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讓她去小隔間用藥,再過來等里面醫生叫名字。
就這樣,一個個本該孕育新生命的母親成了待宰的牲口一般,等待著無盡的痛楚……
簡亦咬緊了自己的唇,她不知道從手術臺下來以后,她會用什么樣的心態去看待喬森,一個為了自己連命都不要的人,現在卻和她一樣的怯懦,害怕這個新生命的到來。
她沒有資格怪他,面對這個已經有了心跳的生命,他們都是無情的劊子手,用最虛偽的借口掩飾他們的自私和心狠。
“下一個,簡亦深!”
“簡亦深!”
幾乎是同一時間,手術室的醫生和等候室的護士都喊了她的名字,她理所當然的先進手術室,可護士匆忙過來,
“你是簡亦深?”
“……嗯。”
“你等一下。”
護士說完便迅速跑進手術室對醫生說了什么,隨后便聽到醫生喊了下一個病人的名字。
“你把褲子穿好先出來一下。”
“……怎么了?”
簡亦深有些茫然,護士只是一臉的不耐煩,直到走了出來才壓低聲音沖簡亦深呵斥,
“成年人做事情要負責任的!都到這地步了說要留下孩子!你們這是在考驗誰啊?這就是你們對待一個生命的態度?”
“……”
護士的語速很快,簡亦深耳朵嗡嗡的,聽得很懵,剛剛抓住關鍵詞,錯愕中抬眼,看到喬森就站在門口,把門堵得實實的,而窗口的工作人員在那罵罵咧咧。
“先出去,你和家屬商量好了再說!真是頭一次碰到你們這樣的……”
“……”
簡亦深茫然的拖著步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喬森跟前的,只是看著他……門打開,她被一把拖了出去,隨后撞進他的懷里,他往旁邊側了幾乎,把通往手術室的門讓了出來。
而她,腦袋依舊空空的……
“留下它吧……”
“……”
僵硬而冰涼的身體里似乎是起了一顆很小很小的火苗,簡亦深眨了眨眼,她不敢動也不敢回應。
“深深,求你了!留下它吧!”
“……”
喬森把她抱得很緊很緊,聲音竟夾著些鼻音,“我想要這個孩子,深深……我想要它,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我知道你會因為這個決定付出很大的代價,我知道你要考研,你要繼續深造,我都知道……可我想要他!”
“……”
簡亦深的眼淚就像打開的水龍頭那樣,眼淚無聲的往下淌,良久良久,她抬起手緊緊的回抱住他,埋在他懷里的嘴泄恨一般的張口咬著他的手臂!
痛……
喬森痛的額頭青筋都凸了出來,但他只是緊緊的抱著她,
“你想咬我打我罵我都隨便,留下他好不好?留下他,生下他,我是沒有做好一個當父親的準備,但我現在就開始準備,我保證,我會努力的當一個好父親,我會努力的當一個能保護好你的丈夫!你信我……深深,你信我……我求你……”
“……”
簡亦深依舊下著狠勁的咬他!
喬森悶哼了一聲,簡亦深終于松了口,她用頭撞了他的胸口,嗚咽著抱怨道,
“為什么現在才說?!嗚嗚嗚嗚……”
“……”
“問你的時候,為什么不說你想要?嗚嗚嗚……”
“昨天我去找你的時候,聽到醫生說你堅決不要,我……”
“我是以為你不會要他,我是害怕聽到你會狠心的說不要,嗚嗚嗚……”
“你怎么會這么想?”
“你為了我連夢想都碎了,手也斷了,這時候要一個孩子……我不想讓你為難,不想你糾結,也不想你因為這個孩子和我結婚,嗚嗚嗚……”
“所以……你也想要他?你也想留下他?對吧?”
簡亦深重重點頭,而后徹底哭成了狗,話都糊成了一團,可喬森卻聽得很清楚,
“他并不只是一個胚胎,他有了心跳,醫生還說他發育的很好……嗚嗚嗚……我想留下他,可我太害怕了……我沒有準備,也沒有信心,我們什么都沒有……嗚嗚嗚……”
喬森的心已經被她帶著哭聲的真心話給揉碎了。
“……還好。還好我沒有簽字……”
“嗚嗚嗚……”
“深深,沒事了。”
喬森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眼里掉下的眼淚浸潤在她的毛衣里,他吸了下鼻子,揚起唇角,握著她的肩膀,低下頭平視著已經被眼淚鼻涕糊花的臉,
“不哭了好嗎?”
“嗚嗚嗚……”
簡亦深也不想哭,可對上喬森也明顯還紅著的眼眶,她就受不了,一顆心完全的被喬森拿捏著。
因他生惡,因他生厭生恨,又因他生情,生喜生愛。
“你哭,寶寶會感覺得到,它也會傷心……”
“你胡說,它現在才感覺不到。”
簡亦深嘟囔,就這時,那個之前一直對他們很反感的窗口工作人員冷不丁來了句,
“你男朋友沒說錯,媽媽如果傷心,肚子里的寶寶會感覺得到。”
“……”
“所以別哭了。懷孕是高興的事。”
簡亦深吸了吸鼻子,還有些抽噎,“……謝謝。也對,對不起啊……給你們的工作帶,帶來麻煩了……”
“是挺麻煩的,但……如果能多來幾個像你們這樣臨時改變主意留下孩子的,麻煩就麻煩吧,有什么關系呢?”
“……謝謝您。”
這是喬森對她說的。
工作人員淺笑了一下,隨后便又拿起小喇叭,繼續叫下一批等待手術的病人……
喬森緊緊的牽著簡亦深的手往外走,簡亦深這眼淚一時間雖沒有停,可眼里的光卻回來了,她的唇角也不自覺的揚了起來……
“阿森……”
“嗯?”
“你不會后悔吧?”
她望著他輕松愜意的面孔,盡管是這么問,但不用他回答,她也有了答案。
“不會,我們都不會后悔。”
他堅定道。
“……會不會覺得孩子來的太早了?”
“早晚他都會來的,來得早說明他想早點和我們遇見。”
“我爸爸……可能會打你。”
“只要不傷害寶寶,隨便你爸爸怎么打我。我絕不會吭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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