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臨末世時，才能真切感知到環境的殘酷。赤色的天恍若扣了一盆染血的火爐，層疊蒼茫的流云細密淌開，整個城市籠罩在破敗支離的塵埃里。
順著熱浪飄來的，是血腥和糜爛臭味交織的混濁氣體。
神千喬難得體驗了一把什么叫飛檐走壁炸喪尸。
在高樓之間飛躍快速前進，自家萬葉聚怪的能力實在超絕，有他在的地方，沒有任何一只喪尸能夠在地上站穩，一手劍道又凌厲而瀟灑，頗有一種襟懷灑落的俠客風格。
“小心！”
“別怕。”
手中蒼古唰然出鞘，伴隨著極致的刀光，從背后突襲的喪尸瞪著猩紅的眼眶，胸口處緩緩裂開碩大的傷痕，軟綿綿癱了下去。
神千喬這才松了口氣。這樣的戰場對他而言實在是有些超綱，他曾是天空島反抗軍的首席軍師，對軍事戰略的指揮已是刻入骨髓的熟練。
只是如今他沒有了記憶，自我認知中只是普通現代學生的他顯然不會像緒清落那樣熟練地空襲某地，留下‘生的草多了，也便成了路’之類的名言。
“我覺得這世界綠化不太行。”
“草元素濃度低得令人發指，嘖，所謂的高維也不過是一群可憐蟲罷了。”
另一邊的緒清落倒是從容得很，被國崩摟在懷里，飄在空中，一邊指指點點一邊生草，路過的喪尸無例外被捆上了草：“咱們接下來干什么，干架嗎？”
“嗯，這里離市中心的摩天大廈有些距離，我們越快越好。”轉身觀察著地勢，神千喬接了話。
“從監控的影像看，喪尸是由世界原本居民變幻成的，如今的時間點…走這邊。不要和他們有過多糾纏，優先朝這里走，盡量避開那兩處地方，如果途中不小心失散，就在終點匯合。”
“好~”呆毛晃了起來，緒清落活動著手腕，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天理一戰結束、神千喬救回緒清落后，繼承了神千落全部神力的緒清落自然成了提瓦特乃至天理管轄范圍內三千世界的戰力第一人。
更何況他本就屬于高維，短時間內代為執行天理的工作，是沒有問題的。
至于長時間…小草履蟲用腦過度也是會掀桌罷工的。雖然動腦的工作也都有國崩幫忙。
將下巴抵在少年毛絨絨還亂晃的腦袋上，國崩環住熱乎乎的身體，緒清落的腰又柔軟又緊致，嬌柔的身軀卻蘊藏著極致的力量：“既然他們打算破罐子破摔，我們也不必客氣，說到底，不過是一群高了些維度的生物罷了。”
“桀桀……”
颯然，濃重的血腥爛肉味順著氣流翻滾過來，從天臺看向下的剎那，喪尸空洞的雙眼直戳視線。
因為四人暫時的停留，樓層表面不知何時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喪尸。黑漆漆的怪誕人型一個堆著一個扭曲著攀爬，焦黃的皮膚失水皺縮，嘴唇破裂。
幾乎眨眼的功夫，陸續有喪尸爬上了天臺，衣衫凌亂恍若乞丐，動作搖搖晃晃，嘴里念叨著低沉的音調，粘稠的口水順著嘴角淌下。
神千喬愣了一下。
它們幾乎在看到神千喬的瞬間同時露出了詭笑，下一秒，腥臭且鋒銳的指甲陡然爆發，猩紅的血光撲面而來。
“什么年頭了，竟然還搞人海戰術…不對，尸海戰術。”
搶在國崩之前，緒清落哼了一聲，率先出手。
破土而出的藤蔓纏上了喪尸們的小腿，草元素倒刺蔓延的同時，少年的殘影恍若化為閃電，指尖雷霆的威光矚目了半邊天空，橫掃炸裂。
“我們走吧，這次換我來開路。”
穩穩地落在尸山血雨中笑著回身，緒清落站在所有人前方很有信心地叉起腰，一副強悍如我的氣勢。
殘陽下，枯葉和廢棄的紙張盤旋于空，遠方建筑玻璃盡數碎裂，鋒銳的棱角在血色下泛著嗜血的殘光。
意味不明的哼笑了聲，國崩雙手環胸走向他，抬手敲了敲某人仰起來的腦闊：“那就比比看，誰殺敵更多？”
“哼哼，就算老婆是老婆我也不會輸的！”
“哦？拭目以待。”
“我們也出發吧，千喬。”下一秒，正呆望著兩人的神千喬突然被抱進一個溫暖的懷中，“可能有些快，抓緊我。”
“好。”愣怔片刻后，他連忙摟住萬葉，雙雙原地起飛。
地面，被緒清落直接掃下樓去的喪尸們感知到了元素波動，再次紛紛晃動追擊，人頭攢動，就像沒有盡頭。
身畔炫目的元素力奔涌升騰，將其抹殺后又被新的喪尸代替追擊，神千喬乖順地趴在萬葉的肩頭，安靜觀察著這一切，眼底無聲蕩開極淺的波瀾。
愈來愈多的喪尸猙獰著面貌，朝著他蜂擁尖嘯撲來，嘈雜的噪音海水般將他淹沒。
依偎在愛人懷中，身畔是友人們攜手相助的身影，少年飛躍于高樓之間，卻感受不到一絲悲哀，眸瞳在血陽下繾綣溫柔，銀發飛揚在粼粼長風里。
看了片刻，他竟是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的行為引得三人同時看了過來，眼底不出所料，都泛起了或多或少的驚訝。
神千喬卻像是沒有看到似的，依舊開心地笑著，環緊了萬葉的脖頸。
少年本就長得清秀俊俏，笑起來時更是露出了尖巧的小虎牙，未脫稚氣的臉頰溫軟柔和，睫毛宛若蝴蝶的翅膀般輕輕煽動。
清透的嗓音比往日柔軟明快得多，即便漸漸止住了笑聲，嘴角也依舊揚起…像一個真正在為什么而開心的男孩，滿帶歡愉著呢喃：“和你們在一起…好有趣啊。”
“…吔？”撓撓腦袋，緒清落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他的轉變，又覺得好像沒什么不對，憋了半天移開視線，“好吧，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蠻可愛的。”
神千喬看向他：“我以前對你不好嗎？”
“……踹過。”
“什么？”
大抵是緒清落嘀咕的音量太小，他倒是真的沒有聽清，對方卻完全沒有再說一遍的打算，手忙腳亂一拳干飛一只飄在半空的喪尸游俠，“這不重要，我覺得我們可以換個話題。”
越接近摩天大廈，周圍的喪尸便越是難纏，幾人被迫降落，神千喬被萬葉握緊了手快速奔跑，耳畔的嘈雜聲愈來愈響。
每個喪尸看到他時，依舊會露出那樣詭異的笑。
像貓臉。
高維或許是察覺到了四人進度過于迅速，如今的喪尸越聚越多，即便徹底殺死，也有爛肉在破損處飛速再生，緩緩蠕動，再度爬起。
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街道、耳畔、腦海、乃至血肉、骨骼、靈魂……
愈來愈強烈，扭曲，猙獰的雜音、哪里都是、全部都是、發瘋了一般的——
咒罵。
頓了幾秒又幾秒，神千喬終是側眸淡笑了聲，眼底蘊著不會再被輕易讀懂的復雜情愫：“萬葉，我曾經…”
“是個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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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
作者：青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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