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帶著散漫的涼薄，視野昏暗陰沉，長長的走廊由木板搭建而成，腳步落下時，發出咯吱的聲響。
萬葉和緒小魚一前一后走在長廊，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誰也沒有打破此時的寂靜。
大抵開口就會產生爭執，倒不如安安靜靜地走過最后一段路。
復雜地凝視著萬葉的背影，緒小魚無聲地移開視線，只感到思緒愈發沉重嘈雜。血珠再次順著他濕透的衣角滾落，滴答一聲，跌入木板的縫隙。
萬葉突地停下步伐，毫無準備的緒小魚不小心撞了上去，愣怔片刻。
“萬葉？”
他說著，注意到對方身上被自己鮮血蹭到的地方，咳嗽一聲。
“抱歉，沒看路，把你衣服弄臟…”
“…包扎一下吧。”
萬葉低頭注視著他鮮血淋漓的傷口，眉頭微皺，喟嘆似的開口。
緒小魚眨眨眼睛。
原來……是在關心自己啊。
不過其實…
“只是裂開而已，不用包扎啦。我繃帶正巧也用光了，用不了多久血就能止住……”
隨意地擺擺手，緒小魚想要表示自己并無大礙，卻突地感覺氣氛更加沉重了一絲。
對方似乎……有些生氣？
緒小魚：？
“如果我不在你的身邊，你…甚至不想理會傷口的惡化嗎？”
“……這個…應該，可能就…”
壓抑的氣氛讓緒小魚警覺起來，可他喉結僵了僵，在那雙眼睛認真的凝視下，終于還是訕訕地挪開視線，說不出任何插科打諢的話。
萬葉無聲地嘆了口氣，邁步，朝著緒小魚走去。
青藍色的眸子盯住他，緒小魚后退半步。
“怎么……”
“我幫你包扎一下吧。”
萬葉說著，盡量平靜地伸出手，下一秒，他的身形卻驀地停在了原地，前進的動作也保持在了即將碰到他的趨勢。
他被對方突地抓住了，帶著抗拒的力度。
指尖輕顫了一下，萬葉看向緒小魚的目光染上了些許詫異。
緒小魚抓著他的手腕，低垂的睫毛擋住了閃動的眸光，同樣，也避開了萬葉此刻陌生的眼神。
他咳嗽著低低笑了聲，嘴角泛著不易察覺的苦笑。
“抱歉…我不習慣別人碰我。”
不知道究竟是沉默了多久，緒小魚手臂輕顫著，甚至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他終于等到了萬葉的回應。
很平靜很平淡的一聲‘嗯’。
他甚至感覺心臟都要墜入冰窟了。
這樣啊……
也，很好，不是嗎？
“我這里還有些繃帶，你拿去用吧。”
細密的眸光落在了不敢看向他的緒小魚身上，萬葉在挪開視線之前，輕聲補上了一句。
“我不會碰你的。也不會看你。”
“……”
緒小魚閉了閉眼，忍下失血帶來的眩暈，接過繃帶。
“好。”
拖著鮮血淋漓的身體，他慢慢挪到了長廊拐角的位置，靠住冰冷的墻緩緩滑落，壓抑的喉嚨深處這才泄露出一聲極其輕微的破碎嗚咽。
但很快就含著血沫再次咽下。
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有什么…值得難受的呢……
眼角因為深秋的寒意微微泛紅，緒小魚努力平復了一下呼吸，緩緩掀開了沾濕在身上的衣衫。
撞入眼眶的不止是腹部撕裂的傷口，還有遍布全身的、無數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舊傷。
從肩膀到肋骨下方的兇險刀傷更是深嵌入骨，道道猙獰的疤痕爬滿少年尚顯青澀的軀體，他卻像是早已習慣了那樣，極其熟練又粗暴的為新傷纏上了繃帶。
就如同曾經做過的無數次那樣。
鮮血逐漸染紅白皙的繃帶，而后慢慢止住。
…繃帶上甚至還殘留著他指尖的余溫。
做完這一切后，緒小魚迅速換上了干凈的衣衫，這才微微松了口氣，仰頭倚在墻壁上，有些發暗的視線落到了窗外楓葉晃動的火紅。
已經是深秋了。
天高云淡，楓葉似火，呵出的熱氣已經能溫暖指尖的冰冷。
正如一年前他們初遇時的季節。
他微微低頭把脖頸縮在了高領毛衣中，靜坐片刻，似乎想要壓抑住心底撕裂的疼，終是站起身，走出拐角，望向眺望遠方的萬葉。
“走吧，我好了。”
嘴角的笑依舊是云淡風輕的從容，萬葉聞言回望他一眼，輕輕點頭。
兩人的視線再次相交，卻再也泛不起任何波瀾。
像是陌生人。
一步步踏上通往天守閣的路，沿途落葉深紅，踩在其上，發出沙沙的破碎聲。
襲來的風寒冷刺骨。
緒小魚遠眺著大片楓紅，突地想到了什么。
深秋以至，想來……
快要下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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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
主筆：青緒
編劇：青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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