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霧蒙蒙的空間之中，視線的能見度大概只有五十米左右。
這個地方盡皆被濃霧所包裹，唯一能看到的大概就是腳下的青石板路，以及道路兩側的路肩。
齊貞在這條路上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他的意識里沒有時間，現在連空間的概念也快沒有了。
道路并不難行，渴了餓了就從人種袋中拿出食物和水，事實上他也不怎么感到饑渴。
他的體力十分強大，精神力更是拔群，因此持續走了這么久，也未感到身體或者精神上的疲憊。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尋找著什么，更不知道這條路的盡頭在哪里，那里又有什么在等待著自己。
但是他依稀記得自己來過這里，僅僅憑借這一點，便也值得他一路前行下去。
他的雙眼略有些迷茫和疑惑，腳下卻是并不停歇，也不知道他能否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
這里沒有所謂白天和黑夜的分隔，天上不見太陽星辰，道路兩側的草皮好像畫上去的一樣，沒有任何風吹草動的痕跡。
這是一個極為枯燥而又單調的旅程，不過看起來齊貞倒是毫無所覺，只是一路沉默，一路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他黑色的雙眸總算有了某些靈動的神采，第一次轉頭環顧四周，停下了自己前進的腳步。
“這是哪？”齊貞喃喃自語道。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他的腳步自然而然的繼續向前，似乎剛剛提出問題的那個人并不是自己。
眼神再度歸于疑惑，他的人依然在這條沒有盡頭的道路上行走著。
又是不知道多久之后，他的眼中再次恢復一絲清明，腳步隨之而停，輕聲開口問道：“我是誰？”
然后再次迷茫，繼續前行。
接下來他又停下了，再次問出一個問題：“我從哪里來？”
然后前行。
如是者九次。
每一次他停下，都會問出一個看似沒有答案又似乎擁有無數答案的哲學問題，甚至還有一次問出了一加一為何等于二的哥德巴赫猜想，卻并不等待任何回答，繼而沿路向前繼續行走。
只不過他每一次停下的間隔時間都會縮短一些，到了第九次停下時，距離第八次停下僅僅過了十步的距離。
然后他回首望向依然霧蒙蒙的身后道路，終于第一次后退了幾步。
“我要去哪啊這是？”
他依然是在自問，只不過比剛剛的口吻多了許多人情化的語氣。
我要去哪里這個問題他剛剛在第四個問題的時候已經問過，不過現在問出口的顯然并不是那個哲學問題。
他的眼神徹底恢復清明，開始在四周逡巡，想要找到某些蛛絲馬跡。
然而注定只是徒勞的。
他一屁股坐在道路中央，左手環胸，右手的手肘支撐在手臂之上，食指和中指輕輕點擊額頭，似乎陷入到一個無解的問題當中。
“小白？”齊貞忽然喊道。
沒有人回應他。
良久之后，他站起身撓了撓頭，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正身處在一個奇怪的環境下，開始繼續向前邁步。
這一次他的前進并不像之前那樣漫無目的，于是四周的場景似乎也跟隨著他的前進開始變幻樣貌。
最先發生變化的是那化不開的濃重霧氣，隨著他的向前走動，眼前的霧氣開始變得稀薄起來。
每走一步，能見度便會增加一些，等他走出百步之后，目測已經能看到數百米的范圍了。
然后是四周的草坪，開始星星點點的出現了一些白色的小花，齊貞并不是植物學專業，自然也叫不上那些白色的可愛花朵，只依稀記得前世應該在花店里見過，是叫滿天星還是叫啥來著？
繼續向前走，四周的花朵開始呈現出更加繽紛的顏色。
紅色的郁金香、白色的菊花、黃色的玫瑰、藍色的妖姬……
緊接著，更多的花開始在道路兩側綻放，呈現出繽紛的色彩，飽和度逐漸變高，映入眼簾無比熱烈，且欣欣向榮。
風，是風。
清風拂面，吹拂著那些花朵和草木，發出嘩嘩的聲響，顯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然后是太陽。
太陽第一次從云中探出頭來，或許這樣說不準確，應該說是齊貞第一次從云中遮蔽的位置走了出來，走入了暖洋洋的日光下。
清風拂面，艷陽高照，讓他的心情無比愉悅，通體舒泰。
他在“陰陽交隔”的地方吃喝一番，美美的躺下休息了一會，然后站起身繼續上路。
太陽永遠高掛在天空正上方十五度角的位置上，如果是北半球的話，現在他應該在向東行走，如果是南半球的話，那此時應該是在向西行走。
齊貞如此想到，卻緊接著自嘲的笑了笑。
首先這里應該不是地球，其次太陽只是高高掛在那里，卻并不移動，誰知道它要往哪邊動？
再次上路，場景又開始多了些其他的東西。
比如濃烈的花香，比如在花旁飛舞的蜜蜂和蝴蝶。
這種隨時有可能發現新鮮事物的驚喜大大抵消掉了單調旅途上的無聊。
齊貞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沒有意識到，這是他有意識的，由心底發出的第一個表情。
霧氣漸散，現在已經能看到一公里之外的場景了。
當然道路遠處依然看不到盡頭，還是那樣讓人抓狂的一條筆直道路。
只不過齊貞卻看到了遠方草坪上星星點點的牛羊和野馬，正在悠然自得的低頭吃草。
不知為什么，齊貞沒有選擇離開面前的這條道路嘗試去走草坪，他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生命的身上，面露欣喜。
植物、動物、色彩、陽光、味道、觸覺，一切的一切都在他前行的過程之中一點點的回到了他的身上。
某一刻，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開始慢跑。
他開始感覺到肌肉的酸痛，感受到像普通人一樣心跳加速，面色潮紅，汗水順著他的額頭緩緩流下。
然而他的表情依然是開心的，似乎十分享受這個過程。
然后他開始加速奔跑，神奇的是身上的汗液居然開始減少，心肺的負擔也不再增加，甚至雙腿的酸痛感也在逐漸消失。
跑啊、跑啊……
霧氣只在他的視線之內，或者說在地平線上變成了一絲細線，這證明他已經能看到數公里之外的場景。
然而他卻并不知足，仿佛是要追逐那片霧氣一樣，賭氣的加快了速度。
他的速度又怎么可能超過霧氣退散的速度？
某一刻，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腳步，接著輕輕閉上了眼睛。
感受著微風拂面，感受著鳥語花香，他深呼吸幾口純凈的空氣，接著睜開了眼睛。
兩個飛鏢似的瞳孔出現在他的雙眸之上，一股澎湃的精神力以他為中心向四周彌漫開來。
“萬花筒寫輪眼！”
他輕輕念叨了一句，接著望向道路盡頭那片迷霧。
那片迷霧已然消失不見了，然而齊貞的瞳孔卻是微微一縮。
他向前奔跑，不足十分鐘便已經跑出五公里的距離，這還是他沒有用全力的緣故。
道路的盡頭終于出現了。
盡頭處，一顆參天大樹占據了齊貞的視線。
遮天蔽日的樹冠，直徑超過百米的粗壯樹干，高度更是直插天際的大樹輕輕搖曳，繁茂的樹葉沙沙作響，象征著一股欣欣向榮。
來到面前，齊貞才能真正體會到這顆數的巨大。
樹干仿佛一面城墻一樣在他的面前，左右無路，這便是道路的盡頭。
須佐能乎看了會沉默，強襲自由看了會流淚。
“你終于來了。”
大樹上沙沙作響，合奏出一個美妙的節奏，發出了類似于人類語言的聲音。
“智慧樹，你好。”齊貞耳聽著那溫婉的女聲，笑著開口回答道。
“恭喜你的寫輪眼進階，也總算有了和我交流的資格。”智慧樹說道。
“以前實力太弱，現在也總算找到一點門檻。”齊貞撓了撓頭。
“我們的世界正在分崩離析。”智慧樹說。
“為什么是我？”齊貞問。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也無法探查監管者的思想。”智慧樹仿佛是在回答，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你說的監管者，是系統嗎？”齊貞問道。
“不要讓你們的世界一道毀滅。”智慧樹又說道。
“我能問一下，你給我的攻略，到底是你自己創造的，還是別人存儲在你這里的嗎？或者說，你本身就是系統設計的一部分？”齊貞又問道。
“阻止他，不要讓他完成計劃，不然一切將會重歸于零。”智慧樹說道。
“他？他是誰？是系統嗎？是人工智能的他還是整個系統？你說清楚些。”齊貞有些著急。
“不要相信任何人。”
這是智慧樹的最后一句話，說完之后，巨大的智慧樹便驀的消失在空氣之中，徒留下天地一片清明。
智慧樹消失的位置，一道傳送門出現在原地。
齊貞聳了聳肩。
她好像說了很多話，卻又好像什么都沒說，自己似乎理解到了一些，又似乎不太能抓得住其中的要害。
無論如何，是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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