義正言辭的說。
血魔子用紅色的瞳孔望了望老乞丐，又望了眼張破曉、列山童和尉遲凌飛一眼，妖異的笑了笑，說：“老叫花，你幫助的這幾人的天生逆骨，所圖甚大，你保護他們，怕會沾染許多業障，勸你還是早點遠離的好，你若想來我們圣教這邊，無論你想要什么，我們都可以給你，甚至增加壽命百年的天命丹。我看你氣色，壽命應該只有一兩年了，好好考慮下吧。“
他說完這話，伸出右手，手掌枯瘦如鷹爪，一劃，空中就裂開一個口子，緩步踏入其中，消失不見。
等到血魔子離開，老乞丐渾濁的眼中有了一絲落寞，自己的壽命確實只有兩年，身邊的老友都死的差不多了，這次事了也該離開，安靜的等待死亡了。
張破曉幾人一直不敢開口說話，出現的這幾人都是當世的最強者。
在當代術師就是極為稀少了，更不用說是陸地神仙之流，像老乞丐一樣平易近人還貪吃的，太少了。
張破曉三人聚集在一起沒有說話，他們都小看了陸地神仙的能量，太過于輕敵，今天的沒有老乞丐，三人怕是要死的灰都不剩。
老乞丐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著酒葫蘆，灌了口酒，眼睛看著他們三人，神色復雜，有些惆悵的說：“小家伙們，我要離開了，老鬼的承諾我已完成，也該尋個福地，清凈清凈了。”
張破曉三人都知道他的心思，過多的挽留根本就無用，聽那個血魔子說，他只剩兩年的壽命，那么就讓他去吧。
“前輩，這些日子多謝您的救命之恩，此等恩情無以為報，我聽那個血魔子有天命丹能增加壽元，給我些時間，我一定在兩年內取得這個丹藥救您。”張破曉由衷的說道。
“不用費心了，我早就活夠，要是我愿意，這個丹藥我大可自己取來服用。世間滄桑巨變，我修煉紅塵道一直在紅塵中混跡，從鼎盛的大唐到現在的亂世，見到無數的人情冷暖，人性、人心反復無常，已經疲憊了，要不是有老鬼的囑托，我不會幫助你們。血魔子雖是魔教，說的卻是在理，人世間王朝的動蕩才是最大的罪孽，希望你們掌控天下的那日，一定要以百姓為先，那么就算報恩了。”老乞丐身形有些佝僂，臉上的溝壑又深了幾分。
列山童看著他，似乎有些明白，就問：“前輩，是不是你幫助我們，導致業障加深了？”
老乞丐灑然笑道：“列山小娃，我老人家送你一句話，亂世兄弟，太平仇人，你謹記。”
列山童聽了銘記在心，行禮拜謝。
老乞丐站起身來，把酒葫蘆遞給幾人說：“老叫花這一去可能就無再和各位相見之日了，我這烈火焚心的好酒可是不多了，大家一人一口，當是為我送行吧。”
張破曉幾人接過，一人喝了一口，這個酒入喉嚨，全身都是暖融融的，像是大雪天的太陽，心脾都跟著暖和。
喝完以后，老乞丐把酒葫蘆栓在腰上，搖搖晃晃的朝前走著，看似慢實則極快，眨眼間人就遠去，只留下他蒼老的歌聲，不時傳來：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正是那首《好了歌》，三人聽著這歌聲，望著漸行漸遠的老乞丐，心里說不出的五味具雜。
三人立在這山上，四周一片雷電轟鳴后的狼藉，大風吹起，落葉紛飛，一派凄涼。
張破曉和列山童攙扶著受傷的尉遲凌飛，趕回京都府，那邊不出意外的話戰事應該平定了。
路上，張破曉好奇的問列山童：“列山軍師，你怎么知道前輩業障增多了?”
列山童回答道：“我之前跟你說過，我也有學過望氣面向之術，我看他面色疲憊，身材佝僂，與前幾天見面時不太一樣，再聯想我們這幾日攻城，雙方死傷數萬，想到血魔子說的業障，這才有些猜測，鬼谷門也有記載，到了他們陸地神仙的級別，都會盡量避免因果，否則在玄劫之下，難免灰飛煙滅。”
張破曉聽完心生感動，默不作聲，心里暗暗發誓，一定想辦法弄到天命丹給老乞丐續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