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鎖秘境的法陣已被破除，諸位道友可以先行離開了。”
凝望著另一側空際，李玄凝重的神色也終于緩和了幾分，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意。
映入他眼簾的，是那覆蓋住了整片天地的浩瀚大陣，不計其數的魂力鎖鏈交錯聯結在一起，就像是無數道猙獰的蛛網一般。
而現在，似是維持大陣的能量源頭消逝，那密集的魂鏈也開始節節崩裂，繁雜而詭異的陣紋消散于無形，恢復了這片空間原有的面貌。與此同時，沒了這天網之陣的壓制，一道逐漸流轉的傳送法陣也浮現在了空中。
那是秘境的入口，也是唯一的出口，現在恢復了。
“可以......離開這里了？”
聽到李玄的話語時，下方的眾人似乎還一時有些呆滯，難以相信，可當他們看到那浮現出的傳送陣之后，內心終于是再無半點懷疑。
哄！
不過轉眼之間，本還死寂的人潮便已是陷入了沸騰，無數道壓抑而喜悅的歡呼和嘶吼之聲響起，絲毫沒有半點想要掩蓋的意思，眾人或是欣喜若狂，或是淚流滿面地肆意宣泄著心中的郁氣。
他們壓抑得太久了。
即算是在生死關頭僥幸被救下，可那面對生死的無力和恐懼之感卻是在內心深處扎根發芽，逐漸擴散，等到他們被聚集在入口處，有了玄天宗高手坐鎮也沒能完全消除。
因為仍然沒有退路，唯一的退路被封死了。
或許在玄天宗的庇護之下眾人不會再次陷入危險，可他們依然見不到希望的曙光。一股無言的壓抑之感也仍在發酵。
直到現在，眾人終于看到了希望，又怎么可能不會情緒失控。
短暫的發泄過后，嘈雜的人潮逐漸平靜下來，眾人似是恢復了幾分理智，重新把目光投向了那空中的人影，還有那周圍維持秩序的執事。
沒有人負責領頭，可那越來越多的散修還是自發拜倒下去，恭恭敬敬地朝他們行了一個大禮。
若是沒有玄天宗出手相救，這第一批進入秘境的散修恐怕將會面臨著全軍覆沒的結局。
“多謝諸位前輩相救，如此大恩大德，在下定當......永世不忘。”
在那拜倒的人群之中，一位雙眼略顯紅腫的錦袍青年站起身來，泣聲開口道：“在下雖只是一介散修，可也明白知恩圖報的道理。出了這秘境之后，如果玄天宗肯收留在下，在下愿效犬馬之勞，回報宗門。”
聽到青年這番情真意切的話語，一旁的眾人也是不免有些動容，片刻過后，越來越多的散修也站了起身，朝空中那四道人影高聲呼喊著，同樣想要加入玄天宗。
“哈哈哈......”
見到眾多散修都有拜入宗門的意思，錢盛大笑了幾聲，朗聲道：“諸位道友的誠意，老夫心領了。”
停頓了片刻，他伸手指了指旁側的傳送法陣，“只不過......還是等先出了這秘境再談其他吧。”
“遵命！”
聞言，那些宣告投誠的散修也紛紛面露喜色，旋即迅速朝出口飛掠而去。
......
又是片刻過后，隨著一道道身影消散在法陣內，下方的人潮逐漸稀薄，只剩下了寥寥十幾人還未曾離開。
天際之上，錢盛望著那些散修離去的方向，面露得意之色，而身旁的李玄則是緩緩搖了搖頭，無奈一笑。
“老錢，我可不是為了讓這些人拜入我宗才出手相救的。”
感受到他那略顯無奈的目光，錢盛倒是毫不在意，咧嘴一笑，“那又怎么樣？救了他們一條命，再讓他們拜入玄天，這可是大好的買賣，我們也不算白跑了這一趟。”
如果按照李玄原本的計劃，這次赤陽秘境之行恐怕是毫無收獲，連一丁點寶貝都撈不著，只是救了一批無關散修而已。
現在，這一大批散修便是他們這一次的收獲。
特別弱的散修是等不到他們救援的，剛一進入秘境就會死，至于剩下的這些，則都是天賦修為較高，或者能力更強的潛在人才。
把這些人收進宗內，自然能夠在極大程度上補充宗門的有生力量，忠心也比較有保障。
方才那帶頭投誠的青年也自是他派出去的人，其目的便是為了盡可能地籠絡這群散修。
如今看來，效果十分顯著。
想到這里，錢盛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你是對的。”
李玄苦笑著點了點頭。
他雖然心善，卻也很清楚，錢盛的做法明顯要比他更好。
這是一個雙贏的選擇。
“呼......”
凝望著遙遠的天際，李玄那飽經滄桑的臉上似是閃過些許釋然之色，輕聲自語道：“天網之陣徹底破碎，只能證明蒼晉那些人全面潰敗了，看樣子，這一次是我們大獲全勝啊......”
他從錢盛口中得知了交戰的結果，而面前這破碎的大陣也是說明了那群邪修的結局。
大獲全勝。
不過，還未等他繼續感慨，遠處天邊一道璀璨的流光劃破空際，徑直朝眾人飛掠而來，很快，李玄等人也看清了那被流光所籠罩在內的人影。
歐陽冶夫御刀而行，身后跟著天武門的一行人。
“那是......歐陽道友？”
見到來者，四人也迅速迎了上去，李玄微微行了一禮，緩聲問道：“歐陽道友，不知此行收獲可否如意？”
迫近的流光瞬間消散，歐陽冶夫止住身形，停在了李玄等人身前。
“不虛此行。”
聞言，歐陽冶夫點了點頭，難得地主動補充道：“很有意思的對手，很有意思的地方。”
雖然天武門主此行之前讓他盡可能多的搜尋天地靈寶，可對他本人而言，自然還是和強者相爭更為重要。
找到了一位深不可測的對手，讓他極為滿意這次的秘境之行。
更何況，他們收獲的寶物同樣不少。
“是么......”
錢盛笑著拱了拱手，朗聲道：“那就恭喜天武門的諸位道友了。”
聽到這話，天武門眾人皆是躬身回了一禮，歐陽冶夫也是微微頷首，旋即便不再多言，朝旁側的出口飛掠而去。
“下次再會。”
“再會。”
然而，還不等他動身離開，這一方天地已是倏然震顫起來，一股無形的空間波動瘋狂蔓延，籠罩在了這片天地之間。
“這是......？！”
突然遭受如此劇烈的空間波動，眾人也是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李玄凝望著那波動產生的方向，眼中滿是錯愕之色。
發生了什么？
不過片刻之間，這片天地便像是陷入了躁動一般，正在產生著某種不可知的異變。
“要先撤么？”
見此情形，錢盛下意識地提醒了一句。
“不......暫時不用。”
李玄緩緩搖了搖頭，望向一旁的歐陽冶夫，“歐陽道友對此有何看法？”
他只覺得似曾在某些古籍上看到過這種場景，可惜一時還是回想不起來。
“......”
面對李玄的提問，歐陽冶夫沉默了一陣，低聲開口道：“天地規則，變化了。”
不知何時，他已是握緊了手中的柴刀。
“天地規則在變化......？”
思索了片刻這番話的含義，李玄似是猛然想起了什么，瞬間大驚失色，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高天之上，無數道零星的光點灑落而下，像是紛紛揚揚的雪花一般，在那無形之中，空間逐漸崩潰，化為一縷縷縹緲的神光流逝在天地之間，最后徹底消散于無形。
與此同時，冥冥之中，充斥在眾人周圍的規則之力似乎變得更加濃郁了一些。
若是他們離得更遠一點便能看出，那是一只羽翼的模糊輪廓。
“規則變化......這是道則在流逝，規則在增強？！”
“有悟道者隕落了......”
視線定格在那天際崩潰的空間之上，李玄頓時陷入了沉默，眼中滿是凝重之色，然而，更多的卻是迷茫。
......
————
“用道則抹去你留下的所有痕跡。”
大殿之內，忘卻之人指尖微動，沉聲開口道：“只不過，此法同樣存在一定的危險性。”
恐怕不止有一點危險吧......
聽到這話，陸長歌一時無語凝噎，就連本還毫不在乎的常習羽也是縮了縮身子。
他們以為的假死脫身只是營造出悟道者隕落的異象，再通過其他手段將常習羽身死的消息散播出去而已。
沒想到，這人是準備動真格的。
“只是散播傳聞的話，破綻太多了。”
似是猜到了兩人的內心想法，忘卻之人搖了搖頭，“想要滴水不漏的騙過邪宗，基本沒有可能。”
如果有一丁點消息泄露出去，這計劃都會以失敗而告終。
“那倒也是。”
沉默了一陣，陸長歌認同了這個說法，低聲問道：“所以說......你是想要重新施展剛才那種手段么？”
“不。”
忘卻之人再度搖了搖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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