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喜來點頭：“飛機廠的人？我有個表舅，是他們副廠長之一，你想辦個什么事？”
程惠微笑，就知道他關系網強大。
“我想參觀一下，看看飛機。”程惠道。
宋喜來笑了：“這點小事，你找趙大興就能辦了...當然叔也能辦。”
就是有點殺雞用牛刀的感覺。
程惠笑了，小聲道：“我感覺不能用趙叔，那樣的話，我沒準得看人家臉色，聽說飛機廠要的一些零件，趙叔都沒給做出來。”
她早就覬覦那個十萬員工的飛機廠了，一個就夠她吃飽的了。
但是經常混跡機械廠，她遇見過好幾次趙大興接待飛機廠的人，然后聽見他們爭吵。
當時就打消了讓趙大興引路的想法。
宋喜來笑了：“還是你想得周到，我都忘了，找他還真不行！你啥時候要看？我現在就能領你去。
“但是你也知道，那是個國防廠，你要看飛機，只能在停機場外面看兩眼，進不去。”
程惠說她要看飛機，宋喜來輕易就信了，因為飛機真是個稀罕物，普通人如果能近距離接觸一下子，能回家吹好幾年。
程惠年紀也不大，好奇是正常的。
“那就走吧，我看兩眼就回家了，忙著做春聯呢。”程惠道。
“行，那就走吧。”宋喜來道。
幾個人坐車開了大半個小時，就進入了飛機廠區域。
這是老大一片區域，里面其實還有個大型機械廠，比趙大興的機械廠還牛，主要生產各種武器和軍工物品的。
她總不好說對大炮感興趣，那個感興趣人家也不給她看。
穿過這個員工40萬的大型機械廠，就到了飛機廠。
車被攔在了門外，國防廠的門禁就是嚴。
宋喜來下車，用門衛的電話把他表舅搖下來了。
竟然很年輕，也是40多歲，比宋喜來大不了幾歲的樣子。
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身材瘦高，一臉嚴肅，臉色蒼白、頭發凌亂，很頹很兇的樣子。
見到宋喜來就噴：“你竟然帶人來參觀？當我們是什么地方了？”
宋喜來頓時攬著他肩膀，壓低聲音道：“舅！小聲點！給我留點面子！”
剛剛程惠還說找趙大興不好使，會看人臉色，現在倒好，找他也得看臉色？他的面子往哪放！
他有些生氣道：“別說得這么貞潔烈婦，你們廠又不是不能被參觀！那招待所忙得一波一波都住不下了！
“我就領她看看飛機，你們不是有很多老舊退役不能飛的飛機嗎？還有那些往外賣的誰都能看的飛機，給她看看咋了？”
許正不說話了，這個確實，他們有個專門停報廢飛機的亭機場，里面都是些四五十年代的國外進口老直升機，不怕人看。
看在宋喜來難得喊他一聲“舅”的份上，許正推推眼鏡看了一旁登好記的三個人一眼，不耐煩道：“走吧，快點看完快點走，我忙著呢！”
要不是非得認識的人來接人進來，他才不下來。
宋喜來回到程惠高遠旁邊，不好意思道：“我舅這人就這樣，搞技術的，不通人情世故，一看他這樣就知道是遇到了技術難題沒攻關，心情比較差。”
程惠點頭：“我理解。”
她真理解，后世解開了很多機密檔案，其中就說道了，這個飛機廠從60年代就開始研究新款飛機，研究了10多年，連著2款，都沒成功，最后項目被下馬關停。
現在應該是第10個年頭了，參與人員肯定愁得要死。
不過這表舅是個搞技術的，真是巧了。
“叔，我怎么稱呼表舅？要不我也叫舅吧，總不好叫舅爺。”程惠笑道。
“哈哈哈，對對對，咱們各叫各的，你也叫他舅就行，許舅舅。”宋喜來道。
許正坐在副駕上，回頭看了一眼程惠，宋家那邊的小輩？真能套近乎，隨老宋家人。
但是他現在心情非常不好，一個研究了10年的項目剛剛被下通知叫停了！
他這個主管人員，現在卻要帶一個啥也不知道的小姑娘去參觀玩樂。
真是商女不知亡國恨！
“輩分不能亂，你還是叫我許廠長吧。”他冷冰冰道。
宋喜來正好坐他后面，頓時踢了前座一腳，然后尷尬地扭頭朝程惠和高遠笑。
高遠面無表情，程惠朝宋喜來笑笑。
幾分鐘之后，汽車開到了廢棄停機場旁邊。
“就在這看吧。”許正道。
宋喜來頓時更尷尬了，他沒來過這，以為這好歹也是個停機場，都差不多呢。
結果這停的是飛機嗎？這是飛機殘骸啊！
不是渾身彈眼的就是拆得七零八碎的，要么就剩個螺旋槳，要么就剩個尾巴的。
“我能進去看看嗎？”程惠問道。
許正剛要說不行，宋喜來就道：“都這樣了還怕看？你說不行我跟你急啊！今年過年你別來我家，讓我姥姥罵死你！”
許正頓時黑著臉道：“看吧。”
不過他得陪同。
他黑著臉跟在程惠旁邊一起進了殘骸場，不，停機場。
程惠突然指著一架飛機道：“咦，這是蜂鳥吧？算是中國第一架直升機。”
“你怎么知道？”許正意外道。
“在一本書上見過，這不是秘密吧？”程惠道。
許正沒說話，“蜂鳥”是45年研制成功的，現在早就淘汰得不能再淘汰了，上面也沒有任何保密技術。
“咦，這是米1？”程惠又道。
“你怎么知道的？”許正又問：“這個也印書上了？”
“五零年的老機器了，書上不能印嗎？”程惠道。
許正又不說話了。
“咦？這是米4吧？”程惠又道。
別看它叫4，但是它跟1是同時期產物。
許正突然指著旁邊一架殘骸道：“你看這是什么型號的？”
程惠只看了兩眼就道：“6。”
許正突然嚴肅起來：“這個你是怎么知道的！”
這款飛機根本就沒面世，因為它根本就沒成功，剛剛被下令叫停的就是它。
“因為我認識5，聽說6就是它的放大版，我還聽我哥說過一句他聽老師說過的話：6最大的意義就是研究明白了，大飛機不是小飛機放大。”
許正瞬間滿臉通紅，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他聽不了這句話，聽見就不想活了。
但是他還是強撐著問道：“你哥的老師是誰？”
“我不知道，我哥是學機械設計的，老師很多，他現在在京城機械設計院工作，我偶然間聽過的。”程惠道。
許正的疑惑解開了，警惕沒了，原來是內行的妹妹，那了解這些內部消息很正常。
“我哥的老師還說，6的失敗原因主要是發動機選型不當，單發動機不安全.....”
程惠把后世在科普雜志上看過的評價說了。
馬后炮最響。
站在50年后，回頭看50年前的技術難題，那真是一目了然，小兒科般簡單。
程惠照本宣科。
許正看著她眼睛都直了。
他們是失敗了，但是現在也不知道失敗原因是什么，要是知道不就改了嘛！
一堆堆專業名詞出現，外行都聽蒙了，宋喜來早就放棄去理解了，只是有些驕傲得意地看著程惠。
他就說，這是達芬奇中國分奇吧？
但是內行聽得聚精會神，許正眼睛越來越亮，而且忘了程惠剛剛說得是“她聽說”。
她這信手拈來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聽說！
“那你說發動機這要雙缸的？但是雙缸發動機也遇到了技術難題。”許正跟她討論起來。
“我知道，聽說了。”程惠道：“但是那個老師說，發動機要這么設計...回車上吧，我給你畫。”
外面怪冷的。
“好好好，請！”許正自然道，然后一路小跑，引著程惠上車，還親自給她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