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冷靜，不急不緩，很好地安撫了許念的焦躁。
許念忘了通話，隨手把手機塞進口袋，火急火燎地拉著宋妤去楊倩倩的房間。
“早上不是跟你說倩倩發燒了么，你讓我安排人送她去醫院。我本來打算吃過早飯找個人一起送她下山的，結果誰知等我收拾好了去找她，發現她不在房間。”
女生住的雙人間，靠內側的床上枕頭有明顯的凹陷，被子掀起一角，床邊的桌子上還放著粥和包子，此刻已經涼掉了。
“我以為她身體舒服些了出去隨便逛逛，一開始沒放在心上，誰知道等了快一個小時，她還是沒有回來。”
宋妤打量著房間，走到窗戶邊拉開落地窗，正好可以看到通往溫泉的走廊。
許念還在絮絮叨叨交代情況。
“我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她都沒接，本來想去找老板查監控，但一整個上午都沒見到老板人影。”
不只老板，前臺的服務員也不知去向。
“嗯。”宋妤隨意地應了一聲，跨過落地窗，走到后院，“我去溫泉那邊看看。”
許念跟在她身后:“那邊我們也找過了，沒有。”
“嗯。”宋妤發出一個單音，繼續朝走廊走去。
該說的都說的差不多了，許念默默跟在她身后，小尾巴一樣。
走在前面的宋妤忽然停下腳步。
許念猛地收腳，險些撞到她背上。
“我一個人過去看看。”宋妤沒有和她同行的打算，“我剛才聽前面有警笛聲，估計是警察來了，你不去前面看看？”
警察來了？這么快？許念精神一振:“那我去找警察，你注意安全！”
等宋妤點頭，許念才拔腿朝前廳跑去。
……
民宿溫泉是露天的，仿日式，男女湯池分開，抬眼就能看到北香山的重重密林。
宋妤推開女士湯池的門走進去，站在溫泉邊，環顧四周。
一片死寂，連風聲都悄然無蹤。
她瞇了瞇眼睛。
“看來是這里了。”她踢了腳溫泉邊裝飾用的景觀石，冷笑著道，“還沒消化吧？沒消化就給我吐出來，不然我保證打掉你的牙。”
沒有人回答她的話。
溫泉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從楊倩倩失蹤到現在已經三個多小時，再不把人找出來就真的被消化得只剩骨頭了。
不能繼續耽誤時間。
宋妤眼神轉冷。
她站直身子，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活動了一下腕子，單膝跪地，狠狠一拳頭砸在地上。
水面震動，泛出一圈圈漣漪。
宋妤收手。
水泥地面“噗嗤”一聲，冒出一股暗紅色的液體。
“快點。”宋妤不耐煩地催促，“我沒那么多耐心。”
水面漣漪越來越多，逐漸轉變為不受控制地震顫。
敬酒不吃吃罰酒？
宋妤活動手腕，準備再給它來一拳。
沒等她出手，溫泉好似開水煮沸一般“咕咚咕咚”泛出巨大的水泡，水面騰起白茫茫的霧氣。
宋妤走到水邊。
霧氣散開，水面平復，女孩纖細的身影漂浮在水面上，一動不動。
宋妤臉色微變，快步下水把人撈了起來。
“宋妤！宋妤！”
一連串的腳步聲朝這邊跑來，領頭的是許念。
她去了前廳，警察沒來，但方瑛瑛他們趕回來了。
擔心宋妤的安全，她來不及說明情況就趕來找宋妤。
一來，便看到宋妤從溫泉池子里把楊倩倩抱上岸。
“倩倩！”
許念的尖叫聲劃破天際。
……
把女生放在地上，宋妤檢查過她的呼吸，抬眼看許念，聲音懶懶:“別叫了，她嗆了水，你們誰會急救？”
“我會！”方瑛瑛脫了圍巾塞給唐鋅，跑到楊倩倩身邊，先檢查了她的口鼻，然后開始給她做人工呼吸。
同學們圍上來。
宋妤順勢退到了人群后。
她瞇眼看著平靜的溫泉水面。
昨晚那只蠟燭……是這個妖怪給自己的信號，或者說挑釁。
它在試探她的實力。
她輕而易舉地碾滅蠟燭，本以為它會消停，誰知它迫不及待對楊倩倩動手了。
本著“妖不犯我我不犯妖，努力和妖鬼精靈和諧共處”的原則，在對方沒有做出傷害她的行為前，宋妤向來不會主動招惹妖怪。
可顯然，她的忍讓并沒有讓這只妖怪有所收斂。
在這么多學生中，它選擇了和昨晚一樣的獵物，純純是對她的挑釁。
想到這里，宋妤垂下眼簾，掩掉眼底翻涌的戾氣。
……
楊倩倩被送往醫院，許念和莫溪跟著一起，有了這出插曲，其他同學也沒了泡溫泉的閑情，紛紛收拾東西打道回府。
坐在回去的車上，方瑛瑛接到許念的電話，確定楊倩倩已經沒事，只需要回家修養幾天。
楊倩倩完全不記得自己經歷了什么，只說她做了一個夢，自己到后院泡溫泉，然后溫泉下面突然出現一個黑幽幽的大洞，把她吞了進去，再之后醒來，人已經到了醫院。
“人沒事就好。”唐鋅松了一口氣，拍拍方瑛瑛的肩膀，“你也可以放心了。”
方瑛瑛放下手機，緊繃的肩膀放松下來:“太好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慶幸。
“這次可真得感謝宋妤。”方瑛瑛捂著心口，緊張兮兮地說道，“要不是她發現得及時，楊倩倩說不定就淹死了。”
說起宋妤，唐鋅抿唇，移開視線看向車窗外。
方瑛瑛以為他還對宋妤抱有敵意。
“唐鋅，這次我們……”
“你不覺得奇怪嗎？”唐鋅打斷她的話，“大家找過那么多遍都沒發現楊倩倩，偏偏宋妤一去就找到了。”
“……”
當然會覺得奇怪。
方瑛瑛苦笑。
不只溫泉旅館，還有密林里宋妤的一舉一動，她都覺得奇怪。
可是覺得奇怪有什么用？
難道他們能僅僅因為“覺得奇怪”就把宋妤堵在巷子里逼著她說出個所以然來？
況且這些“奇怪”很可能都是子虛烏有。
方瑛瑛的沉默讓唐鋅好不容易壓抑的怒火再次沸騰。
他緊盯著窗外，放在膝蓋上的手用力握成拳。
如果，宋妤用他們所沒有的天賦救了楊倩倩，那她為什么不肯大發慈悲救救她的爺爺？
她為什么要袖手旁觀，無情地斬斷他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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