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校園里，不知來處的鐘聲響起，通過廣播，傳遞至每一個角落。
三一班的教室里。
血水瘋狂上漲，蔓延，徑直沒過黑板的上沿。
“時間，到了。”
阮音音低頭，看著瘋狂拉拽著她雙腿的無數雙手，緩緩站起了身。
她回過頭，望向教室里僅剩的其他三人。
陸慶，羅帥，姜然....
嘴角扯了扯，帶著幾分怪異的蒼涼：“又是你們三個，還真是.....命長。”
話落的瞬間，她閉上眼，身體向前傾倒。
“阮音音——別跳！”
姜然下意識地出聲。
女孩的身體頓了頓，眼睛睜開，露出幾分茫然的神色，望向她：
“你在害怕嗎....怕我和血水融為一體，你們誰也逃不過，都都會被我吃掉。”
姜然面上一僵，嘴巴張了張，有些磕絆地出聲：
“不....不是，我叫住你，只是想告訴你.....”
她閉了閉眼，有種豁出去的意味：“我其實并不討厭你....如果，如果我真的對你說過不好的話，做過不好的事，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我，我也只是害怕，害怕被人討厭，害怕不合群.....阮音音，對不起！”
少女幾乎是喊出來，身體也哆嗦得厲害。
在她身側，陸慶和羅帥錯愕地對視，這些話，在曾經那么多次里，姜然從未說過。
兩人齊齊望向阮音音。
卻見對方歪了歪頭，用恍然的眼神，打量著姜然。
被盯著的少女，聲音漸漸小了下來，輕聲嘟囔：“你不原諒我也沒關系，就是等會咬我的時候，能不能直接一口吞，我怕疼！”
“哦。”
女孩收起眸光里一瞬的的復雜，扭過臉去，聲音麻木地回答著。
“現在.....該我回報大家了。”
身體再次前傾，沒有任何停頓地，直直地倒入洶涌的血水中。
水花濺開。
阮音音的身影，消失在血水中。
教室里，那最后的微弱火光，也徹底被黑暗吞噬。
和從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糟了.......”
三人神情頹然。
眼睜睜看著血水如同奔涌的浪濤，瞬間上漲，已經疊了三張課桌的高度，也無法爭取存活的空間。
無數雙手，拉拽向他們。
姜然感覺到，那些白骨森森的手，帶來的陰冷，讓她連救命都喊不出來。
陸慶和羅帥死死地抓著課桌邊沿，但身體腐敗的程度，已經無法再抗衡多久。
血水，隨時會吞沒他們。
砰——
窗戶，傳來破碎的聲響。
陸慶扭頭，看著窗戶處，傳來微弱的亮光。
“我回來了......”
少女帶著疲倦和沙啞的聲音，穿透黑暗。
伴隨著細微的電鳴滋啦聲，幾小團光球，落在三人的腳邊，短暫地驅散了血水中，白骨森森的手。
“顧喬！”
聽到這道聲音，姜然喜極而泣，顧不得身旁兩人的阻攔，跳到血水之上漂浮的桌子上，隨著血水浪濤的起勢，沖到了窗邊。
而后又無措地擺動著手：
“對不起，我不能，不能給你打開.....血水太高了，你快走吧。”
陸慶和羅帥，緩而后至。
看著窗外，站在窗臺上的少女，兩人的臉上，帶著同樣的震驚。
微弱的光團照明下，少女穿著一身不知是哪里弄來的黑色斗篷，將身形隱匿其中。
此刻她摘掉了黑色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張慘白的臉，臉上全是血，也不知遭遇了什么，沉靜的眉眼戾氣未消，看起來又無比疲憊。
“你，不該回來，趕快走吧.....”
陸慶咽下震驚和心頭的苦楚，如果她早一點點回來，阮音音就不會跳下去。
“我答應了阮音音會回來，她人呢。”
窗外的少女邊問，邊朝著教室里，拋灑那些小小的電光團，驅趕著他們三人四周的黑暗。
陸慶微微轉頭，看著漂浮在血水上的光團，如同墜落的星星，在水面轉瞬而逝，沉入血水。
真好看，可惜.....
“遲了。”
他喉嚨微微發干，收回視線。
“阮音音她，在你來的前一秒，跳入了血水里，她......”
姜然快速地接過話，還未說完，便聽到外頭的少女，斬釘截鐵的聲音：
“別廢話了，打開，讓我進去。”
一直沒有出聲的羅帥，看著少女手上的光球，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先伸手，打開了窗戶。
“......”
阻攔感消失了。
顧喬伸手，鉆進窗戶，洶涌的血水，立刻就要包裹她。
課桌高處，姜然奮力地要伸手拉她。
“顧喬！”
她焦急地出聲，卻見少女沒有伸手來拉住自己，也沒有爬上課桌，而是.....
沒有任何遲疑地潛入了血水中。
“陸慶....羅帥.....她，她要做什么，進來送死嗎！”
姜然驚慌地聲音，有些不知所措。
卻見身畔的兩人，都直直地盯著血水。
“你看，有那些光....那些手，不敢拽她。”
羅帥輕聲說著。
陸慶沒有出聲，只是望著血水里，那些圍繞在少女身影的光團，漸漸沒入深處。
他，幾乎要看不到了。
“這世上....真的有這樣的人嗎。”
陸慶輕聲呢喃，有一絲震撼，又有些許迷茫。
羅帥聽到他的感慨，默默低下頭，看著仍在他們四周懸浮的光球，微弱，但又在黑暗不斷地吞噬中，為他們留存著最后的生存空間。
“處在絕望之中的人，總會幻想，有人能伸出手，救救他.....也許，顧喬不只是阮音音幻想出來的，也是我們幻想出來的。”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知怎么有些哽咽。
唯有姜然整張臉皺著在一起，篤定地搖頭：“不會的.....我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幻想也幻想不出來。”
“......”
三人蜷縮在一起，再沒有說話。
只是不約而同地望向血水中，眼睜睜地看著，那微弱的光影，被徹底淹沒.....
他們困在這里太久了，明知道不可能活著離開這間教室，但還是這樣一次又一次掙扎著，希望奇跡地來臨。
這一次，能等來奇跡出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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