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聞言轉頭。
江鄞站在無人的街道對面，陽光落在他身上，明亮而溫暖。
等她看過來，他勾唇，溫聲道:“過來。”
早知道他在北香山，也做好了偶遇的準備，宋妤并無驚訝，找到人行橫后道慢吞吞挪到他面前。
宋妤從未對他透露過自己的旅行路線，但見她出現在北香山，江鄞也并不意外。
他接過女孩背在背上的包，問道:“旅行結束了？”
宋妤點點頭。
“剛才，是不是見到協會的人了？”
宋妤再次點頭。
江鄞沒有繼續問，轉頭朝一條小道走去，示意她跟上。
宋妤跟在他身后。
“被沈隨一封印的那只蠱雕，你覺得如何？”
宋妤沉吟。
原來那個看起來有點本事的年輕男人叫沈隨一。
沈？莫非是沈家人？
“不如何。”宋妤實話實說，“我以為遠古兇獸應該厲害點，沒想到它這么容易就被封印了。”
雖說沈隨一實力不凡，可那東西畢竟是活了近萬年的妖獸，竟然被他輕而易舉的封印……太弱了。
“對啊。”江鄞似有所指，“我也這么覺得。”
妖獸蠱雕，山海錄中活了萬年的兇獸，被協會一個年紀輕輕的除妖師一舉拿下……說來就像個笑話。
事出反常必有妖。
相處這么些天，宋妤已經能很好地領會江鄞的弦外之音。
她兩步跨到江鄞身邊，和他并肩而行，追問道:“沈隨一封印的那只蠱雕，是假的嗎？”
“不是。”
江鄞說著，停下腳步。
兩人面前是座古樸的四合院，紅瓦飛檐，青石臺階，朱色的大門緊閉，門上的銅環反射出太陽微弱的光。
江鄞推開門。
和外面的安靜不一樣，四合院內人聲嘈雜，熱鬧非常。
他率先跨入。
宋妤緊隨其后。
大門在她身后自動合上。
宋妤皺眉。
她聞到了濃郁的妖氣，在這座四合院里。
不過她的疑問很快得到了解答。
看到兩人，正在招呼伙伴們打桂花的女人含笑走過來:“先生，您回來啦，我去給您泡茶。”
女人生得嫵媚，狐貍眼自帶風流，微微側身時，宋妤看到了她身后晃動的雪白的狐貍尾巴。
宋妤:“……”
她跟著江鄞朝寬敞明亮的大堂走去，一路和來來往往蹦蹦跳跳的妖精們打招呼，直到進入大堂坐下，才斂了故作的鎮定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把這些妖精養在這里，不怕被除妖師發現嗎？”
狐貍精動作很快，他們落座后，她立刻把泡好的茶端了上來。
濃郁的桂花香在飄散開。
妖精笑瞇瞇地介紹給宋妤聽:“這是今年新收的桂花，趁著前兩天太陽好曬了，搭配青檸，很爽口，客人快嘗嘗。”
對方太熱情，宋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嗯，好喝。”
得到肯定，妖精嫵媚一笑，轉身出了大堂。
江鄞隔著桂花茶，等周圍安靜下來他才出聲解釋:“這個旅館，只對妖精開放。”
“嗯？”
“協會除妖師抓到一些誤入人類世界的小妖精，會通過這里放歸它們自己的世界。”江鄞道，“即使是除妖師也不能隨意踏過深林巖，放生妖精對于人類來說并不簡單。”
“啊。”宋妤懂了。
不過很快又有了疑惑。
“你帶我來這里……有什么事嗎？”
“你來北香山不是為了泡溫泉？”江鄞反問。
宋妤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江鄞輕笑道:“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今天又被妖獸沖撞了行程，想來還沒實現這次旅行的目的吧？”
“……嗯。”
“這個旅館客房很多，后院有引入的天然溫泉，我們在這里休息一晚，明天回去。”江鄞做好了安排，卻還是給她選擇，“可以嗎？”
宋妤無可無不可。
捧著茶杯，她冰冷的手指恢復了些許溫度。
關于蠱雕和永生泉的事再次浮現在腦海。
萬年妖獸，永生不死的泉水，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么聯系？
看她盯著茶杯發呆，江鄞也不打擾。
他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面有霍知欽發來的消息。
霍知欽:“聽說蠱雕被沈隨一收走了。”
霍知欽:“【便便】”
江鄞挑了挑眉，回了個:“【微笑】”
霍知欽:“你在哪里，我來找你。”
江鄞:“歸途。”
霍知欽:“哦，等我半小時。”
江鄞收起手機，喝茶。
……
對于和霍知欽的再次見面，宋妤沒有表現出驚訝。
彼時她正站在桂花樹下和有著兔子耳朵的少年少女們一起敲桂花。
金色的花如雨一般落下，在鋪好的白布上撒了薄薄一層。
“白湖姐姐說要給我們做桂花糕！”
“還有桂花糖！”
“還要泡桂花酒！”
“還有花茶！”
小妖精們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
宋妤一一應了，任勞任怨地繼續敲桂花。
霍知欽裹緊圍巾，哈出一口白氣:“她和妖精相處得挺融洽。”
上次就看出來了。
那只被他追捕的小妖精和她素未謀面，卻選擇向她求助。
而她，作為人類，的確給與了第一次見面的妖精幫助。
站在不遠處看著女孩，看著落了她滿頭的桂花，江鄞眼里噙了笑，喃喃:“不覺得很有趣嗎？”
天一冷，霍知欽腦子不太想工作。
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指著走廊:“我先去睡一覺，晚飯喊我，吃飯前記得讓白湖生個火。”
江鄞難得表現出明顯的無語。
既然這么怕冷，你跑來北香山做什么？檢測自己的抗寒能力么？
……
跟著江鄞在小鎮上逛了一下午，吃過晚飯，白湖生了火，一群小妖精圍在火爐邊烤紅薯。
霍知欽總算從厚實的衣服里解脫出來，坐在火爐邊的男人舒展的姿態宛如新生。
江鄞和霍知欽有要事商談，宋妤自己換好衣服去泡溫泉。
溫暖的水包圍著身體，暖乎乎的催人入眠。
宋妤靠在臺階上伸展著修長的雙腿，手指劃過冒著熱氣的水面，仰頭，正好可以看到滿天星河。
真舒服呀。
她閉上眼睛，放松了身體，昏昏欲睡。
有無形的風，帶著野獸的腥味，劈開草地和灌木，悄然靠近溫泉。
女生的背影越來越近，在彌漫著霧氣的溫泉池里，它可以清晰地聽到她平緩的呼吸。
就在這里。
它聞到了，無法壓制的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氣息。
只要吃了她……那個人類的力量就會轉移到它身上。
再也不用為了躲避除妖師四處奔逃，再也不用忍饑挨餓有了上頓沒下頓……
只要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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