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杰和高陽靜靜地坐在鸞鳥星艦內。
舷窗外，一片祥和。
陽光映照在土衛六的海洋上，細碎的浪花反射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遠處，幾艘玄女星艦保持著低空飛行，試圖憑借等離子尾焰再引誘一些水母。
這是他們兩人最后一次值班，也是人類在土衛六上渡過的最后幾天光陰。
在這將近兩年時間里，環繞軌道上的【饕餮】在火星和土衛六之間往返數次，成功運送了大量碳氫化合物和有機物質。
而在幾天前，火星向趙子杰他們發來了超距通訊。
天庭計劃已按照計劃圓滿落成，火星城內所有人類已經開始登機。
這意味著，人類已經完成了所有星艦制造項目和物資儲備計劃。
接下來他們面對的，就是長達光年的遙遠星途！
“呼叫鸞鳥，這里是c3區域。”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無線電通訊裝置中傳來。
趙子杰收回了看向舷窗之外的目光，不慌不忙地按下了通訊按鍵。
“這里是鸞鳥，c3請講。”
通訊設備中立刻傳來回應。
“我方盤旋時間已超過5天，仍未發現任何水母活動跡象。”
“申請返航！”
聽到這話，趙子杰沉默了一會兒。
“準許返航。”
“c3，你們可以回來了。”
通訊切斷了。
趙子杰伸手在面前的全息影像上輕輕劃動，在標記著c3的海域地圖上打了個大大的叉。
“又排除了一個區域。”
看著眼前的全息影像，他輕聲呢喃道：“只剩下八個海域沒有排查完了。”
雖然捕殺計劃只有在夜晚漲潮時分才能進行，但長達兩年時間的持續捕殺，也徹底耗盡了克拉肯—馬雷海的資源——最近這幾個月來，他們捕殺的水母數量日益減少。
在土衛六上一個夜晚，五十艘玄女二號忙活了整整八天，卻只引來了幾百只水母。
這在以前是無法想象的場景。
因此，在五天前，土衛六上的凌晨時分，呂永昌下達了最后一個命令。
連續搜尋五天，如果依然沒有發現新增水母跡象，便結束捕殺計劃。
“子杰，你說這海里，還有水母嗎？”高陽的詢問聲從一旁傳來。
趙子杰聳了聳肩，略顯無奈地說道：“我怎么知道？”
“這玩意兒誰也說不準。”
“除非你把克拉肯—馬雷海的海水抽干了，才能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
說到這邊，趙子杰長長地嘆了口氣：“即便有一些水母幸存，種群數量太少，它們必然會走向滅絕的道路。”
“除非，它們是無性生殖的。”
高陽眼中泛起些許疑惑：“土衛六上的其余海洋難道沒有水母嗎？”
趙子杰沒好氣地朝高陽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當時那些基礎課你是怎么過的……”
“整整兩年時間，難道你就沒發現我們一直在圍著克拉肯—馬雷海捕殺水母嗎？”
高陽訕笑一聲，伸手撓了撓后腦勺說道：“倒是發現了，只不過我也沒多想就是了……”
趙子杰愈發無語，他無力地搖了搖頭，耐心地解釋起來。
“根據以前的檢測結果，克拉肯—馬雷海占據了土衛六上80%的液體。”
“但內海的發現，大幅提升了這個比例。”
“根據兩年前零的評估結果，克拉肯—馬雷海占據了土衛六超過95%的液體。”
“先不說土衛六上其余海洋的深度和大小，單單是內海和冰火山，就不是土衛六其他水體能有的結構。”
說話間，全息影像中再次亮起幾個返航申請。
趙子杰默默地伸手叉掉了相對應的幾片海域。
等到最后一艘玄女二號發來返航申請時，他長長地舒了口氣。
“走吧。”
他從艦長座位上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咱們的任務完成了。”
“該去和【天庭】匯合了。”
……
一艘【饕餮】星云級物資儲備艦靜靜地停留在土衛六環繞軌道上。
它在等待土衛六上剩余的五十余名星艦駕駛員。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那些駕駛員將要乘著它從土星前往木星。
與此同時，人類艦隊【天庭】也會從火星前往木星。
兩者將于木星軌道匯合。
并依托木星龐大的體型來躲避兩個月后由金星墜日造成的巨大太陽風暴！
至于落伍的鸞鳥星艦？
自然是作為人類曾經來過的證明被留在了土衛六之上。
這也是無奈之舉。
和星云級星艦相比，鸞鳥的飛行速度太慢了。
……
幾天后，克拉肯—馬雷海海邊，五十艘玄女二號底部的霍爾推進器同時噴出一道道幽藍色光焰。
在其強大的推力下，這些玄女二號緩緩升空。
隨后，它們調轉方向，拉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后，朝天際飛去。
海邊的沙灘上，靜靜地停放著一艘被搬空各種物資的鸞鳥星艦。
星艦旁，巨大的水母捕殺裝置屹立于細碎的波浪之中。
在微弱陽光的照耀下，兩個人造物體似乎在述說著這兩年人類犯下的罪行。
……
時間過得飛快。
在經歷了兩個土衛六的日夜后，一群淡黃色的水母忽然出現在海邊。
和原先的水母不同，這群水母的體型明顯縮小了一圈。
它們停留在不斷起伏的甲烷海面上，頭部正對著海邊的鸞鳥星艦和捕殺裝置，似乎在凝視著那兩個巨大的人造物體。
忽然，其中一只水母擺動身體，朝海邊游去。
它的行為顯然引來了其余水母的注意。
在一陣騷亂之下，一群水母猶猶豫豫地跟在了第一只水母的身后，一同朝海邊游去。
在經歷了數個小時的“艱難跋涉”后，那群水母終于來到了捕殺裝置和鸞鳥星艦旁。
隨后，令人驚奇的一幕發生了。
這數十只水母竟然排列成了一個圓形，在沙灘上“舞動”自己圓潤的身軀！
看起來，就像是人類的祭祀活動一般。
幾個小時后，這群水母排著整齊的隊伍，再一次朝克拉肯—馬雷海挪去。
和所有人的認知相違背，這群新水母，竟然擁有意識！
倘若趙子杰看到這一幕，勢必會發出一聲感慨！
‘言出法隨，恐怖如斯！’
但可惜，隨著玄女二號的離去，這一幕場景必然不會被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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