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來不及停下腳步，一頭撞到那人身上。
撲鼻而來一股幽遠的花香。
她眨了眨眼睛。
“是你呀。”那人退開兩步，羞怯地笑著，看她，“對不起，不小心撞到你了。”
即使她完全換了副面容，掩去了自己傾國傾城的容貌，偽裝成一個普普通通扔在人群里就分辨不出來的高中生，宋妤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你……”她張了張嘴，正想說話，不遠處有人擠過人潮走到女生身邊。
“瑤瑤，怎么跑這么快？”男人將手里拎著的奶茶塞到女孩手上，“給，以后少喝冰的。”
“知道啦，哥哥。”女孩接過奶茶，不情不愿地應了一聲，和宋妤告別，“我走啦，有緣下次再見。”
她挽著男人的胳膊，和宋妤擦肩而過。
宋妤清楚地聽到了男生疑惑的聲音：“你朋友？不多聊兩句么？”
“不是朋友啦。”女生解釋，“只是見過一面的人。”
“這樣啊……哦，對了，你之前不是說想要那個維尼熊？我想了想，等你這次考試進了班上前三，我就買給你怎么樣？”
“哎？真的嗎？那我們一言為定！”
“……”
極為普通的兄妹間的對話，宋妤卻聽得一臉茫然。
那只桃花妖有哥哥？不對啊，她哥哥怎么會是人類？還是說，她借用了這個小女孩的身份？
掩去自己的身份和人類生活在一起，難道……她在體驗生活？
走了兩步，宋妤突然想起江鄞說過的話。
江鄞說，雙面鏡一面可辨人，一面可識妖。
他還說，鏡子不屬于典當它的人。
有沒有一種可能，鏡子是那個男生的，那只桃花妖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偷了鏡子？
不過……
宋妤抱著卷子往前走。
這和她有什么關系呢？
對啊，和她有什么關系呢？這世上妖鬼精靈那么多，人類也有那么多，誰活著誰死了、誰做了什么，和她又有什么關系呢？
本來也是完全沒交集的人。
……
離開宋家后，宋妤的生活變得無比規律，早起晨跑，吃早飯，刷題，吃中飯，午休，刷題，吃晚飯，陪江鄞散步，睡覺……規律到，還沒有開學，宋妤卻覺得自己提前過上了高三生活。
如果，沒有再次遇到那對討人嫌的情侶的話。
江鄞昨天出門未歸，青鵲說要去花鳥市場他買兩盆新鮮的文竹，宋妤閑得無聊，纏著青鵲帶上她一起。
在路口遇到宋繡瑩和顧清珩完全是意外。
女生挽著男朋友的胳膊，兩人迎面走來，看路線是要去東朝廣場。
見到兩人，宋妤腳步一頓，下意識想避開他們。
倒不是因為舊日的恩怨或是余情，她早就厭煩了宋繡瑩的伎倆，實在不想和他們在這里浪費時間。
“姐姐！”
她想躲，宋繡瑩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女生脆生生地叫了她，似乎怕她跑了，直接拉著顧清珩快步迎上去。
她打量兩眼青鵲，以為是宋妤的朋友，沒放在心上。
“姐姐，好巧哦，你出門買東西嗎？”
“不然呢？”面對宋繡瑩，宋妤的不耐表現得很明顯。
宋繡瑩嘴角笑容微僵，有些尷尬地看向顧清珩，用眼神求助。
女友楚楚可憐的模樣讓顧清珩心頭一軟，對冷言冷語的宋妤頓時生出幾分不悅：“宋妤，繡瑩也是關心你。”
宋妤冷笑一聲：“所以？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嗎？”
“……”顧清珩皺眉，意有所指，“我知道你對宋叔叔的安排不滿意，但是現在木已成舟，你沒必要遷怒繡瑩。”
這人在胡言亂語些什么？他不會以為，她和宋繡瑩的矛盾是從宋再新要求她代嫁之時起才有的吧？
宋妤抬眼，冷冷看著顧清珩。
不能否認，顧清珩生得很好看，放在他們學校里是校草級別的帥氣。他為人溫和，禮數周到，對周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包括那時被認為是怪物而遭到排擠的她。
她承認，自幼的經歷讓她缺失自愛的能力，所以在顧清珩表達出些微的善意后，她就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抓住了他伸出來的手。
她以為自己遇到了可以拯救她的人，卻忘了，這世上每個人都只能靠自己——要是連自救的勇氣都沒有，又怎么能夠指望別人來救你？
那一次算不上戀愛的戀愛經歷給了她當頭一棒，把她徹底打醒。
說起來，她能徹底認清自己的現狀，放下對宋家人最后一點期待，真是多虧了顧清珩。
宋妤打量顧清珩的時候，宋繡瑩不動聲色地挽緊顧清珩的胳膊宣示所有權。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宋妤對顧清珩賊心不死，畢竟當初她可是親眼見宋妤花了一個月為顧清珩準備生日禮物……雖然最后那禮物沒有送到顧清珩手上。
不過她對宋妤心存芥蒂更多的是因為顧家長輩的態度——得知顧清珩和宋妤在交往時，顧清珩的父母竟然沒有反對，反而全力撮合兩人……對比之下，他們對她則是不咸不淡，一副不上心的樣子。
她想不明白，那兩個老東西是瞎了眼嗎？
對宋繡瑩的動作視而不見，宋妤冷眼看著顧清珩，沉聲問道：“顧清珩，兩年前你追求我的時候，是不是因為你和朋友打了個賭？”
沒想到宋妤這種敏感的女生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自己失敗的感情經歷，顧清珩莫名一陣心虛，清了清嗓子：“那是年少時不懂事，做了混賬事。”
“你也知道是混賬事啊。”宋妤嘴角帶笑，點點頭：“看來兩年過去，你也沒有懂事多少。”
這話就是正大光明地嘲諷了。
顧清珩溫和的表情出現了龜裂。
宋妤繼續道：“和兩年前一樣，你還是這么自以為是——我現在很清楚地告訴你，顧清珩，我和宋繡瑩的確不和，但是我們不和的原因，與你無關，與你所想的事也無關。我看不起宋繡瑩和李遐，唯一的原因……”
她頓了頓，果然看到宋繡瑩陡然慘白的臉。
“因為宋繡瑩是我爸爸的親生女兒，是我的親妹妹——這個原因足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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