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之時，馮瑞悄聲的來到了窯廠外側的圍墻邊，見左右無人，一躍進入了院墻之內。躲在陰影處，發現院子中不時有值守之人經過。
這個窯廠的護院未免也太多了一些。正想著，便聽到腳步之聲，四周并沒有可以遮擋他身形的地方，好在后面的門，沒有上鎖，他行動利落得躲了進去。
屋子里很黑，幸好外面透過的月光，讓他勉強可以看清屋里的大概模樣。這看起來像是一間庫房，里面擺著的都是一些瓷器，想來是這個蒲安窯廠燒制的。馮瑞并沒有發現有什么特別之處。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漸漸走遠，馮瑞這才小心翼翼的打開門，向著隔壁的房間而去。依舊是一堆瓷器。看來這里是得不到什么線索了。
翻過院墻，這里基本上沒有什么守衛，一躍到屋頂之上，輕輕的挪開一塊瓦片，里面的呼嚕聲此起彼伏，馮瑞搖了搖頭，將瓦片歸位后，向著北面而去。
……
“大人，百豆坊的林掌柜來了！”剛布置完任務，差役的敲門聲便響起。
“本官知道了！”
此時的林方仁有些發懵的坐在齊修廳之中，他這個發懵的狀態，不是從進入州衙才開始的，而是昨天差役來到他家，就一直處于這個狀態。
他實在是想不出知州大人要見他的理由。該不會是覺得州城以嚴家為首的那些富商，不太好惹。想著在他這種沒背景沒靠山的人身上搜刮一些油水吧。
這要是放在兩三年前，沒準還真能夠從自己身上刮下來一些，可如今，自己的百豆坊估計是堅持不了多久，就要關門了。
唉！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隨后便看到知州大人走了進來。
“小民見過知州大人！”林方仁趕忙行禮道。
“免禮！坐吧！”王茂平笑著說道。既然冷面已經可以被做出來，那自然是要將它推廣出去了。
林方仁忐忑的坐了下來，不知道接下自己要面對的是什么。
“不知百豆坊最近的生意如何？”王茂平抿了一口茶水，輕聲的說道。
“這，不瞞大人說，近半年百豆坊的生意一落千丈，恐難在維持下去——”林方仁嘆了一口氣，他這可不是在哭窮，而是實話實說。百豆坊如今已經真的走到了這個地步。
王茂平之前也是命人調查過這個百豆坊的。知道這個林方仁說的并不是假話。百豆坊，猛的一聽這個名字，還以為是賣豆子的地方。
而實際上，這是阜安最大的加工粉條的作坊。這個時候的粉條，都是由各種豆類制成的。比如：綠豆、豌豆、小豆等。所以想來百豆坊也是因此而得名。
不過最近這幾年，土豆也傳來過來，成為百姓餐桌上的菜品，也讓粉條的制作有了一個新的原料。
而百豆坊也算是一個百年作坊，為什么會走到如今的地步呢？倒不是發生了什么食品安全問題，也不是品質遭到百姓的質疑。而是最簡單的一個原因，那就是——價格。
平心而論，百豆坊也算是個良心作坊，這么多年都很少漲價。而粉條的定價并不算高，關鍵是有人比他家便宜啊！雖然品質差了一些，但是人家便宜啊。
近一年前，原川府有一家粉條的加工作坊——羅氏粉坊異軍突起，短時間內，就控制了原川本地的粉條市場，而且還有不斷地向外擴張的趨勢。那么第一個受到沖擊的自然就是與它相鄰的阜安州。
一開始，林方仁想著，你的價格低，自己也就降一些，總歸是要保住自己這些客人才是。可接下來就是持續幾個月的價格戰，百香坊也從減少利潤到力求保本，到如今連成本都收不回來了。
林方仁知道，他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如果自己繼續降價，那么損失只會越來越大。可如果不降，僅剩的那些客人也都會被羅氏粉坊搶走。如今的百豆坊已經無路可走。
在王茂平看來，原川府的羅氏粉坊就是在惡性競爭。通過低價格，來打擊競爭對手。一旦將所有的競爭對手鏟除，那么就只有它一家獨大，占據絕大部分的市場份額。而那些對手也再難有翻身之力。
這也是他今天將林方仁找過來的原因。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惡性競爭發生在阜安州。一旦市場被原川府的羅氏粉坊占據，那么對于阜安州的粉條作坊和百姓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畢竟主動權就會掌握在別人的手里，想要拿回來可就沒有那么容易了。所以他想要保住這個百香坊。
“如今的百香坊還能維持多久？”王茂平開口問道。
“小民不知道！”林方仁如今已是退無可退，大部分在作坊做活的伙計都已經被他辭退。估計自家的作坊也就到自己這里為止了。
“大人，膳食已經備好！”差役走了進來。
王茂平點了點頭，隨即轉過身對著林方仁笑道：“今天本官請林掌柜，嘗嘗這州衙廚子的手藝！”
看著王茂平離去的背影，林方仁也趕忙跟了上去。原本有些發懵的他，如今是徹底蒙圈了。誰能告訴他這到底是什么情況啊！這知州大人，到底要做什么！
問了一下自己作坊的情況，然后就請自己在州衙吃了一頓飯？是覺得自己看著可憐，在同情自己嗎？不過看這個樣子，倒不像是要搜刮油水的樣子，那目的又是什么呢！
到了膳廳，林方仁拘謹的坐了下來，只希望這并不是鴻門宴才好。
“上菜吧！”王茂平開口道。
“是，大人！”隨后雜役端著兩個盤子走了過來。分別放在了兩人的面前。
這是什么情況！林方仁都有些驚呆了。這知州大人未免也太吝嗇了一些吧。還是說后面還有菜沒有上來。這宴席總不會只有這一個菜吧！
林方仁對著盤子中不知是雞蛋包著什么的東西失了片刻的神，才確定下來，今天這頓飯，應該是只有眼前這一道菜了。
如今他更加摸不清這知州大人的目的。同情他？還是說在羞辱他？
“林掌柜，嘗嘗吧！還是趁熱要好吃一些！”王茂平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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