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種無端的猜測，對于科學研究而言，起不到任何實質性的作用。”
說著，呂永昌輕笑一聲。
“但那是您的猜測！”一名院士高聲喊道，“這么長時間以來，呂教授，您的猜測就沒有被證偽過！”
呂永昌撇了撇了嘴，半開玩笑似的說道：“那萬一這次錯了呢？”
“那……”那名說話的院士撓了撓頭，臉上頓時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指揮中心內也響起了一陣輕微的、善意的笑聲。
“行了，言歸正傳。”呂永昌伸手拖過一幅全息投影，在其上寫劃起來，“空口無憑，接下來，我簡單給各位解釋一下做出這個判斷的理由。”
話音落下，原本指揮中心內輕松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每一位院士都瞪大了自己的雙眼，唯恐錯過哪怕一個標點的步驟。
畢竟，誰都知道，呂教授的推演步驟格外跳脫。
一個恍惚的時間，說不定就漏過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首先，按照狹義相對論來說，有質量的物體不可能超過光速，就像質子、電子一樣，它們的運行速度只能無限接近光速。”
“因此，對于快子而言，我們就需要引入一個概念。”
“虛質量。”
“在很久以前，量子物理的研究過程中，我們就得到了一個結論。”
“虛數不虛，數學上存在意義的虛數，在現實中也存在著相應的意義。”
一邊說著，呂永昌一邊在全息投影上飛快地寫劃著什么。
“根據這里的推導步驟，我們可以將虛數的概念進行外推。”
“由此延伸出虛質量這個概念。”
“而快子的質量，就是一個虛數質量。”
“也正是如此，它才可以擺脫狹義相對論的束縛，成為超光速粒子。”
隨著呂永昌的話語聲在眾人耳邊回蕩，全息投影中復雜繁瑣的公式也越來越多。
“對快子性質的猜測，也建立在虛質量概念之上。”
“和尋常粒子不同，快子從出現的那一刻起，它的速度就遠遠超過光速。”
“它的速度將隨著能量的耗散而無限增加，這一點，和我們尋常認知的粒子有所區別。”
“當其能量耗散殆盡，趨于零的那一刻，它的速度將會趨于無窮大。”
“因此，想要觀測快子，勢必要將其速度降下來，這就意味著，我們需要向其輸入大量能量。”
“可即便如此，它的運行速度也不會低于光速，只有借助曲率航行，我們才能獲得觀測它的機會。”
一旁，陶宇達若有所思地呢喃道：“那如果快子真的存在，我們也就能得出一個簡單的結論。”
“什么？”呂永昌聽到了陶宇達的喃喃自語聲，他扭頭向陶宇達投去了問詢的目光。
陶宇達沉默了一會兒，語氣篤定地說道：“我們的宇宙，由虛實兩部分構成，實宇宙，便是光速以內的可見宇宙，而虛宇宙，則是光速以上的不可見宇宙！”
聽到這話，呂永昌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許久，他猶豫著點了點頭，肯定了陶宇達的說法：“確實可以得出這個結論。”
呂永昌的這番話語，在指揮中心內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
一名名相關專業的院士紛紛開始討論起來。
“不，不對！”
方旭的聲音蓋過了所有細微的討論聲：“教授，快子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我們的因果被顛倒了！”
……
光錐之內，皆是命運。
快子的出現，似乎打破了這一命題。
“你的意思我明白。”
呂永昌輕聲說道：“對于可見宇宙來說，超光速粒子的出現，似乎意味著時間倒流成為可能，因果關系也會隨之顛倒。”
“但宇宙是公平的。”
“按照目前的推論，我們只可能在超光速航行狀態下發現快子，并接收借助快子傳遞的信息。”
“換句話來說，只有我們自身超脫光錐，才能得到光錐之外的信息。”
“因果，并沒有被顛倒。”
“可……萬一呢？”方旭臉色有些難看地說道，“萬一快子突破了這個限制，影響到了可見宇宙呢？”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因果可以顛倒，那意味著我們的物理學體系在某種程度上出現了巨大的問題！”
“這對人類文明的科學來說，將會是一個無比巨大的打擊！”
方旭的話語，如同一柄重錘一般，狠狠地敲擊在所有人的心頭。
時間倒流、因果顛倒，這將會引起無數的悖論。
無論對于科學，還是哲學，都會是一場顛覆性的風暴！
呂永昌深深地吸了口氣，眼中流露出沉思之色。
他抬起手，輕輕揮了揮：“都安靜些，讓我好好想想。”
嘈雜的指揮中心，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呂永昌抬起頭，看向遠處的全息時鐘界面。
指針一分一秒地以順時針運轉，時間長河也均勻地向前流淌。
忽然，指針開始倒轉，時間長河也開始逆流而上！
整個宇宙都變了！
因果關系不再維系，一個人走在路上，會突然死亡，原因竟是十分鐘后會有一個花盆砸到他！
呂永昌用力搖了搖頭，將這無比可怕的畫面甩出了自己的腦袋。
“迄今為止，我們從未觀測到這種現象的發生。”
呂永昌一字一句地說道：“或許，宇宙存在著某種我們尚不清楚自我糾正機制，可以防止出現這種情況。”
“又或者……”
“平行宇宙理論。”
“只要影響的是平行宇宙，那就不會出現這種匪夷所思的場景。”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呂永昌只感覺自己的心臟微微一顫。
難道說……
呂永昌定了定神，將無端的猜想壓在了心底。
他抬起手，輕輕揉了揉有點輕微疼痛的太陽穴。
“先別考慮這么多。”
“我們能想到的，它們也能想到。”
“既然宇宙運行到現在都沒有出現什么問題，那我們就別操這份心。”
“想想具體實驗的問題吧。”
“它們……”方旭臉色微沉，低聲呢喃道。
它們是誰？
它們，自然就是那些高等文明。
清掃者，田園派……
和人類文明相比，這些高等文明似乎更有可能做到這樣的“壯舉”。
想到這邊的方旭，頓時感覺背后傳來了一陣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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