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異體天王 > 第三章 出路
  一瞬而過的閃電撕裂了夜空,黑色的雨水越下越大。

  唰,唰,雷越翻看著這本黑色封皮的小記事本。

  從扉頁之后,上面就寫有一些凌亂、零散、重復的字眼,最多的是“開膛手杰克”。

  “開膛手杰克?”他輕聲嘀咕,看到有好些頁的內容就是一行行重復地寫著這個名號。

  筆者似乎陷入了一種癲狂的情緒,有時候后面會寫上“連環殺手”“惡魔”“必須要抓住這個殺人狂魔”等字眼。

  本子里還有一些他看不懂的符號與圖案,以及一些被劃掉、被涂黑的段落。

  成句的話很少,就只有幾句,同樣都是重復地寫上了很多遍:

  【開膛手杰克到了東州,一定是東州】

  【為什么是福榕村?】

  【東州將被污染,但還來得及阻止!】

  “唔。”雷越皺皺眉頭,以現有的線索去整理事態:“這個叫獵槍人的男人在追蹤一個叫開膛手杰克的連環殺手,認為對方會來東州福榕村作案,就趕到了這里……”

  “獵槍人”,“開膛手杰克”,這些都是外號吧。

  雷越知道“開膛手杰克”是什么,那是全世界最出名的都市傳說人物之一,也是最著名、最殘暴的連環殺手之一。

  在19世紀末的霧都,開膛手杰克連續殘忍地殺害多名妓女,又把死者的臟器碎片和署名信件寄給警方和報社進行挑畔,卻一直沒有落網,至今沒人知道那是誰。

  而現在獵槍人追蹤的這個開膛手杰克,恐怕殘暴程度不相上下,才會得到這個外號。

  雷越看向男人尸體的胸腹部,那里一大坨內臟外露,顯然真的就是被開膛了……

  但是,他思索著環顧了周圍一圈,早已發現這里沒有打斗或者槍戰的痕跡,否則應該有很多廢品被打翻打亂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齊。

  “這里不是案發第一現場,也不太像是拋尸現場。獵槍人可能跟兇手搏斗過,垂死之際跑到了這里的……兇手還在福榕村么?”

  雷越展身望向遠處,目光卻穿不透雨幕,只看到遠處被巨大的陰影籠罩。

  想了一會,也沒有明確的頭緒,他就拿手機把本子的一頁頁內容都拍了下來,注意著關閉同步到云端去,只保留在本地。

  接著,他把本子放回男人大衣的內袋里,好讓警方也能得到這些線索從而偵查破案。

  做完了這些,雷越想著也沒別的好做,自己是不是該走人了?

  烏鴉帶我來這里,就是讓我知道有這宗奇異的命案嗎?

  這算什么出路,怎么就能改變我的生活?

  雷越望了望上空那只黑沉沉的烏鴉,感覺不是這樣,還有什么事情沒有處理。

  自己遺漏了什么重要的細節,拼圖還差著一塊……

  “是什么?”雷越再次環視周圍,看過腐臭的垃圾堆、尸體,還有地上的手槍,正疑惑著呢,突然有個發現像一道閃電般疾閃而過。

  等等,他驚疑地晃晃頭,眨眨眼,知道是什么不對勁了。

  “手槍!?”

  怎么、怎么變成了手槍,雷越連忙又用手機去鑒別那是不是幻覺。

  手機屏幕顯示落在旁邊泥地上的,確實是一把重型手槍。

  那手槍的外形硬朗而精致,從槍身正中間分為涇渭分明的兩種顏色,左邊黑色,右邊銀色。

  而槍身上沒有多余的花哨裝飾,只在握把護板中間刻有那個紅色倒三角形標志。

  但是……

  雷越看著槍,有點懵,剛才的不是一把短管霰彈槍嗎?

  雨水飄淋而下,泥濘地面的污水坑里不斷濺出黑色的漣漪。

  不知道在什么時候,那把短管霰彈槍全變了,只剩那個標志沒變,但是顏色變淡了很多,從血紅成了淡紅。

  “我記錯了?”他疑惑地皺著眉,不對,雖然沒拍下照片,卻記得很清楚剛才的槍是黑色獵槍。

  獵槍人,是因為那把獵槍,所以才叫獵槍人的吧。

  雷越一邊回想,一邊立即查看了下手機里剛拍的照片,那個記事本的扉頁上寫著“獵槍人”,沒有錯。

  是這把槍有古怪!就像這里其它的怪事。

  “這都怎么回事?”雷越轉目看向獵槍人尸體的霉菌與藤蔓、周圍遍地廢品上的肉膜狀黏菌和泛光的細小枝條……

  突然,沙沙雨聲中,他就這么眼瞪瞪地看到,剛才還在滋長蔓生的這些菌植,以獵槍人的尸體為中心點,突然大片大片地枯萎開去。

  這個垃圾場正在迅速地從遍地陰森的生機,變得死氣沉沉,泥土都像枯萎了。

  這種變化同時也發生在獵槍人尸體上,在其皮肉、心肺、腸子的那些微生物先是變得顏色黯淡,然后像枯枝敗葉,隨時被狂風一吹就散。

  看上去,似乎是隨著獵槍人的死亡時間過了某個臨界點,之前暫時還殘留在尸體里的那一點生命力,或者遭受的異常傷害,也都全部凋零了。

  暴雨正迅速地把四處枯萎的菌植沖涮得一片零散,手槍的紅色標志還在持續變淡。

  “這……”雷越斂目掃視周圍,心頭重重地亂跳,閃過一個個凌亂的想法。

  他卻只能確定一點:在這里發生的事情不尋常,這個世界并不是表面那么簡單。

  而這把槍牽涉其中,隱藏著秘密,那或許是足以顛覆一個人既往生活的秘密。

  而這,這種掙破命運束縛的機會,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就算那是一把槍,如果偷偷拿走了,可能會被警方追查上來抓住,甚至會惹到相關的其它麻煩……但婆婆走了,自己現在還有什么好怕的?

  拿槍的想法一旦生起,雷越就心思躍動,因為周圍異變而有的驚詫在變為好奇、變為一絲躍躍欲試。

  “朋友,你的意思是……”

  他望著那把手槍,又向上空的烏鴉喃喃問道:“這把槍即是我的前路?我應該把槍撿走,帶回去慢慢研究?”

  與此同時,那邊的烏鴉猛拍著雙翼,在暴雨中大肆地飛了一圈,重新沉猛地落到他的左肩上,黑羽根根聚攏。

  它這是在回答我?雷越剛這么想,但烏鴉落下時的巨大力道又使他頓時有些心悸,那爪子幾乎像是利刃一樣把他劈開……

  他緩緩地側目望去,烏鴉的神態像是一位國王,而他的肩膀只是它的王座。

  雷越看不透那雙漆黑鳥目里的陰暗,甚至有點懷疑,不知道自己搜尸撿槍的想法確實是烏鴉的引導,抑或只是一番妄想。

  望著烏鴉那高昂的巨喙,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只落單的鬣狗,在尾隨著烏鴉尋找腐肉,僅此而已。

  它想不想我撿槍?或者說……它有搭理過我嗎?

  不,當然了,當然,我和這只烏鴉是朋友了,從那開始它就一直在帶領我!

  雷越用力地咬了咬牙,打起精神來,說道:

  “好,朋友,還聽你的!管吃管住,坐牢才是現在年輕人唯一的出路。”他半是自嘲、半是鼓勁地說。

  話音未落,雷越猛地伸出右手,撥開飛濺的雨水,去撿拾泥地上的黑銀色手槍。

  啪噠,他的右手五指握住了手槍的握把,掌心觸碰到握把護板中間的紅色倒三角形標志。

  心弦頓時繃緊,握槍的手不動,一秒,兩秒……

  手槍既沒有變形也沒有出現其它異狀。

  而烏鴉的神態毫無變化,仍是昂揚著沉默,卻也沒有從他肩膀飛離。

  雷越繼續屏著氣息,不確定是不是心理作用,雖然手槍平靜如故,但心里有點難以言喻的微妙感覺。

  飄淋到爛臉的雨水越發冰冷,他正對狀況不明所以,突然聽到遠處又響起一陣猛烈的狗吠聲。

  集中箱那邊有手電筒的燈光亮起,看守人的叫罵聲也傳來了:

  “別吠了,這種鬼天氣還能有啥小賊?精神病差不多。我就去看看,沒啥事的話就宰了你做狗肉煲!”

  雷越立時回過神來,看守人要出來巡場子了,很快會來到這邊的……

  “先走吧。”他呼出一口氣,先不多問沉靜的烏鴉了,把還沒來得及研究明白的手槍藏進風衣懷里,就轉身踏著泥路,從原路匆匆離去。

  繞過了幾堆垃圾,快要走遠的時候,雷越回頭望了望。

  這個垃圾場就像一個巨大的墳場,堆滿了被人們遺棄的各種電子產品的尸體,還有獵槍人的詭異尸體半躺在那里,都被暴雨不斷地沖涮。

  “獵槍人……再見。”

  雷越停了停步,就又繼續走去,很快,身影與肩上的烏鴉一同消失在雨中。

  另一邊,因為那條老黃狗實在吠得不肯消停,看守人先前只好不情不愿地打著雨傘和手電筒,挺著個大肚腩,走出集裝箱往周圍巡上一圈瞧瞧。

  “吠什么吠?哪有人啊,鬼影都沒有一只。”

  看守人一邊走一邊罵,但剛剛轉過一個路口,胖臉上的面色就刷地白了,手上的雨傘劇烈顫抖起來,顫得雨水更加飛濺。

  “啊啊……”看守人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突然渾身發軟,一屁股癱坐在泥地上。

  “報警,對,報警……不關我事,不是我做的……”

  遠處的狗吠聲更兇了,看守人好不容易才哆嗦著拿出手機,撥通了報警號碼,話聲斷斷續續快要哭出來:“死人了,死人了……我這,有人死了……”

  夜雨繼續在下,直至刺耳的警車鳴聲在垃圾場響起,雨水仍不停歇。

  幾個警察一看到死者的離奇尸體,也都嚇得呆住了,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只好連忙打給指揮中心報告和求援。

  在黑夜越來越深、暴雨越下越大之際,這片廢品回收場被封鎖了,各種警車排了一路,一隊隊不同部門的調查人員陸續到來。

  這時候,又有一輛黑色的重型裝甲越野車到了,停在案發地的封鎖線邊上。

  越野車的兩道前車門打開,走下了兩個人。

  一個是看著三十多歲的壯年男人,一身軍綠色的馬甲和卡其褲,身形魁梧,手臂比別人的大腿還要大,寸頭,滿臉橫肉。

  另一個女人更年輕,二十五、六的年紀,身形修長,穿著紅外套與工裝褲,黑色長發束成颯爽的高馬尾,漂亮面容上神情認真。

  兩人一下車就徑直大步走向案發現場,有一位負責維持封鎖線秩序的年輕警察見狀,頓時上去喝止道:“喂,站住,你們誰呢!”

  法醫現場勘查小組動手之前,誰都不能動尸體,何況是這兩個來路不明的家伙?

  但馬上,不遠處的警察頭子頓時就急了,連忙叫住手下的人,壓聲急道:“傻了你了,不長眼的嗎!那是特別調查局的人。”

  “啊?”年輕警察愣了愣,特別調查局?聽說過一點傳聞。

  那是一個特別精英部門,充滿神秘的傳言,據說專門負責調查那些最離奇、最古怪也是最難的案子,權限大得嚇人,每個探員都身手過人……

  與此同時,警察頭子擦著額頭的冷汗,堆著笑臉迎了上去,與兩位特別調查局的探員打過招呼,再匯報起了案情:

  “看守人什么都說不上來,我們已經在排查附近的監控了,但這一帶的監控多數是壞的,常年沒人修理……所以,暫時還沒什么發現……”

  兩位特別探員顯然都沒有指望過普通警察的偵查,聽罷都點點頭,讓他們繼續排查監控,就上去看看尸體是怎么回事。

  “操,事情不小。”大塊頭男人一看到那具滿是枯萎掉的菌蘚與藤蔓的尸體,頓時怔了怔,“事情不小啊……”

  紅衣女人也皺起眉頭,戴上手套上去進行了一番現場勘查,接著又檢查尸體,找到一本小記事本。

  她當即翻看起了記事本,眼眸里神情變化,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不知所措。

  “看看這個。”女人揚了揚手中的記事本,嗓音有點發沉:“這個死者是——獵槍人。我認得他的長相,這本子也證明了這一點。”

  “誰?”大塊頭也戴好手套,去接過記事本一邊翻看一邊回想,突然就牛眼一瞪,“你是說……獵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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